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还有三步远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自高而下地俯视跪在地上满眼流水鼻涕的女人,浅笑:“你倒是恒心一流,下午在学校跪着不够,晚上又跑来跪着玩。怎么,跪着上瘾了?”
“我错了。云溪,我错了。看在我们是同学,又是室友的份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是冷家千金,高高在上,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就这一次,就这一次,饶了我这一次,求你了!”晓芸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身为公众人物的矜持美艳,一张青春洋溢的脸上几乎全是卑微,哪有一分电影银幕上那个凤凰的踪影。
站在一边准备看好戏的众人啧啧出声,心中忍不住嗤笑,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娃娃,和个明星在报纸上对骂,吵赢了都收不了尾。就这手段,也好意思,硬着头皮进商会。要不是今晚陈昊的出现,怕是早就给萧公子料理了,哪还有现在被介绍入会的荣誉。
只是,再怎么刁蛮,商人面子上都要过得去吧。招惹了一个小明星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影响实在不好。
便是祁湛在一边看着都忍不住皱眉。
这个晓芸的手段他倒是见识过,从他来北京注入酒店的第一天,这人就对外放出了风声,来让狗仔“捉奸”,只是他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敢跑到冷云溪这里来装可怜。
心中忍不住冷哼,怕是装可怜的对象不是云溪,而是全场这些富豪吧。
早听说她的饲主张先生最近失了踪迹,连个帮她遮风挡雨的人都没有,虽说一身狼狈,可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别有一种清纯苦涩,倒真是一出上好的苦肉戏,就不知道,在场的是不是真的会有人上钩。又或者,这人是拼了最后的意气之争,也要让冷云溪在这些人面前下不了台。谁都明白,商人再黑心,明面上看上去还要心存善良。要不,怎么叫“奸商”呢?
如今,对人心狠手辣还是在人后做得比较好,社会上就算是再不顾风评的人,人前也要装上几分大度宽容。
祁湛能想到这些,冷云溪自然不会连这点弯弯绕都弄不明白。
抬手看了看时间,不过是9点多一点,今晚的好戏真是一出连着一出。
只是,她倒是很好奇,谁告诉了晓芸今天她会出席宴会?她又为什么恰好在她被介绍入会的时候闯了进来?
清冷飘逸的眼神在全场转了一圈,唇角的弧度越发轻灵,恍若一道冰冷的月光,皎洁中透出几分冷寂,直到,她的视线对上了那个瑟缩在人群中的人影。
他似乎从陈昊进入会场以后,就一直白着一张脸,浑身战战兢兢,后来,看到萧然的眼神更是连目光都不敢随便抬。
真是有意思。
他可是整场宴会第一个刁难她的人,她原本以为,这人是萧然的马前卒,可看他这架势,萧然连让他跪着擦鞋都不能,收为己用?除非,三个月不见,萧然就疯了。
“晓芸,你当初在记者面前编排我的丑闻时,可惦记着我是你同学,又是你室友?现在被人抓住把柄,逃不掉了跑过喊救命,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她低头,长长的裙角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映出别样的色泽,声音呢喃,像是情人低语一般,可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明白,晓芸这场哭泣求饶,完全是白费心机。
这女人,铁石心肠着呢。
最主要的是,她还不怕世俗的眼光。
谁规定了人前一定要扮圣母?
不好意思,她天生没有这种细胞。
想求饶,行,你先抱对大腿再说。
抽噎的哭声一顿,晓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仰望着眼前的冷云溪。
双手揪住衣角,嘴巴微张,却是试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她速度地看向旁边的衣香鬓影,各个脸色平淡地望着她,却是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她说上一句。
是了,不过是个小明星,苟延残喘,连美色都不干净了,还想着有什么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冷云溪都能不管风评对她置之不理,他们又何必假装好人?
“我很好奇,谁给你出的馊主意,让你跑到这来丢人现眼。你虽然去当明星了,脑子总还该有的吧。难道你真以为大庭广众下跪着求饶,就能逼着我放你一马?”云溪朝她露出一个“你可真天真”的表情:“还不赶紧擦擦眼泪鼻涕,等会出门搞不好就有记者来拍照,总不好明天上了头版反倒是一副要哭死过去的样子,到时候你‘清纯****’的形象一毁到底,就真的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她话音刚落,在场就有人微微色变。
“记者”……
冷云溪刚刚说到了记者……
如果保安是被晓芸这幅柔弱可怜的样子惊得忘了职业操守,可那群见到明星绯闻就像苍蝇一样的记者们呢?明明都守在外面,怎么眼见着晓芸进来,外面还这么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还是说……
几人低低地看了跪在地上的晓芸一眼,或者,这人也是今晚的一颗棋子,早早地就被安排了位置,只待粉墨登场,让冷云溪下不了台罢了。
那么这出好戏的导演又会是谁?
联想到一开始萧公子对冷云溪的态度,有人偷偷地瞄了一眼。可即便自己眼神再犀利,却依旧在那英俊逼人的脸上找不出一丝蛛丝马迹。
到如今,这场下跪求饶的好戏顿时失去所有人的注目。晓芸自觉成了小丑,脸上的楚楚可怜再也维持不下去,碎成一片片的渣滓,脸色简直红成了猪肝,双眼失神,下意识地就在失去镇定,目光恍惚,似是在全场找着谁的身影一般。
几个猜到一点线索的人也饱含兴趣地随着她的视线打量着四周。
最后,晓芸的视线终于定在一点,不动了。
她咬着唇,不说话,可眼底透出来的怨恨简直像是有形的毒液,恨不得喷到那人满身。
云溪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窝在一角的吴老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个粽子,就差当自己是个隐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