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十八日,中午时分,成皋关废墟外(今在河南省荥阳市境内,自古就为黄河以南的交通孔道和战争要塞。《太平寰宇记》引《洛阳记》“洛阳在四关之内,其中左边就是成皋关。”)
炊烟袅袅,人声鼎沸……
无难军和李矩所率的人马都在各自忙着埋锅造饭……
可这看似和谐热闹的繁忙景象,却是处处透着一种格格不入的泾渭分明……
潘尼和潘滔一族人的衣着光鲜亮丽……
李矩的人马虽然风尘仆仆,但也算是整整齐齐……
可要是再往对面的无难军看一眼……
那简直就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潘尼原本就对祖逖擒拿自己侄子潘滔之事耿耿于怀,如今又有李矩在身边,更是不断对着祖逖冷嘲热讽……
潘滔脸色尴尬地想要去劝自己的叔父,偏偏老人家还像被激怒了一样,竟是变本加厉地用着各种妙语连珠,不断骂着最不堪入耳的话语
“叔父!这都是一场误会!祖逖和祖纳二人同我们一样,都是东宫故人……”
“哼!好一个东宫故人!?咱们叔侄两个都差点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潘尼倚老卖老地冷哼了一声,然后又感激涕零地对着李矩再三感谢道“世回啊,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及时赶到,不然老夫和潘氏全族下的性命就真的要全部毁在那帮贼寇的手里了……”
潘尼故意把“贼寇”两个字说得特别大声,甚至还刻意瞪了一眼祖逖……
祖逖却是既不恼怒,也不辩解,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李矩诧异地看了一眼仍旧气定神闲的祖逖,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由衷的欣赏
不久之后
潘尼毕竟年老体衰,又连遭惊吓,所以稍微食用了一些汤水之后就让族人搀扶着,准备回他自己的牛车去休养,可临走时依旧狠狠瞪了一眼祖纳和祖逖二人
潘滔眼见潘尼已经离去,自然也起身向李矩和祖纳,祖逖三人告辞,尤其是看着祖逖的时候,更是满脸愧色
“娘的!真是好久没被人骂得这么狗血喷头了!哈哈哈!”
“士稚兄大人大量,切勿怪罪,叔父年迈糊涂,此间的小小误会,阳仲一定会向他老人家好好解释”
“阳仲兄无需自责,士稚能得潘老大人亲自点拨“文学”之道,也确实是受益匪浅”
潘滔眼见祖逖确实没有责怪的意思,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叔父虽然为官清廉,但族中家底颇丰,他老人家又喜欢收集各种典籍和孤本,可那些东西的装饰品,不是象牙玛瑙就是金石玉器,而且叔父还特别注重衣冠,所以这千人的鲜衣怒马,岂不就是怀璧之罪?!”
祖逖诧异地看了一眼态度诚恳的潘滔,当初他没有立即去救,也是觉得潘氏一族太过奢靡,而且还一路招摇过市
“阳仲兄既然知道”
“哎!家叔也不是不明理之人,只不过一言难尽,我们从洛阳一路逃回荥阳,也是一路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可偏偏到了荥阳地界之后,家叔就突然一反常态,不仅要衣锦还乡,还要让所有荥阳郡的百姓都看到他们潘氏一族又回来了”
潘滔惭愧万分地说完这些,脸色也似乎又惨白了几分
“阳仲兄多保重身体啊”
潘滔感激地看了一眼祖逖,然后又对着李矩和祖纳,祖逖三人分别做了一个揖
“大恩不言谢,三位的恩情,等潘滔送叔父回乡安顿好之后,一定前来道谢”
“阳仲兄不必如此,诸位也可以先随我去荥阳城小歇片刻,世回已经命人回去报信,让内子摆下了酒宴迎接诸位!”(荥阳故城位于河南省郑州市区西北27公里的惠济区古荥镇。东有鸿沟(战国时魏国修建的古运河),自古为军事交通要地,秦汉屡有修建,东城墙已被黄河冲毁,仅存东北、东南两城角。西城墙有三缺口,当为西门遗迹。故城内发现有房基、夯土台、水管道等设施。)
“这”
“阳仲兄!如今外面不太平,你与潘老大人可以先在荥阳城小住一段时间,待我这边手的事情忙完一部分,世回一定亲自护送你们回返家乡!”
潘尼顿时露出一丝欣喜,赶紧对着李矩抱了抱拳,然后又对着祖逖和祖纳二人点了点头,就直接转身去追赶他叔父的那一行人了
片刻之后
祖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个刻意望着潘滔背影,还呆呆出神的李矩,竟是忍不住地眯缝起了双眼
“李将军”
李矩赶紧转身看向了祖逖,然后礼貌地拱了拱手道“实在抱歉,阳仲兄与我李矩真的是相识多年,我与他们潘氏一族更是渊源匪浅,所以对二位就有些怠慢了”
祖逖没有急着回话,只是看了一眼身旁一直默不出声的二哥祖纳,然后才对着李矩说道“李将军客气了”
“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请随我一起回荥阳城,让李矩略尽地主之谊”
“这不太好吧?!你看我们无难军下还带着那么多的百姓,这粮草的耗费实在太大,若是真的去了荥阳城,恐怕不仅是诸多不便”
“祖将军多虑了”
“好!那就叨扰了!”
祖纳差点一口热汤直接喷出来,但也是忍不住咋了咋舌,什么时候自己三弟的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李矩不自觉地抽了一下嘴角,然后尴尬地看了一眼祖逖身后那密密麻麻的数万之众
同一时刻,下邽城内
小草冷冷地看着遍体鳞伤的鲜于乃,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哼!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们养得那条恶犬已经杀了我们多少人了?!”
丁太一越说越气,竟是直接对着鲜于乃一顿拳脚相加!
小草看着鲜于乃不断惨嚎连连,甚至鲜血横流,却是没有一句喝止的话语,只是冷漠地注视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