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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腰不知靠什么视物,见齐墨鹤停了,便关切问道:“怎么了?”

    齐墨鹤答道:“尚有些犹豫该选考什么堂系。”

    一旁那个阿瑾便有些不快道:“你既然来报考锦生总该是有了目标了,这样平白地跑来胡闹,岂不是枉费了绿腰姐一片好心?“

    绿腰却柔柔道:“少年人心思跳脱,偶尔有些犹豫也属平常,你且想想平日里最喜欢的器物是什么,又或他日成为炼器师之后最想要做的是什么?”

    齐墨鹤便认真想了一想,如果他真的能够成为一个炼器师,以后要干嘛呢?按理,他是要替陆无鸦报仇的,那便是选兵甲二堂,尤其是兵堂最为合适,然而前世种种已让齐墨鹤明了,就算一个武修再出色,以一人之力也未必占得优势,更何况再会打的炼器师又哪能和武修比,反倒是宝堂之道,看着好似并不起眼,却与凡人生活息息相关,而且沾了个“巧”字,说不定就有机会改天换地。

    齐墨鹤道:“想好了,我就选宝堂吧。”

    一旁乔单顿时惨叫一声:“陆明世,你是要跟我对着干呐!”原来为了保持各学堂间的力量平衡,朱明学堂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三年招录的学生人数各堂各系皆是一样,因此三十二个人分八堂八系,就是每处两个名额,如此一来,倘若哪一个堂报考的人特别多,那么竞争就要比其他堂系激烈许多。乔单喜欢宝堂,历年来报考宝堂的人也没其他堂那么多,以他前锦生的身份,他觉得自己可算十拿九稳,谁想到冷不丁就冒出个齐墨鹤来。

    齐墨鹤还不懂这个规矩,所以有些莫名。绿腰却道:“小无双,你今年打算瞒着家里考宝堂吗,不怕被你哥揍啊?”

    乔单听言把袖子一撩,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说:“昨天已经揍过了,我不怕不怕啦。”

    绿腰“噗嗤”一声,其余几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绿腰边笑边摇头说:“你这次可算是有出息了。”

    乔单说:“我一向都有出息,以前是……哎,不想伤家里人的心。”

    绿腰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平盛世,宝堂的炼器师可发挥的天地大着呢,我支持你考宝堂。”转而又对林茂说,“小茂,你考什么?”

    林茂说:“兵堂,我娘说了,希望我将来像她一样做个出色的炼器师,最好还能像我爹一样做个厉害的武修。”

    绿腰沉吟片刻道:“那你要加油了,功课上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这段时间尽可以来问我。”

    林茂并不知道这是得了多大的恩惠,乔单却马上道:“好啊,绿腰姐,你居然偏心,林茂可以向你请教,那我呢?”

    绿腰无奈道:“自然少不了你这鬼灵精,明世也是,你们三个最近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

    齐墨鹤忙躬身行礼道:“陆无鸦多谢绿腰前辈。”

    绿腰愣了一下,随后才笑道:“小无双,你要跟你这朋友好好学学礼数了,看看人家。”

    乔单嘟哝了一声,忽而道:“咦,这后面怎么多了一列字,倘使不被报考堂系录用,愿否服从调配……这什么意思?”

    绿腰道:“怎么你这个鬼灵精都有错过的消息?”她说,“这次增开小选本就是为的学堂里近日即将新来一位炼器师,山长要为他新开一堂的缘故。”

    乔单惊讶道:“新堂?什么堂?是哪位炼器师要来?”要知道朱明学堂维持八堂八系的规格已经有一百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发生变革。

    绿腰却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听说堂的名字都还未定,所以暂时未列在招考名簿上,反正也不影响你们报考其他堂系,按你们心意定夺就是。”

    乔单跟齐墨鹤两人对望一眼,拉着林茂一起,三人一同圈了那个“是”字。

    ※

    “山长大人,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无为老人捻起一枚白子,伸手落在棋盘上:“进来。”

    管事老李毕恭毕敬地拿了一摞纸进来,肃然立在一旁。

    “围魏救赵,却要看是否牵一发而动全身。”坐在无为老人对面的人轻轻落下一粒黑子,“两头奔袭,总有尾大不掉之时。”

    无为老人捻着棋子看了那满盘黑白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道:“是我输了。”

    老李偷偷看向无为老人对面坐着的男子,据说这位就是学堂新进的堂主,外界如今仅知此人姓何,本领十分了得,堂名都未定,却已经深得无为老人看重,然而从这名侍奉无为老人数十年的老管事眼中看来,山主这已非看重,似乎隐隐是……敬重了。

    无为老人伸出手来,老李连忙弯腰趋上,将那叠纸交到无为老人手里,然后行了个礼,向后倒着退下了。无为翻看了下手里的纸页,随后挑出几张递给了对面坐着的青年男子,这男子自然就是何竹,此时仍是着一袭寒酸的青衣,但是此时看来,却隐隐有了股不怒自威的肃杀气势。

    “今年新来学堂的易生名单、新录用的锦生及拾物名单都在这里了,看起来并没有你要找的那种人。”

    男子将那几页纸仔细看了一遍道:“有没有,是需要我来判断的。”

    无为老人轻叹口气,又挑出一摞纸:“这是今年申请参加小选考试的人的名单。”他看着纸,忽然间扫到了一个名字,林茂,字九皋,这么一想,林茂与他所要找的人的特征倒确乎有几分相合之处,只是……他要找林茂做什么呢?

    为着一百八十年前的事情,无为老人对凤清音一家心怀愧疚,林茂更是他力排众议耗费百年光阴和一甲子的修为才勉强救回,此时心念电转间,已将那张纸按下,把剩下的递了过去:“这便是了。”

    男子逐一翻看着那些纸页,目光扫过一排排的名字,嘴上似是不经意道:“你手上剩下的又是什么?”

    无为老人心头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这个师兄向来心思吊诡难测,生性又阴鸷多疑,此时多此一问未必是发现了什么。无为老人道:“剩下的多是些去年没通过品级考试,今年又来重修的。”

    “借来一观。”男子伸出手来,无为老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在那些纸上动手脚,以免反而惹得他生疑。男子一页一页纸看过去,最后眼神定在了某张纸上。姓乔,名单,字无双,报考宝堂;姓陆,名无鸦,字明世,报考宝堂;姓林,名茂……

    “姓林,名茂,字九皋,报考兵堂……九皋,林九皋,是你吗?”男子的脸上终是绽出了一抹笑意。

    二茂迷糊地眯了眯眼睛说:“可是我好困哦,哇!”话音未落,就见一只小鸟破窗而入,狠狠地撞在了他的额头上。

    二茂捂着额头哭哭啼啼地喊道:“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起床!!”

    齐墨鹤不由失笑,原来那只鸟竟然也是个器,是个叫人起床的器。

    两人很快穿戴整齐,一同踏出门去。清晨的朱明学堂深处一片寂静,只有外面属于拾物们居住的场所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房间门一间接一间地打开,许许多多与齐墨鹤和二茂穿着相同的拾物们纷纷出门。他们有高有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齐墨鹤见到的最老的一个拾物看起来得有五十多岁了,而最小的拾物……嗯,目前看来还没有比二茂更小的。大多数的拾物都在十七八至三十来岁的年纪,他们面上神情严肃,行走之时并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显得很是训练有素。

    齐墨鹤还不知道拾物们每天的工作流程,因此只能跟着二茂往前走,谁知道二茂走了一阵子却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东张西望。

    齐墨鹤不得不上前问:“怎么了?”

    二茂给了他一张迷惘脸,说:“啊,我又不认得路了。”

    齐墨鹤:“啊?”

    二茂说:“黑鸟,你快告诉我该怎么走啊。”

    齐墨鹤:“……”喂,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啊!

    正当两人都迷惘得不行的时候,有人出声喊住了他们:“你们俩还愣在那里干什么?”随着声音到来的是一组三人小队,三个人都穿着白底绣金纹的锦衣,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显然并不是拾物。齐墨鹤猜测他们是朱明学堂的正式弟子,拾物必然也是有人统一管理的,如果派朱明学堂的子弟监管,倒也顺理成章。

    齐墨鹤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二茂带着哭腔开口道:“师、师兄,我们找不着工堂了。”

    正说着,旁边却传来个无奈的声音:“林茂,怎么又是你啊?”

    来人是个穿着褐色麻布衣服的弟子,齐墨鹤留神打量,发现他的制服与昨日养怀的制服其实是同一个款式,只是在细节处略有不同,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二茂见了来人立刻惊喜道:“呀,清怀师兄,是你呀,太好了!”

    一旁那三个锦衣华服的弟子却要比林茂正经多了,一见这个清怀,立刻清一色地站直了身子,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锦生王溥、赵志、李浩岩见过清怀师兄。”

    齐墨鹤赶紧也学着他们见了礼道:“拾物黑鸟拜见清怀师兄。”

    清怀愣了一下,把头转向齐墨鹤上下端详了一番道:“陆无鸦,你今天是怎么了?”

    齐墨鹤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犯了个大错。其实从头到尾叫过他黑鸟的只有二茂一个人,昨日养怀并没有开口叫过他这个名字,赵迢等人更是以拾物来蔑称他和二茂,然而就像是二茂并非林茂的大名而是个外号,黑鸟恐怕也并非这副身体真正的名字。鸦,黑色的鸟,陆无鸦才是他这副身体真正的名字!

    齐墨鹤简直懊恼死了,如果在这种小事上露了马脚导致他无法替陆无鸦完成夙愿那可实在是……然而清怀的面上却跟着露出了一个微笑,这是一名生得十分和善的青年,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犹如春风扑面,令齐墨鹤一颗提着的心不知不觉就放了下去。

    清怀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齐墨鹤的臂膀道:“这才像个少年人嘛,整日里苦大仇深的,我都替你担心。”他说着,对一旁那三名青年道,“我来带他们去工堂吧,就不劳烦三位师弟了。”

    “啊,这怎么可以。”为首的王溥急道,“清怀师兄……”

    清怀却摆摆手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几步路而已,再说他们俩过去也帮我办过事,我来带他们过去再合理不过啦。”他说着,对齐墨鹤和林茂招招手道,“都跟我来吧。”

    林茂欢天喜地地跟了上去,齐墨鹤原本想要给那三人道个别,后来一想万一露出马脚就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只是学着他们方才的样子微微一揖,就跟着清怀走了,孰料他这自以为够不礼貌的举动却仍然令那三人感到了意外。

    “陆无鸦以前是这样的吗?”李浩岩问。

    “我记得他原先好像挺阴郁的。”赵志也有些奇怪,“而且你们不觉得他行礼的姿势很……很……”他有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虽然陆无鸦行的是学堂里的标准礼,但是一样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由他做来却显得更为美观大方。

    王溥道:“多半是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了吧,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三人短短聊了几句,便继续巡逻去了。

    齐墨鹤那头并不知道自己险些又露了馅,他跟着清怀和二茂一路穿过了数道门,走了好一阵,终于看到了一座内院,院子里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往来穿梭,清怀停在门口道:“就是这里了,我还有公事在身,就不陪你们进去了。”

    林茂道:“清怀师兄清怀师兄,我等一下还能看到你吗?”齐墨鹤算是看出来了,二茂大约是清怀的崇拜者,一对上清怀的眼睛,整个人都散发着闪闪亮的光彩。

    清怀道:“今天一整天我都会在外堂执勤,你要是想见我随时可以来找我,但是,千万不要旷工,否则我也会罚你的!”

    二茂欢呼一声:“我我我一定会做好事再来找清怀师兄的,我我……我还要听清怀师兄讲故事!”

    清怀笑着摸了摸二茂毛茸茸的小脑袋说:“好了,快点去吧。”转而却对齐墨鹤道,“林茂就拜托你多加照顾了。”

    齐墨鹤自然地点了点头道:“请清怀师兄放心。”

    清怀本来转身要走了,却又回过头来将齐墨鹤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道:“陆无鸦,你这样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