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中,镇国公夫人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脸色有些发黄,映着她今天那一身正红色的国公夫人服侍,显得脸色更加的暗沉。
和今天的春风得意相比,此时的这位国公夫人被华丽的锦被盖着,刹那间老了好几岁。
而此时赵清流还有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大丫头都进来了,赵清流坐在一边的贵妃椅上小憩,今天她是心神疲惫,还夹杂着一些伤心失望。但是随即她又很快的自己安慰治愈:要说她和自己的夫君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但要说是那什么劳什子爱情,也算不上。她做为大家闺秀,从小接受严格的规矩和礼仪,熟读经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戒女则更是倒背如流。而且嫁入镇国公府之前,她的母亲更是给她请了宫中的嬷嬷严格教导的教导规范她。
所以她只知道她要做一个合格而贤惠的世子妃,如何去服侍自己的夫君,替自己的夫君打理好后院,打理整个国公府。她可以大度,她可以贤惠,可却学不会那些男女之间的爱情,更不屑于那些姨娘之间争宠的手段。
她在对待她的婚姻上总是理智的,而结婚这五年来,她也是满意的。丈夫对她恭敬尊重有加,没有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发生。
而在夫妻相处之道上,她更是谨慎自己的原则,她的夫君给她多少爱护和尊重,她同样会回报多少,这个度她拿捏得非常准。
无论发生什么意外,她都能最快的找到利益平衡点。
可是,就在今天的时候,她被自己这夫君给膈应到了。但是,同样,她也被定王妃和严卿卿在那种情况下跳出来为她仗义言辞而感动着。
本来,她结交定王妃为朋友是有私心的,而且,她今天即使帮助定王妃也是暗地中的。所以,今天定王妃的做法让她非常的震惊。
而严卿卿那姑娘更是不顾自己的名节,热情爽朗的跳出来。更是让她的心感动不已。两人似乎是这上流社会的两个异类,竟然不惧自己的名节和流言还有压力毅然跳出来澄清事情真相,这该是多大的勇气啊!而换做是别人的话,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换做是她的话,她也要权衡利弊而犹豫一番的。
国公夫人的嬷嬷和大丫头则是站在床两边,青色床帐勾起,几人睁大眼睛看着定王妃伸出纤纤素手,然后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半晌后,邵洵美开口:“国公夫人脉象弦而热,由于今天事发突然,导致她肝火旺盛而肝气郁结,放放血就好了。”
一边的老嬷嬷失声道:“放血?”
邵洵美点头,脸上全是一本正经的神色:“对,放血。在其双手食指和脚大拇指扎针放血以达到理气顺血,疏通筋络的目的。而这也是最快让国公夫人好起来的方法了,相信我!”
说到最后,邵洵美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祥和的笑容,却见她的睫毛卷翘忽闪着,似乎在向众人诉说:相信我,就是如此,没错的。
国公夫人忽然眉头不安的动了一下,想要睁开眼睛,却听到邵洵美冷淡的声音传来:“当然,国公夫人就是现在醒来的话,也得要扎针的,否则肝火郁结上行至肺,那就要不止要用针来放血了。”
众人睁大眼睛看着她,却见她脸上露出一抹悠然的笑意,声音非常温柔:“那就要用刀子来放血了......”
国公夫人想要睁开的眼睛又萎靡了,蔫了。她可以确定这个定王妃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而贵妃椅上的赵清流听后脸色大变,做出一副非常关心自家婆母的模样,檀口娇俏:“那么就请王妃赶快为婆母扎针吧!这宴席上还等着婆母这个寿星呢!”
而这时候,外面守着的丫头则是领着一大夫走了进来。
那大夫提着药箱,嘴巴里直喘气,显然是很快赶过来的。
那老嬷嬷脸露喜色,正要让这大夫重新给夫人诊脉,却听到邵洵美冷漠如水的声音从床边传来:“怎么,这位嬷嬷是不相信本王妃的医术了?”
却见她眼睛微微眯起,眼角上扬,语气满不经意间透露出极大的不满。
这语气让老嬷嬷的心不禁提了起来,正在惶惶间,只听到赵清流接过话道:“陶嬷嬷,连当今陛下都相信王妃的医术,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质疑王妃?看来你在婆母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如此老眼昏花,没有学会婆母半点的精明啊!本世子妃在考虑要不要把你换到本世子妃身边调教一下?”
那陶嬷嬷听了这话,顿时冷汗直流,连忙跪下磕头:“王妃,老奴没有这个意思,请王妃恕罪!老奴请世子妃发落!”
赵清流这才收回了在她脸上那刀割似的目光:“让人下去吧。我们几个也下去吧。王妃治病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场。”
说罢,赵清流满眼都是细碎的笑意看了邵洵美一眼,随后就和这些人都走了出去。
香薷和佩兰两人立在一边,邵洵美让人准备了一接血的白玉碗放在拔步床边的小几上,随即只听她开口吩咐香薷:“给我把最粗的那号三棱针取出来消毒准备。”
香薷很快答应了。三棱针是用于刺破出血的医针,针柄呈圆柱状,针身至针尖呈三角锥形,刃尖锋利,分为大小两种型号。
香薷拿着那长柄短针,整散发着湛湛寒意的针用酒精来消毒。这最大型号的针尖看起来狰狞而锋利,比一般的银针要粗大好几倍,香薷光看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了。
而国公夫人由于闭着眼睛,根本没有看到这针有多么的粗,但是她在听到邵洵美说用最大号的时候,整个人不禁僵硬了些。正因为看不到,心里才有中毛骨悚然的感觉,似乎有小虫子从她心间爬过,麻痒的同时又让她忍不住的害怕。
只听邵洵美又幽幽的开口道:“佩兰,国公夫人的下人都不在跟前,你今天有这个荣幸服侍国公夫人一把,去把她的足衣给除下来。”
而那荣幸服侍几个字,邵洵美说的甚是揶揄。
佩兰立刻二话不说,立刻上前,把寿星的红色柔软的绵绸足衣给脱了下来,露出一双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又保养得当的玲珑小脚。
看来这位国公夫人还有一双美丽的天足呢!
下一刻,邵洵美拿起沾了酒精的棉花给她的两个足大脚趾消毒。一阵凉意顿时从国公夫人的足尖传来,同时一股酒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发开来,传到她的鼻尖。
可是,她却因为听到那句威胁的话,没有睁开眼睛。
随即,她就觉得有人把她的脚抬起,然后往床边小几的方向移去。
她的心颤啊颤的,慌张的惧意一直提到嗓子眼儿。少卿,她只觉得大拇趾上一阵钝痛传来,而那钝痛接着就变成了尖锐到了极致,恨不得让她缩起脚趾头的地步。
她想要喊出来,可是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想要缩脚,却被那脚上握住的力道给牢牢禁锢住了。
邵洵美把针刺入其大拇指两公分之后又拔出,随后鲜红的血液流到了玉碗里。
而邵洵美还嫌弃一针不够,立刻又在她刚刚扎的小孔上又雪上加霜的扎了一针。
然后她黑眸就看到国公夫人的眼睫毛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眼皮翕动着。看来,是挺疼的,不过貌似还不够呢!
接着,她又如法炮制的在她另一个大母脚趾上扎了两针,用力挤出鲜血,直疼得国公夫人蹙眉不已,细细的冷汗从她额头上冒出。
邵洵美在她脚上放完血后,洗净了手又来到了她的手指上。
邵洵美缓慢而优雅的把她的食指给消毒后,邵洵美拿起她的手要把针尖刺入。
随即,她就看到了国公夫人那闪烁不定的睫毛,看来是怕极了这疼痛,又忐忑着下一波的来临。
她没有把针刺入,反而缓缓朝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人道:“对了,国公夫人,都说十指连心呢,估计这手指这疼痛比脚上还要疼呢!你可要忍住啊!”
然后,不期然的,就看到国公夫人再也忍不住的睁开了眼睛,她的脸色有黄色变成了白色。
而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邵洵美手中拿着的那银针,简直堪比那小银剪的锋利刀尖了,寒光在她眼中是那么的冰冷无情。让她差一点倒吸一口凉气。
邵洵美看着这国公夫人,脸上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但是眼中却带着一抹讥诮:“本王妃还以为国公夫人能忍到最后不睁眼呢!”
国公夫人凝视着邵洵美的脸色,冷声道:“你是故意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邵洵美眼睛里却全是无辜和严肃:“这位夫人,您刚刚的确是因为气急而晕过去的,您不能怀疑我的医德精神!你看看,才扎了两针放血你不就醒了,而且更是气力充沛的和本王妃说话了!”
话刚落,邵洵美手中的三棱针倏忽往她的食指扎去!国公夫人冷不丁的被扎,当即疼得眉毛鼻子五官都皱了起来,甚至她的身子都有些乱动起来。
而邵洵美的银针扎进去之后没有立即拔出来,就这么看着惨痛的国公夫人,“国公夫人,我第一次进宫给陛下诊脉的时候,曾经被宫人抬到了皇宫内院一处闹鬼的宫殿中,被锁上了门不说,还被人在门外亲自告知那是什么地方,企图恐吓于我。不过后来幸好陛下身边的苏公公,很快找到了我,把我送出了宫。”
“我当时一直觉得很突兀,想了好久也没明白本王妃到底和谁有仇,要这么吓唬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是宫中沐太淑妃,也就是你们镇国公的妹妹做的吧!”
国公夫人的脸色大变,根本不是惨白可以形容的,眼中惊慌一片,当即否认:“老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邵洵美却不看她,径自冷笑:“你这德行也配在本王妃面前倚老卖老?就因为我在宴会上救了要流产的世子妃,挡了你想把那陶珠珠嫁给你国公府做世子妃的路,本王妃才遭到了你们报复不是么?还有,当时那宴会上世子妃吃的糕点加了少许的桃花,这对常人来无事,可是对习惯性流产的世子妃来说自然是碰不得半点的,再加上她当时佩带的荷包里还藏着据说是已经送入家庙的那位姨娘加的月季花种子。不流产才怪呢!唉,我就纳闷了,那沐太淑妃为何竟然和你沆瀣一气,竟然给世子妃下桃花,她难道不想国公府早日添丁么?还非要你们宁伯侯府的女人来生?”
国公夫人惊魂未定,吃惊的看向邵洵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她手指上的疼痛都忘了。
邵洵美把三菱针拔出,由于针尖在她指尖停留时间过长。刹一拔出,那鲜血不等被挤出,就刺拉的冒了出来,甚至还往上窜了几跳。
国公夫人只觉得那痛又来了,更是加剧了几分,想要忍不住的抽回来揉几下止疼。
邵洵美一边给她放血,一边轻声细语,而语掉却是那么的冷而讽刺:“当然,这都是你们国公府的龌龊事,和本王妃无关。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的因为我在宫中没有被吓倒出不了你们心中这口恶气,而在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本王妃!”
的确,当时在屏风后面听到赵清流面无表情说出她的婆母希望她的娘家宁伯侯府的女儿做世子妃或者嫡子出自其女儿的肚里的时候,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顿时就明朗了。
那个所谓的姨娘陷害赵清流习惯性流产,即使赵清流不能生育而被国公夫人强制下令休妻,这姨娘也不可能有资格孕育沐世子的嫡子。原来,她们打的算盘竟然是陶珠珠!
而从今天一系列的事情看来,这国公夫人早就想好了,这赵清流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的,甚至会是一尸两命的结果。即使今天刺激不能成功,赵清流侥幸躲过一劫,那么在她生孩子的时候,也会是这个结果。
这,国公夫人,果然没有一点人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