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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奇怪的孩子

    我的名字是渡边早季。210年12月10日出生于神栖66町。

    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只百年一开的竹子突然一起绽放出了花朵,同时连续三个月滴雨未降,到了夏天又下了雪,这样异常的气象连连发生。

    等到了我的生日,也就是12月10日的晚上,天地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中,突然间,闪电划破天际,许多人目击到了身披金鳞的翔龙在云海中遨游的场景。

    ……之类的事情是没有发生过的。(哎嘿~~)

    210年是极其平常的一年,我和在那年同时出生的孩子一样,只不过是在平凡不过的婴童罢了。

    但是对于我的母亲来说,事情却并非如此。母亲怀我的时候已经年近四旬,正是抱着自己可能一生膝下无子的悲观的时候。

    毕竟在我们的年代,母亲当时算得上是高龄的产妇了。

    不仅如此,母亲渡边瑞穗身处图书馆司书的要职。她所做出的决定不仅可以左右城镇的未来,甚至根据情况,可能会导致许多人因此丧命。

    母亲一边担负着这样的重担,一边还要顾及重要的胎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吧。

    与此同时,父亲山浦敬真担任神栖66町町长的职务。

    那边相应的也是非常忙碌的。只不过在我出生的时候,町长要担负则责任完全不能与司书相比。直到如今仍然如此,只是没有达到当时的程度。

    母亲在讨论决定新发掘的图书的分类的会议上,突然感到了腹部强烈的阵痛。虽然比预产期早了一周左右,但由于羊水突然破了,母亲提早被送进了町外的妇产医院。

    在那之后仅仅十分钟我就出生了。

    不幸的是,当时我被脐带紧紧地缠住了脖子,脸色发青,完全哭不出来。偏偏助产士是一个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陷入了危险的慌乱中,所幸七代最后被剪除,我终于呼吸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新鲜空气,发出了健康的啼哭声。

    但是奇怪的是,我冥冥中感觉,另一个生命降临到了我的身前,但是转而又消失不见。

    两周后,在同一个产房兼托儿所里,又有一个女孩子出生了,她便是之后成为我至亲好友的秋月真理亚。

    她不仅是早产儿,而且胎位不正,还和我一样被脐带缠住了脖子。

    当时她的情况比我严重多了,刚出生的时候就几乎处于了假死的状态。

    幸好那位助产士已经从接生我的过程中得到了处理危险情况的经验,能冷静的处理真里亚的难题。

    如果操作稍有不妥,脐带剪断稍有拖延,真里亚便难脱一死。最初听到这个小故事的时候,我为自己间接地救了挚友的命而感到欣喜若狂。现在想来,我的心绪不禁变得复杂起来。假如真理亚未曾来到这个世界,或许就不会有那样多的人死去了……

    书归正传。我在故乡丰饶的大自然的怀抱下,度过了幸福的幼年时代。

    神栖66町由分布在约50平方公里的七个村落组成。外界和町通过八丁标分隔开。千年后的世界里八丁标可能已经不复存在,因此就暂且说明一下。八丁标就是许多垂着御币的注连绳,可以起到隔绝外部不好的事物侵入町内的作用,是坚实的屏障。

    孩子们被严厉警告不得踏出八丁标一步。因为在八丁标外,游荡着各种各样的恶灵与妖怪,若是不小心闯出了八丁标,就可能会发生非常恐怖的事情。

    在六、七岁的时候,我大概用着奶声奶气的声音,问了父亲这样一句话,“不过,那样可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什么都有哦。”父亲从书丛中抬起了头,摸了摸长长的下巴,向我投来饱含慈爱的目光。那温柔的茶色眼庞,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里。从我记事时开始,父亲就从未用过严厉的眼神看过我。记忆中只有一次我被父亲大声申斥过,那是因为我当时漫不经心地在走路的时候东张西望,要不是父亲的大声警告,我就会掉进原野上的一个坑里去。

    “喂,妖鼠呀、猫怪呀、风船犬什么的,早季你该都知道的吧?”

    “那种东西大家也就嘴上讲讲,妈妈说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哦。”

    “别的先不提,妖鼠可是真的有呢。”

    父亲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番话的样子实在是让我大吃一惊。

    “骗人。”

    “不是骗人。前一段时间町的补修改造工程不是就动员了大量的妖鼠嘛。”

    “没见过呢。”

    “它们是不会让小孩子看到的。”

    父亲虽然没有细讲个中缘由,但是我觉得大概是因为妖鼠实在是丑到不适合让小孩子看到吧。

    “但是,光是听人这么说,不会感到太可怕的吧?”

    父亲把正在看的资料放在桌子上,举起了右手,口中低声吟唱起咒文。纤细的纸纤维发出沙沙的响声,浮现出了像是被炙烤过一样的花纹。那是町长在审批的时候用的花押。

    “早季,你知道‘阳奉阴违’这个词吗?”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是表面上做出服从的样子,实际上却在暗地里打其他的主意的意思。”

    “其他的主意……是什么意思?”

    “计划欺骗、背叛对方。”

    我目瞪口呆,不禁说道,

    “不存在那样的人啦!”

    “是啊。一个人背叛别人的信赖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只不过,妖鼠和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开始觉得有些可怕了。

    “妖鼠把拥有咒力的人当做神来崇拜,并绝对服从。但是,对于尚未获得咒力的孩子,他们会有怎样的态度就说不准了。所以说,小孩子要尽可能的避免遇到妖鼠。”

    “……但是如果妖鼠有公务在身的话,会进到町里来的吧?”

    “这种场合下一定会有大人监督的。”

    父亲把资料收拾到文件箱里,再一次轻巧地伸出了右手。只见文件箱和盖子慢慢的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整块空心的涂着漆的木块。在施放咒力的时候,施术者使用了怎样的意象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因此,其他人想要不损坏盖子就打开盒子是很难的。

    “总之,绝对不要走到八丁标之外。八丁标之内张开有强力的结界,是十分安全的。但只要是走出一步,谁的咒力都不会保护你了。”

    “但是,妖鼠……”

    “不光是妖鼠。早季在学校里已经学过恶鬼和业魔的故事了吧?”

    我顿时怔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了让我们在潜意识中牢记这两个故事,恶鬼的故事和业魔的故事根据我们的成长阶段,被反复教授过了许多次。我们在学校听到的故事虽然只是幼儿版,却已经有如噩梦般恐怖了。

    “在八丁标之外,真的会存在恶鬼……和业魔吗?”

    “嗯。”

    父亲像是为了缓和我的恐惧似的温柔的笑了。

    “那些是以前的事情……现在不会再有了……”

    “确实在近一百五十年里,恶鬼与业魔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早季也不想像那个采药的少年一样,突然就碰到恶鬼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这里,粗略得介绍一下恶鬼和业魔的故事。只不过不是给小孩子看的童话,而是在全人学级中学到的完全版。

    恶鬼的故事

    这是迄今为止一百五十年前的故事了。深山里有一个采药少年。因为太专注于采集草药,他闷着头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八丁标的注连绳前面。八丁标内的药草已经被全采空了,正当少年着急的时候,突然他抬起头,看到在外侧还有很多未采的草药,不禁动起了心思。

    很久以前大人就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走出八丁标一步。如果非出去不可的话,也一定要有大人陪同。

    但是附近没有大人在。少年踌躇了一下,觉得只是稍微走出去一点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就算是走出去了,也只不过是一两步的事情,麻利的把草药摘走就没事了。

    于是少年就轻轻地钻过了注连绳。悬着的御币晃了晃,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这时,他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再加上他违反了大人的告诫,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不安。

    “没事的!”少年这样鼓励着自己,接近了草药。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恶鬼。

    恶鬼虽然只是和少年一般高,可是光看一下就会觉得恐怖。烧尽一切的愤怒化作恶鬼背后火焰般的光圈,高速旋转着。恶鬼踏过的地方周围的草木一茬接一茬地被割断、爆炸,最后在熊熊火焰中化为灰烬。

    少年的脸色刷的一下变青了,他强忍着尖叫,悄悄地向后退去,钻过了注连绳。他想,只要回到八丁标以内,就不会被恶鬼发现了。

    谁知,那时少年的脚下传出了枯枝折断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恶鬼面无表情的把脸朝向了这里,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怒火的对象一般,一直盯着这边看。

    少年钻过注连绳之后一溜烟地逃走了。只要进入八丁标的范围之内就没事了吧,少年如此这般的想着。

    然而,回头一看,恶鬼居然也钻过注连绳,侵入了八丁标之内!

    这时少年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了——他把恶鬼放进了八丁标。

    少年哭着沿山路逃跑,恶鬼则紧紧地追赶他。事已至此,少年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做些什么,于是沿着注连绳向着村子反方向的小溪跑去。回头看去,追来的恶鬼的脸在草丛中忽隐忽现,只有闪着凶光的双眼和嘴边浮现的狞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恶鬼像是想要让我带他去村子里,这样下去可不行!若是照这样下去带着恶鬼真的回到村子里去,村里人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少年穿过最后一株灌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断崖绝壁。从谷底传来的轰鸣的流水声在谷中回响。峡谷上只横着一座刚架好的吊桥。

    少年没有选择过桥,而是继续沿着悬崖朝河流的上游逃跑。回头望去,可以看到恶鬼来到桥边,正在四处寻找少年的踪迹。

    少年只管一鼓作气向前跑,不一会儿,前方又出现了一座吊桥。走近点看,可以看到这座饱经风雨的桥在阴沉的天空下化作一道黑影,像是在招手似的摇晃着,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这座摇摇欲坠的桥已经有十年以上没人敢过了,不仅如此,少年也被村里人告诫一定不要走这座桥。但是,少年慢慢的走上了桥,向对岸走去。

    受到了负重的藤蔓发出了令人不快的声音,脚下的桥板也基本上全都朽坏了,随时都有可能碎成木屑被风吹走。

    少年慢慢的走到了桥的中间,突然桥开始剧烈的摇晃。回首张望,原来恶鬼这时正要开始过桥。

    恶鬼离少年越来越近了,桥也相应的摇晃的越发厉害。少年看了一眼令人目眩的谷底,又抬起了头,看到恶鬼已经离自己相当近了。

    当少年能清楚地看到恶鬼令人可憎的面庞的时候,少年举起藏在背后的镰刀,一口气切断了支撑一侧吊桥的藤蔓。桥面斜成了直角,少年差点就滑进了谷底,还好他设法抓住了另一根藤蔓,竭力防止自己掉下去。

    恶鬼应该滑下去了吧,少年想到。但少年向四处一张望,恶鬼居然也跟少年一样,抓着同一根藤蔓悬垂在那里。

    慢慢的,恶鬼把头转向这边,投来可怖的眼神。

    镰刀早就掉进谷底了,少年现在是无论如何也弄不断这根藤蔓了。

    该怎么办呢……少年在绝望之中开始向上天祈祷。我的命怎样都好,神明在上,无论如何请不要让恶鬼接近村子。

    究竟是上天倾听了少年的祈祷呢?还是破烂不堪的吊桥上的最后一根藤蔓终于未能承受这样的重量呢?吊桥啪的一声断了,少年和恶鬼坠入了万丈深渊,再也没法看见了。

    从那之后直到现在,恶鬼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这个故事给了我们很多教训。

    毫无疑问,即便是小孩子,也很容易理解绝不要走出八丁标一步的告诫。如果再长大一些的话,说不定还会从中学到舍己为村的牺牲精神。但是即便是最聪明的孩子也很难明白这个故事的的深意。谁又会想到这个故事真正想要告诉我们的是恶鬼真的存在这个事实呢?

    业魔的故事

    这是八十年前的故事了。村子里,有一位独居的少年。他虽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但却有一个缺点——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变得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少年仗着自己脑子好使,总是瞧不起别人。

    学校和村里的大人教给他的东西,他每次都装作一副认真听的样子,实际上那些重要的教训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少年嘲笑着大人们的愚蠢,渐渐地,他甚至开始对世间的伦理报以冷笑。

    傲慢,种下了业的种子。

    少年慢慢的和朋友们疏远了,孤独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愿意和他交谈的对象。

    孤独,化作了业的苗床。

    孤零一人的少年沉浸于思考,他开始考虑不应考虑之事,怀疑不应怀疑之物。

    邪恶的思绪让业在少年的身体内不断蔓延。

    于是,少年在不知不觉间积累着业,人性渐渐泯灭,变成了业魔。

    不知何时,村里人因为害怕业魔而纷纷逃走,没人敢再住在村子里了。于是业魔就住在森林里,谁知,森林中也渐渐失去了生机。

    业魔所到之处的植物都被扭曲成了无法想象的形状,枯萎腐朽了;而业魔碰到的食物则会立即变成致命的毒药。

    业魔在散发着异样死亡气息的森林中彷徨着,终于,他明白了自己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业魔穿过了昏暗的树林,眼前突然一亮,原来他来到了山间的深不见底的湖泊,被湖光所包裹。

    他一边期待着清净圣洁的湖水能够洗脱身上无边的罪业,一边向着湖中心走去。但是,围着业魔的湖水迅速地被染成皂色,湖泊变成了毒池。

    业魔本不应该存于世上。

    醒悟了这件事的业魔,静静地消失在了湖底。

    这个故事的教训想必是比恶鬼的故事要简洁明快的多吧。只不过对于当时的我们,这个故事的深意并没人能理解。直到那天,我在无尽的绝望与悲痛之中见到了真正的业魔的时候……

    一提起笔写文章,纷乱的思绪纷至沓来,变得有些无法收拾了呢。还是把话题回到小时候的事吧。

    前面提到,神栖66町是由7个村子组成的。其中坐落于利根川东岸,也就是町的中心地区的茅轮之乡集中了町的行政机关,而其北面则是在森林中散布着许多大房子的松风之乡。位于东面开阔的沿海地区的是白砂之乡。在南边与茅轮之乡接壤的是水车之乡。在西北方与风景优美的见晴之乡,西南方与水田地带的黄金之乡隔河相望。栎林之乡则位于町的最西端。

    我的娘家在水车之乡,至于这个地名的由来我还是稍作说明为好。由利根川引出的数十条人工开掘的运河水道在神栖66町间纵横交错,人们便乘船在水道上穿梭来往。在町人不断地努力之下,河水十分清洁,虽还不能直接饮用,但是已经是可以洗脸的程度了。

    在我家门前的河水里,颜色鲜艳的红白鲤鱼在水中嬉戏,让水车之乡名副其实的许多水车也在不停地旋转。虽说在别的村子里也有水车,但是在水车之乡里特别多,十分壮观。我至今还记得有上流式、反转式、下流式、中流式等许多水车种类。或许还有更多种我不知道的水车。这些水车承担着捣米、磨面,把人从单调无聊的繁重劳动中解放出来。

    在这些水车中,又一架带着金属扇叶挡水板的大号水车是本町独一无二的的发电用水车。从中得到的来之不易的电力只用于驱动村里公民馆房顶上的喇叭,其他的用途是被伦理规定严令禁止的。

    每天太阳马上要落山的时候,都会从喇叭传来同样的旋律。曲子的名字叫《家路》,是由名叫德沃夏克的奇怪名字的作曲家在很久以前创作的交响乐的一部分。我从学校学来的歌词大致是这样的:

    远山外晚霞里落日西西沉

    青天上月渐明星星眨眼睛

    今日事今日毕努力又用心

    该休息也休息不要强打拼

    放轻松舒心灵快快莫犹豫

    夕阳好黄昏妙享受这美景

    享受这美景

    黑暗中夜晚里篝火燃烧起

    跳不定闪不停火焰晃不已

    仿佛是邀请你沉入梦乡里

    甜甜梦浓浓情安宁又温馨

    火儿暖心儿静嘴角留笑意

    快快来愉快地沉入梦乡里

    沉入梦乡里

    只要听到《家路》的旋律,在郊外游玩嬉戏的孩子们是必须一起回家的。所以,一想到这首曲子,脑海中条件反射般的就浮现出了黄昏的场景。夕阳下的街道、在沙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的松林、如镜一般的水田的倒映着深灰色天空,如镜一般的水田和红蜻蜓群。不过在这之中令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从山丘上远眺的天边的火烧云。

    闭上双眼,又一个场景浮现。那大概是夏末秋初的时候吧,天气渐渐开始变凉了。

    “不得不回去了呢。”不知是谁如此说道。

    仔细听的话,确实隐隐约约从风中传来《家路》的旋律。

    “那就是平手咯!”

    觉话音刚落,孩子们就从隐蔽的地方出来,三五成群的走了过来。

    大家都是些八岁到十一岁的小孩子,一大早就一直在进行抢地盘的游戏。就像是冬天打雪仗的扩展,孩子们分成两个队伍,互相争夺各自的阵地,最后只要将对方在阵地最后竖着的旗帜夺走就算获得了胜利。那天,我们队在开场就犯了严重的错误,几乎落到了败局已定的境地。

    “太狡猾了。就差一点我们队就赢了呀!”

    真理亚有些不乐意了。那个女孩皮肤比别人都要白净,浅色的眼睛大而美丽。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头红发,散发出夺目的异彩。

    “你们赶快投降啦!”

    “就是就是,明明就是我们这边占优。”

    迫于真理亚的压力,良如此说道。真理亚此时已经有了女王大人的气场。

    “为什么我们就非得头像不可呢?”我心头火起,反问道。

    “我们这边可是占了优势呢!”良不厌其烦的重申着。

    “不过,旗子还没被你们抢走呀。”我看了觉一眼。

    “平局。”觉严肃的宣布。

    “觉你是我们队的吧?为啥要帮着他们讲话呢?”真理亚质问觉。

    “因为规则就是这样的啊,已经到太阳下山的时间了,谁都没办法的吧。”

    “这不是还没下山吗?”

    “不要强词夺理了,只是从山丘上看还没下山而已。”我忍住怒火,和真理亚理论。

    虽说是平时很合得来的至交,但是这个时候的她显得令人十分恼火。

    “呐……必须回去了。”丽子担心地说。

    “听到《家路》就不得不回家了呀。”

    “所以说,你们头像不就好了嘛!”良重复了真理亚的话。

    “你们都适可而止一点啦!喂,裁判们!”觉着急地呼唤瞬。

    瞬和另一个人离人群稍远,都站在正站在山丘上眺望景色。在他们身边,斗牛犬“昴”安静地坐着。

    “什么?”瞬稍慢一拍回了头。而另一个人仍旧不动声色。

    “什么什么呀。既然是裁判的话就正经的说‘平局’。”

    “那,今天平局。”瞬说完,看了眼身边的孩子,又把目光转向了远处的景色。而另一个人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斗牛犬“昂”。

    “我们要回去了。”丽子他们这么说着,一个接一个的下了山。因为他们必须乘船才能回去。

    “等一下啦。游戏明明还没结束呢。”

    “回家去。要是一直呆在外面,猫怪会出现的。”

    真理亚他们虽然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但游戏不得不就这么结束了。

    “早季,我们也回去吧。”觉对我这么说,我却向瞬那边走去。我没有和另一个孩子说话,虽然对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还不回去吗?”

    “嗯,这就走。”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仍像着了迷似的依旧望着风景。他身边的另一个人也像是如此。

    “在看什么呢?”

    “喂——说了回去的!”从身后传来觉焦急的声音。瞬默默地指着远方的景色。

    “那里,看得到吗?”

    “什么?”

    瞬手指的地方大概是远处黄金之乡中水田和森林的交界处。

    “你看,蓑白。”

    我们从小就被教导眼睛比什么都重要,拜其所赐,我们的视力都很好。那个时候,在数百米开外夕阳下光影交错的田埂上能清楚看到移动的白影。

    “真的哎!”

    “什么呀。蓑白什么的有没有多稀奇。”平时一直很冷静的觉的声音不知为何透出了不耐烦的味道。“是啊,没有什么稀奇的。”他身边不远处的那个人说出了第一句话。真是奇怪的孩子。

    但是,我却动不了了,也不想动。

    蓑白以蜗牛爬的速度从田埂爬下来,横穿草地,最后消失在森林中。这段时间里,我虽然眼睛一直盯着蓑白看,心思却全放在身边的瞬上。但是,另一个人的形象也似有似无的出现在我的心里。

    那时我还不懂心中的感情是什么,只是与瞬站在一起眺望着被暮色下的乡村,我的心中便盈满甜蜜得说不出的情感,以及那有些异样,亦或是迷惑不清的感觉,对那个如今已经离开我的人的感觉。

    莫非这也是被捏造的记忆吗?把几个相似的记忆混合起来加以改写,再加上名为感伤的调料……

    即便真的如此,这个场景对于我而言依然有着特别的意义。这是我住在一切都遵守着正确的秩序、我们对于未来没有感受到丝毫不安的,完美无瑕的世界里居住的那个时代里最后的回忆。

    于是,初恋的回忆在今天仍然闪耀着如夕阳般的光辉。即便在那时不久之后,一切都被深不见底的虚无和悲伤所吞噬。以及那个但是觉得奇怪的孩子,似有似无的奇怪的感觉的孩子。如今却消失不见,无法知晓那个曾经奇怪的孩子是否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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