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远山一字一顿，听的我胆战心惊。</p>
到了这个时候我再不说话就不合适了，冲动的跑上前，着急解释：“霍老先生，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我，我和梁博是多年的朋友，他完全是因为救我才动手的，请您……高抬贵手。”</p>
理论上来说，眼前这个活了将近一甲子，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应该是……呵呵，应该是我后爸。</p>
我相信他完全知道我和安清秋的关系，但他没有点破，甚至从刚才没进场子一直到现在正眼都没看过我一眼，这个老头让我觉得害怕，打心底的害怕，我很清楚的知晓，现在激怒霍远山会是什么下场，但我不能一直默不作声，让梁博承担所有的过错。</p>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司令，是我的错。我愿意受罚。”梁博抬头望了我一眼，又迅速的看向霍远山着急解释。</p>
我盯着霍远山，因为紧张，胸口起伏的特别厉害。</p>
霍远山停住迂回的脚步，负手而立的眺望着场子门口的方向，像是再思考什么似的，片刻过后再回身坐回到椅子里，终于缓缓抬起头看我一眼：“美人江山，总要选一个。”</p>
然后把目光下移到梁博的脸上，翘起二郎腿，很温和的笑：“老话说的好。鱼和熊掌岂能兼得？梁博啊……”</p>
他提了口气侧了侧身，胳膊撑在椅子的横撑上。</p>
梁博抬头看着霍远山，我心里又急又怕，如果不是因为一直死死攥着拳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我的腿早就软了估计。</p>
“你知道。在我手下做事的你不是最出色的一个，也不是我非用不可的一个。我之所以用你，是因为你足够忠诚。但是现在，你动手打了李睿，你这一刀子捅的可不是他，捅的是我，是我霍远山的老脸。”霍远山笑着，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精睿。</p>
他话音落地，整个场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p>
梁博深深的埋下头：“我错了。这件事我愿意承担后果，但是司令……这件事和，和这个场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关系，请您高抬贵手不要找她们麻烦。这是我李睿的私人恩怨，和她们没啥关系。”</p>
到了这个时候他都还在极力的想保全我，我心里清楚无比，想再为梁博辩解，还没开口，霍远山倏然把矛头对准了我：“你姓安吧？你们小孩子过家家的招数，平时玩玩也就算了。如果非要玩火，小心着回头风一吹，烧的，可就是点火的人了。”</p>
我心里猛地一惊，浑身骨头缝里都在冒凉意。</p>
霍远山这话是在警告我，让我自己小心点。</p>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霍远山这话，的确，对于他们这些老姜来说，我还是嫩了点。</p>
我再度掀起眼神去看他，他靠在椅子靠背上没再注意我，而是看向我旁边一直跪着的梁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梁博啊，你跟着我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每一次做选择时，就要相应做好承担选择后果的准备。你，准备好了？”</p>
“司令，我……我知道该怎么做。”梁博终于抬起头，盯着霍远山看的这几秒钟里，他的眼神复杂无比。</p>
敬畏、感恩、愧疚、不舍……</p>
我不知道梁博要做什么，半晌过后他缓缓抬起腿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我们调酒的圆形吧台前，弯腰钻到挡板里面从里边拿出一把水果刀出来。</p>
“梁博……梁博你干什么？”看着他拎着刀子走到霍远山面前站定，我脑子里一片冰凉，情不自禁的想冲上去夺他手里的刀子。</p>
但我还没伸出手，后面突入而来的两道力道摁住我的肩膀把我往一边拖，我嚷嚷着让他们放开我，但是没人听，场子里除了我的尖叫声外，安静的就像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坟墓。</p>
这些霍远山带来的人纹丝不动的站在自己的位置，双手交叉在胸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多余的一丝动静，也没有任何人发出多余的一丝声音。</p>
“梁博，梁博你千万别犯傻！”我拼命的挣扎，喊出来的声音立刻破碎在了空气里。我想从这两个人的压制下挣脱，但是毫无作用，反倒把我自己的肩膀挣的生疼。</p>
刚才进房间的李梦月和铁牛这些人也都发现事情不对，铁牛和强子拉开包间门想出来，但门口早就被霍远山的人给看住了，门还没出来就被逼退了回去，没有人敢轻举妄动。</p>
舞池的灯光下，只有霍远山和他对面站着的梁博。</p>
梁博站着比霍远山还要高，但此时的他垂着肩膀，手里的水果刀被他紧紧的攥着，他的背影孤独而又沉重，像是一尊受尽沧桑的雕像，缓缓抬起沉重的脑袋：“霍叔。您刚收我到门下的时候，就让我喊您霍叔，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梁博永远都记得您的恩情。”</p>
孤单又沙哑又凝重的声音从梁博嗓子里艰难的冒出来：“当年要没您拉我一把，我现在连屁都不如。您让我管理场子，教我做人做事，还把很多人都介绍给我认识，让他们罩我。霍叔，谢谢，我愧对于您。”</p>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错了就是错了，就像您说的，错了就该受到惩罚。”梁博哽咽着，抽了口气。</p>
我心底酸的不行，眼泪逐渐在眼眶里蓄积起来，缓缓模糊了我视线中他的背影。</p>
“知道错了就好。梁博啊，我让人通所有道上的人，你不再是我霍远山的人。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霍远山语气似乎也很惋惜，他拍了拍梁博的肩膀，然后把手抽了回去。</p>
梁博的声音生硬无比：“我知道了，司令！”</p>
接着，在众目睽睽下，梁博双手握住刀子调转刀头对准自己，深深提了口气把刀子高高的提起来，我睁大眼睛，内心的恐惧和疼痛已经到达了无法遏制的地步，恐惧的我大喊出声：“梁博，不要，不要！”</p>
鹅黄色的灯光下，梁博的刀子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那一刻我听到刀子捅破衣服的撕裂声，还有梁博那一声痛苦的沉吟，我清楚的看到他双手握住的刀把，上鲜血顿时不要钱似的冒出来。</p>
“博哥！博哥！”包厢里的铁牛和强子直接冲了出来。</p>
霍远山站在梁博面前，他脸上砰溅着几滴梁博温热的鲜血，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闭了闭眼后，泰然自若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丝绸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随手仍在地上，从始至终看都没看梁博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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