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深乍然一听,也是一悚,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她们娘两儿认识的长孙氏,可不止一个长孙姨娘,还有一位侯夫人呢!只是她早在丈夫封侯之前就过世,现在不过是追封的。
季瑶深先严令侍候小蒋氏的人不许多话,得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要敢说出去,她就剥了她们的皮。
其实不用她交代,众人也不敢往外说,小蒋氏之前所忧,她们也晓得,小蒋氏软弱,能在王府里立足,全靠眼前这位十二姑奶奶,十二姑奶奶前些日子去水澜城探望小蒋氏亲娘时,小蒋氏就全靠长孙姨娘帮衬着,不过长孙姨娘还是中了招。
亏得长孙姨娘不是个多心的,要不然那时就得跟小蒋氏生嫌隙了。
如今十二姑奶奶远嫁,小蒋氏母子必得长孙姨娘帮衬着,现在虽说是较以前好了,至少平亲王妃和顾侧妃都被禁足,也不知何时才会被放出来。
平亲王世子自己后院一团糟,听说前几日才纳回一个再嫁的寡妇,美是够美的了,可惜没本事,没能把世子留得长一点,甫进门就失宠。
平亲王妃想靠嫡子们,让平亲王改变心意,将她放出来的可能性着实不大。
至于顾侧妃?连女儿都被换了,儿子媳妇都关进去陪着了,想翻身?难如登天啦!
至于王侧妃,如今是她当家,小蒋氏女儿远嫁了,儿子还小着呢!她只需要把小蒋氏捧着就好,她不需要也没必要去为难小蒋氏。
除非是平亲王新纳的女人不安份,否则小蒋氏往后的日子,应该再安稳不过了。
季瑶深等人却不知,平亲王的女人们没不安份,是世子大哥的美妾搅出事来,小蒋氏就是被宋渺渺给吓出毛病来的。
季瑶深忙着派人延医,务求赶紧把人弄醒过来,她好问她娘,她昏迷时说的长孙氏究竟是那个,还有,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让侍候的人心生不安,连她问,她们都不敢答。
侍候的丫鬟仆妇谁敢说啊!
小蒋氏烧得迷迷糊糊的,说的胡话也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可就她们听到那只字词组去猜测,小蒋氏应该是对她口里的长孙氏下了毒手,她们只知长孙姨娘,可看长孙姨娘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被下了毒手,那遭小蒋氏毒手的长孙氏是谁?
最重要的是,小蒋氏曾喊对方是鬼,说对方已经死了,她女儿本事大着呢!叫她别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些人虽同黎浅浅相处过,可压根不知黎浅浅的亲娘就姓长孙,所以大伙儿猜测,小蒋氏口中的长孙氏,应该是她进王府前认识的,看小蒋氏平日怯弱无能的样儿,谁想得到,她竟会对一个母亲下毒手,尤其明知对方身边还养着一个女儿,听小蒋氏说的,她出手的时候,似乎正值隆冬。
大伙儿光听就觉得脚底直冒寒气,隆冬,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身边带着女儿,一旦这个女人出事,她那孩子能活下来吗?
她们理清小蒋氏的只字词组后,面对小蒋氏时,心里都不由生出惧意,谁想得到,小蒋氏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竟然能狠心如斯!
因此季瑶深问话时,她们谁也不敢说,唯恐漏了口风,会被要保护小蒋氏的季瑶深灭口,所以早在季瑶深来之前,她们就商量好,可以透露些,但真正要紧的就推说她们没听懂便是。
原本她们的举动会引起季瑶深的怀疑,但季瑶深听到长孙氏后,因想到了黎浅浅的亲娘,而忽略了她们的异样。
季瑶深对当年半夜离开黎家小院的事,已经不复记忆,也许是因为那会是半夜,她睡得正熟吧!总之,等她醒来时,发现已经不在黎家小院,而是在南城黎府。
黎府中,姐妹众多,她不愁没有同伴一起玩,很快她就把黎浅浅和黎家小院给忘了,甚至也没想太多。
直到,现在。
当年她娘带她离开黎家小院时,长孙氏是已经死了,还是还没死?长孙氏体弱多病,好像是如此吧?季瑶深抬手抚额,老实说,她真不怎么记得长孙氏的事情了,就连当初住在黎家小院的事,也记不清了,现在叫她回想,她还真想不太起来。
得知小蒋氏是被人吓出毛病来的,商少堡主自然是关心一二,虽知平亲王府的护卫武功不弱,不过他还是特地拨了两个武婢,过来帮忙保护小蒋氏。
平亲王对此虽不满,但女婿也是好意,拒绝不了,也就只能忍下来。
季瑶深担心亲娘,想要留宿,商少堡主自是不会拒绝的,连他都住下了。
就是消息传回去后,商堡主夫人气得直跳脚,可是她又能说什么?不许长媳回娘家住?人家又不是无缘无故跑回去的,她姨娘也不是故意生病,是被人吓到病的,她能反对吗?不行,相反的,还得派送药材、送补品过去给亲家母。
这个时候,她就忍不住嫌弃起长媳是庶出的了!
长媳是庶出,表示她亲娘是妾啊!叫她同一个妾室往来,真是让她深感没面子。
不过商堡主可不这么想,要知道,就算他再以长子为荣,他们云天堡到底是江湖人,人家堂堂一个王爷,许一个女儿给你家作媳妇就已经很瞧得起你了!你还嫌人家给的是庶女?你就不知足吧!
因为这,商堡主再次拂袖而去,把商堡主夫人晾在脑后,将她气得浑身发抖,却莫可奈何。
小儿媳还在照顾小儿子,商堡主夫人满腹心酸无处诉,只能揪着丈夫唠叨,可惜,丈夫外头事务多着呢!根本没功夫听她唠叨烦心事。
宋渺渺因大晚上无聊,穿上夜行衣在府里闲逛,竟惹出这件事情来,说她倒霉还真不冤了她,谁没事会大晚上穿夜行衣满府乱逛呢?摆明了要生事,不是吗?可惜没人知道,所以让她逃过一劫。
她却不晓,她从小蒋氏院里出来时,鸽卫的人帮了她一把,另弄了两个穿夜行衣的人,朝不同的方向,把追兵引开了,这才让她能安然无恙回到住处。
鸽卫们对平亲王府比宋渺渺熟悉,他们还曾混到护卫里头过,因此引开追兵后,很快就脱身溜了。
刘二接到消息,立刻就去通知黎浅浅,“我就说她安份不了几日。”黎浅浅摇头轻笑。
刘二却有些担心,“她不得宠,就敢闹出事来,要是得宠,岂不”
“你高看了她,也小瞧了平亲王世子。”
什么意思啊?刘二不解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却不欲多说,只道,“盯紧她就是。
黎浅浅虽对平亲王世子不熟,不过想象得出来,以他的地位看过的女人多了,宋渺渺美则美矣,但自小就受人追捧,心性脾气肯定都不小,生平唯一受到的挫折,大概就是思嫁凤公子不果。
那会儿她还委屈折腰交好凤乐悠和方束青,想要她们帮忙她,如愿嫁给凤公子,偏偏凤乐悠和方束青姐妹,自己都没落着好,当然也没法子帮她。
之后嫁入高家,虽说高家妯娌众多,可也没人敢委屈她。
所以宋渺渺虽有心机,但不会隐藏,她没机会也没必要学,心里想什么就统统坦露在脸上,偏生自个儿还不自知,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平亲王世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伎俩?
若不是想要取得高家的产业,他会委屈自己,纳个寡妇作妾?他若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可得?偏生要纳她?宋渺渺是美,美绝人寰,但,那又怎样?能及得上权势令人迷醉吗?
再美,所有的算计全都写在脸上了,所以,还是算了!他宁可继续去追逐最近吸引他目光的那个小官之女,也懒得回府看宋渺渺那张脸。
至于高家的产业,高家的孩子都跟着宋渺渺到京城来了,老家的产业自是顾不到了,想弄到手,再简单不过了,他纳了宋渺渺,原本会为高家人守护产业的宋家人,自是不会为了高家人,和他对着干。
现在他正愁要如何对高家那几个孩子施恩,好将这几个好苗子,全纳归己有,至于宋渺渺,他还真没心思去管她。
刘二听黎浅浅说完,有些尴尬的笑了下,“倒是不曾想过,平亲王世子会没把宋渺渺放在眼里。”
宋渺渺好歹曾是武林第一美女啊!竟然被平亲王世子如此嫌弃?
“要吸引平亲王世子这样的人,要嘛!是心思真的极单纯,但又不能单纯到蠢,要是有心机,那就得隐藏得极好,至少要让他看不出来,否则就会如宋渺渺一样被他嫌弃。”黎浅浅道。
刘二摇摇头,“倒是没想到,平亲王世子是个这么挑剔的人。”
反正不管怎么样,宋渺渺都已经进平亲王府了,平亲王世子宠不宠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被娘家人逼着进门的,偏还不得宠,这叫自视甚高的宋渺渺如何受得了,受不得委屈,自然就要搅风弄雨。
瞧,这才进门多久,就已经开始不安份了。
刘二除了向黎浅浅回报宋渺渺的事,还有小蒋氏的事情。
“说胡话?跟我娘有关系?”黎浅浅是原主在大风雪时,被小蒋氏遗弃在小院里亡故后才来的,在此之前的事,她根本不知道,此外也许是因为原主年纪还小,所以有很多事情,长孙氏是瞒着她,不让她晓得。
却不知,她年纪虽小,但人聪明,瞒着不让她知,反而让她更加恐惧跟害怕,人,最怕的事情,莫过于无知。
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是一样的,长孙氏怕孩子知道得多了,会心生恐惧,却不知她越瞒着女儿,反而让她胡思乱想,反倒更加害怕,尤其长孙氏后来还突然死了,这让原主除了恐惧、害怕之外,还觉得自己被遗弃了。
这也是后来,她真被小蒋氏遗弃在黎家小院后,就失去求生意志,放任自己毫无挣扎的死去的主因。
黎浅浅进入时,完全感受不到原主残存灵魂的排拒,因由也是在此。
她不知道,长孙氏的死,是小蒋氏动的手脚,因此在得知季瑶深竟然在新婚期间留宿娘家,不禁对小蒋氏说的胡话颇感兴趣。
“让人去查,看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刘二颌首自去安排不提。
事涉长孙氏,黎浅浅不敢自专,派人去把黎经时父子请过来,刘二把事那么一说,黎经时的脸黑如锅底,黎韶熙问,“确定她说的长孙氏,不是平亲王府里那一个。”
平亲王府里的长孙姨娘,还是他们亲娘的庶妹呢!只不过她和她们亲娘年纪相差老大,长孙氏离家的时候,她都还没出生呢!所以就算知道她是他们亲娘的庶妹,他们也不想跟她认亲。
“应当不是。”黎浅浅看向刘二,刘二便将鸽卫们问出来的话跟他们父子说了一遍。
黎茗熙气愤捶桌,“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
黎令熙沉着脸,看着黎浅浅问,“要不,我去问?”
只要小蒋氏没死,他就有法子从她嘴里问出实情,只不过,若只是要小蒋氏的命,不用人帮,他自己就能搞定,但问话得花时间,而且小蒋氏是被吓出病来的,现在平亲王府肯定戒备森严,想要混进去,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还有商少堡主夫妻两守着小蒋氏呢!此外,商少堡主为保护岳母,还拨了两个武婢过去保护。
这不啻是给他增加难度。
“咱们不急,不急着这会儿去凑这热闹。先冷一冷,等季瑶深夫妻离开了,咱们再动手不迟。”
黎令熙靠上前,道,“这个时候动手,正好浑水摸鱼,不趁这个时候动手?”
“那也不必正热的时候往前凑。”黎浅浅安抚他,“再说了,有宋渺渺在,还怕没机会吗?”
黎令熙想想也是,便不再坚持现在去质问小蒋氏了。
反正宋渺渺要不闹事,他们多的是手段撺掇着她闹,黎韶熙则问,“商家人何时离开京城?”
“这不好说。”商程仪吐血后昏迷了几天,虽是醒来了,不过大夫说他气血两虚,得好生将养着,就不知他几时能启程回去。
“我觉得就算他能走了,商堡主夫人也未必答应。”黎韶熙道,这位商堡主夫人偏疼幼子,偏疼到满京城的人都听说了。
黎浅浅看父亲一眼,见他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好吵他,便转过头跟兄长们道,“管他走不走,就算他要赖在京里,也不关我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