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耽搁,也没有心思再留在学校,我直接来到车站,搭上了回家的车。
我们那里叫做苏家庄,整个庄子算是一个大家族,分为上庄和下庄,不过上下庄子相距也不过二三百米。
我回到庄子,还在上庄的时候,就看到下庄我大伯父家的门前有很多人来来回回地走着。
走近了我才看到,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围在冰棺的周围,都是我伯父、婶娘,还有叔父、姑姑等等这样的亲戚。
我知道,现在他们正在和奶奶见最后一面。见完了之后,奶奶就要睡到木棺里,被送上山了。
然而,冰棺的盖子一打开,只听得‘哐当’一声,冰棺盖子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开棺的人脸色煞白,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我一见他们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这时,不知是哪个婆娘发疯,鬼叫了一声,然后只见我那些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婶娘们一个个像是发了疯一般朝人群外面跑。
我看到我的几个叔父以及我爹都像是失了魂一般,脸色煞白,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头抵着地。
我大伯父更是伤心地哀嚎,难以想象,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竟然会哭得那么伤心,像个孩子一样。
外围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几个道士当中一个主事的老头走到冰棺边上,朝里面看了一眼,脸色也一下子变了。
他朝人群里喊了一句:“老人的儿子们和孙子们都赶紧过来跪下!所有女人全部进屋!”
原本就张皇失措的那些女人们一个个赶紧朝四处散开。
有些跑进了我大伯父家,有些则跑进了隔壁的九家之中的老大家里。
我一听老道士的话,赶紧来到冰棺旁边,虽然有些不敢看,但我还是偷偷瞥了一眼。
然而,我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噗通一声,我跪在地上,脑海中却还是刚刚一瞥之下看到的景象。
没错,就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冰棺里空荡荡的,除了一点儿乌黑的血迹,什么也没有。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感觉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奶奶不见了!
之前在县城的时候,袁红梅就是不见了,现在,奶奶竟然也不见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不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到现在,我基本上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奶奶的事情,绝对和暗夜中的魂有关系。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姜子文,他虽然看起来有些轻佻,但是既然被称为小天师,应该是有些本事的,要是他在,或许可以帮到我。
只可惜,当时在殡仪馆的时候,我光顾着害怕了,忘了问他要手机号。
这个时候,我看到老道士掀开道袍,从里面衣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之后,走出人群,拨了出去。
我隐约听到他说:“小师叔,出状况了,在苏家庄!”
打完电话之后,老道士也不吭声,从包里掏出好多黄纸符,贴在冰棺以及木棺上面。
然后不知道他又从哪儿搞来了一只大公鸡,一刀直接将大公鸡的脑袋剁掉,鲜血喷洒在冰棺前面的火盆中。
那鲜血没有将火盆浇灭,反而让火盆腾起了一米多高的火焰,看得我心头一跳。
然后他取出几炷香点燃,插在冰棺前的木桌的桌缝中。
老道士又像是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墨斗,跑到木棺那边,在木棺上弹了好几道墨线。
最后,他掏出一把糯米,撒在我们这些跪着的人身上。
做完了这些,他招呼其他三个道士,四人并排盘膝坐在火盆前面,面朝大路,闭着眼睛开始吟唱。
咒语声喃喃,我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地下降。
只是除了温度的变化之外,其他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辆丰田越野车径直开到盘坐着的四个道士面前的马路上,车门打开,跳出来一个人。
我一看,竟然是姜子文!
不过他此时神色严肃,我也没有喊他。
他一下车,就直接拿着一把桃木剑,在冰棺前舞了起来。
大约舞了三分钟左右,姜子文又用火盆周围落下的灰烬画了一个太极图。
他一剑刺在太极图的中央,令人惊异的是,那太极图竟然被他用剑挑了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还是办丧事吗?
怎么看着那么像在演电影?
不过显然没有人在意我的想法,姜子文桃木剑直指天空。
太极图在桃木剑的剑尖开始飞速转动。
姜子文大喝一声:“阴阳逆乱!”
伴随着姜子文的大喝以及太极图的转动,一阵阴风袭来,紧接着,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然汇聚了黑压压的乌云,似乎就盖在我们的头顶上。
狂风卷着沙石吹打在我的身上,我赶紧把头埋在地上,双手护住后脑勺。
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想到,原本一场简简单单的丧事竟然会变成这样。
隐约间,我似乎听到了金石交错的声音,似乎是姜子文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与此同时,那四个道士原本低声的吟唱此时已经大声吼了出来,虽然我依旧听不懂,不过可能是由于那些咒语的影响,我竟然没有特别害怕。
我偷偷看了一眼我的叔父还有我的兄弟们,他们都把头深深地埋在地上,不敢抬头乱看。
风势越来越狂暴,卷起的石子打得人生疼,覆盖在我们头顶上空的乌云也越来越密集,白昼竟然逐渐变暗,就像是黑夜一般。
“嘿嘿嘿!”
呼啸的风声中,我似乎听到了一阵笑声。
虽然看不见,不过那笑声却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可是一时间我又想不起来,究竟为何会感到熟悉。
我不禁大为惊讶,转瞬脸色就变了。
因为我想到,此时此刻,我的那些长辈还有兄弟们不可能笑,姜子文他们也不可能笑,唯一会笑的,就只有一种存在了。
我立马想起来为何我会感觉这笑声有些熟悉,因为就在前天夜里,我闯殡仪馆的时候,就听到过这笑声。
那脏东西,竟然跟着我跑到这儿来了?
我只感觉一阵寒意席卷全身,本以为搭上了余儿的车之后,我就摆脱了那些脏东西,没想到,他竟然跟着我跑到这儿来了。
“孽畜,休得张狂!”我听到姜子文怒喝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金石交错的声音响起,想来是姜子文去杀那脏东西了。
可是,我忽然觉得,后背极为寒冷,不是因为害怕的那种寒冷,是真的寒冷无比,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了我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