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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暗暗心动

    杜奇思索着道:“如今诸事皆毕,明天我就到街上或是渡口去找份小工,想来糊口应该无忧吧。”

    姚富贵道:“可否去找常帮主、知府大人或是守备大人想想办法呢?”

    杜奇坚决地道:“若要去靠他们维生,岂不大违我当初之意?”

    姚富贵赞道:“好,有志气,不管你境况如何,去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杜奇调皮地笑道:“贵叔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如果我去偷,去抢,去当强盗,或者是去占山为王,贵叔你也陪我去吗?”

    姚富贵毫不犹豫地道:“就凭小奇你那颗仁义之心,怎会去干那些事?即使你去干那种事,也必定有你的道理,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欲,所以贵叔无条件地支持你!”

    杜奇大为感动,衷情地道:“贵叔,谢谢你!”

    姚富贵洒脱地笑道:“嗨,我们叔侄之间还用得着说这种客套话吗?”

    杜奇见姚富贵对待自己犹如真正的亲人一般无二,一时竟感激无语,只是用力搂了搂姚富贵,两人不由相视而笑。这一笑,笑出了两人割舍不断的情谊,至此两人相依为命,情逾父子,襄阳城内城外、大街小巷、仓库码头皆留下了两人不可磨灭的足迹。

    杜奇虽留有几十亩山地,却从未收取租粮,姚富贵一人得养济院时有时无的口粮尚可勉强糊口,自两人相遇后却难保温饱。两人一老一小又难挣到钱粮糊口,只能在街头胡混,可说相识遍襄阳,实在无奈时间或做些没有本钱的买卖,却少有所得,近四年来两人可说是度日维艰。但杜奇的功力日深,隐有突破第二重达到第三重境界之势,家传武技更是炉火纯青,虽从未在人前施展,想来身手不亚于江湖武林一流高手,只是他平时真气内敛,无人能看出他身具奇功。姚富贵在他的指导下,也早已顺利完成筑基达到第一重境界,显得神清气满,身手敏捷。

    这几天两人皆觉气氛有点异样,城里城外都多了大批外来人士,城门关卡上的官兵多了许多,过关检查亦严格多了,累得过往行人大排长龙。虽然人人心焦如焚,却没有人敢口出怨言,因为每个人都看出关卡上官兵中夹杂着几名锦衣卫,要知锦衣卫向来少在城门关卡上蹲守,显是有非常之事发生,除非不要命,否则谁敢冲撞向来横行霸道的锦衣卫?但杜奇仍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时已过午,杜奇正从码头经“拱宸门”奔向城内,姚富贵在他身后边追边叫道:“小奇,你等等,小奇,别跑,等等我啊!”

    杜奇怪叫着不停地在人群中左穿右插,引起一阵喧哗,井然有序的长龙扭动起来,显得有点紊乱。守关卡者皆为骇然,以为有人闯关。待看清眼前情况时,那些官兵皆忍不住发噱,而那几个锦衣卫却不禁勃然大怒,领头那名锦衣卫更不由分说,一个跨步上前,一把抓向杜奇的胸襟。

    正奔行间,杜奇忽觉有人向自己抓来,自然地一闪身,似游鱼般一闪而过,同时怒骂道:“是哪个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抓老子?还不敢快滚过来把拿给老子打两下解气?否则,有你小子的好看!”

    那锦衣卫蓦觉眼前一花,一抓落空,竟不见了刚才欲抓之人的身影,这是他从所未遇之事,不由怒吼一声正待呼叫同伴相助擒人,忽听杜奇之言,不由怔了怔,居然收起了往日的凶焰,打着京腔小心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杜奇回过身来,见欲抓自己的是身着飞鱼服饰,向来横蛮无礼的锦衣卫,而且是十分面生的锦衣卫,常驻襄阳相熟的锦衣卫一个也没有。那些锦衣卫皆满面怒色,众官兵却笑意盎然,不由冲他们做了个鬼脸,叫道:“对不住啊,我认错人了。贵叔,快来追我呀!”随即一阵风般冲过关卡往城内奔去。

    那锦衣卫见状不由大怒,高声令众军士和锦衣卫道:“抓住他!”

    一名军校忙阻止道:“且慢!牛大人,此子姓杜名奇,是否真要抓他?”

    牛大人名叫牛建春,是锦衣卫的一名百户,此次奉命来襄阳追捕一名要犯,自然早已探清襄阳情势及风土人情,此时得知眼前少年便是传奇人物杜奇,不由怪眼一阵翻腾,故作大度地洒然道:“先办正事要紧,等有闲时再抓他吧。”说话时,忽见姚富贵欲从身旁溜过,不自觉地飞起一脚,猛地踹向姚富贵。

    姚富贵虽知牛建春正向自己踢来,却不敢躲避,让这一脚踢在他的上,故意叫声“哎哟”,重重地摔在丈余外的地上,扑起一股尘土,旋又爬起身来,毫不停留地向杜奇追去。

    姚富贵见杜奇转入一条阴暗的小巷停下身来,便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揉着夸张地叫道:“哎哟,都被踢成两半了,老子居然还跑了这么远。这是什么世道啊,动不动就向老人家动手动脚,一点敬老之心也没有,害得老子的大吃苦头。”

    杜奇强忍住笑道:“贵叔啊贵叔,你怎么有事没事就往地上趴呢?趴在地上好玩吗?”

    姚富贵敲了一下杜奇的头轻叱道:“好玩你个大头鬼,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惹事生非,我老人家这尊贵的陈年老会轻易让那天收的踢?”

    杜奇嬉笑道:“什么惹事生非?他们就可以鲜衣怒马大街小巷地乱闯,就不准我烂衣赤足地在大道上跑跑啊?说真的,你也别自我陶醉了,你老则老矣,除了大号里有个贵字外,我看你身上哪里都用不上这个字。”

    姚富贵亦笑道:“好小子,竟敢拿我老人家的名字取笑,看我不把你生撕活剥了才是怪事?”边说边作势向杜奇抓去。

    杜奇早怪叫一声跳起来跑了开去,笑叫道:“来呀,来呀,看你有什么绝招能追上我?”

    姚富贵亦怪叫一声,向杜奇追去,叫道:“有本事的站着,我们来过两手试试,看我不把你打得趴在地上求饶才怪。”

    杜奇嬉笑道:“你叫我站着我就站着,那我多没有面子?有本事你尽管追来试试。”

    姚富贵道:“你叫我追我就追,那我岂不是更没有面子?不追了!”说着,径自靠着巷墙滑坐在地,摆出一个自己觉得舒适惬意的姿势,不再理会杜奇。

    杜奇回头见姚富贵坐在地上,也一蹦一跳地返身坐在姚富贵身旁,望着巷外街上来去匆匆的行人,忽然发起呆来,似陷入了深思。姚富贵见状笑道:“小子,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码头上碰见的那个小姑娘?”

    杜奇似没有听到他的话,担忧地道:“这两天来了许多锦衣卫和厂卫,还有些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可能又将发生什么事故,不知又有谁要倒霉了?唉,那些可怜的人啊!”旋又笑道:“管他呢,你还真别说哈,那小娘匹长得还真水灵,特别是她那双眼睛,大大的一闪一闪真迷人,差点把老子的魂都闪出来,看起来一身武功还挺不错的,如果能弄来做个小媳妇还将就。”

    姚富贵哂道:“你就在这做白日梦吧,别人正眼都没瞧你一下,赏你两文钱就象丢垃圾般,象躲瘟神一样急匆匆地逃到船上去了,你还在这将就?一点品味也没有,眼睛大有什么用?还把魂都闪出来呢。常言道大眼无神,小眼勾魂!遇到个大眼睛就这样魂不守舍,那你遇到一个真正勾魂的小眼睛怎么办?”

    杜奇道:“你不懂欣赏女人就不要乱盖好不好?眼睛大不好,眼睛小就好么?那你还不如叫女人把眼睛半闭起来让你欣赏,或者干脆弄个瞎子来岂不是更好?那小娘匹现在好看有什么了不起?她才十三四岁,长大了说不定就变成个丑八怪呢,到时来求我还不定要她呢。”

    姚富贵道:“你小子就懂了?你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嫁不出去非要嫁给你不可啊,至少我老人家还在这里等着的,来求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杜奇斜眼望着姚富贵道:“老得都快不能动弹了还想着娶媳妇,就是瞎子也不可能眼睁睁地嫁给你,还想和我争,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哦,我差点忘了,你是最喜欢瞎子的,那我就不与你争了,嘻嘻!”

    姚富贵气道:“我就是要想,怎么啦?我都想了大半辈子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既是瞎子又怎么能眼睁睁地,你这不是瞎扯么?”

    杜奇道:“我才懒得和你瞎扯呢,要是知道那小娘匹到哪里去了该有多好啊,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妞,现在想起来心里都乱七八糟的。”

    姚富贵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奇,似首次认识他般劝解道:“小子,醒醒吧,你还未满十六岁呢,就开始想媳妇了啊,还想得漫不着边际的,这样下去可不得了!等你满了十六岁,我让你去找春风院里最红的姑娘开荤,免得使你觉得白来这世上一趟。”

    杜奇忙道:“我呸呸呸,你以为我象你一样娶不到媳妇啊?用得着到春风院里去找姑娘么?”

    姚富贵赞同地道:“那是那是,我们小奇少爷是什么人?只要”

    杜奇忽然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嘘!”地一声打断姚富贵的话,叫道:“吴番头,在忙些什么呢?”

    姚富贵循着杜奇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位年约三旬,头戴圆帽,身着直身内侍装,脚蹬皂靴的魁梧汉子走了过来,认得他是常驻襄阳城的一名厂卫,姓吴名大发,虽只是一名普通的番子,但杜奇却习惯叫他为番头。他听到杜奇的话笑叹道:“唉,我们能忙些什么,还不是那几档子事,哪象你杜公子轻松自在?”

    杜奇道:“近几天可有点不寻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大发前后看了看,见四下无人,神秘兮兮地凑到杜奇耳边小声道:“这次首辅大人和锦衣卫指挥使合同三司发下令谕,着我们东厂、锦衣卫和各衙门合力查寻一批钦犯,据说有一名相当重要的钦犯已到了我们襄阳,前两天锦衣卫和我们厂卫都来了一名百户大人,各带来五十多位兄弟,同行的还有二十几个三司捕快,看来这次上头是志在必得。”

    杜奇惊奇地问道:“什么人物如此重要,竟要累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

    吴大发略一踌躇,显得更为神秘,更小声道:“是一位原大将军的小女儿,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啊。”

    杜奇听得毫无由来地心中一紧,急问道:“既是大将军的女儿,怎么会成了钦犯,她有多大年龄?怎么会到了我们这里?”

    吴大发怪怪地看了杜奇一眼,暧昧地笑道:“这谁知道呢,她大概和你杜公子差不多大小吧。这几天怎么不见你到我们衙门去玩?”

    杜奇闻言忽觉心脏“咯噔咯噔”地狂蹦,心道:“不会是她吧?”她自然是指在码头偶然相逢曾让他暗暗心动而念念不忘的那位小姑娘。口中却道:“正想去呢,看你们这么忙,等过段时间再到你们那里蹭饭吧。”

    吴大发点头道:“我得走了,改天再来找你玩。”说毕匆匆而去。

    看着吴大发远去的背影,姚富贵道:“不会这么巧吧?”显是他也有与杜奇同样的想法。

    杜奇拍了拍胸前道:“管他呢,我们还是去做正事吧。”

    姚富贵只好不再说话。两人来到另一条小巷的端口,躲在墙角,不停地向对街一间小当铺张望,见四下无人,便急忙溜了进去。

    似知道有人进来,当铺柜台内一个戴着老花眼镜似老学究的老者抬起刻满皱纹的脸,昏黄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脸上的皱纹更厚了一层,懒洋洋地道:“又有什么破玩意拿来我看?”

    杜奇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处掏出一牧翠玉烟斗递给那老头,那老头把玩了一会,目光从眼镜上方射出照在杜奇的脸上,慢条斯理地问道:“这东西还将就,是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