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陆府明儿个上门提亲是一回事儿,但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儿。
沈重欢被贴身丫鬟浣纱唤醒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昨儿个晚上,许是让萧韶九那么一点,她一夜好眠,后半夜也没有再被梦魇着了。
醒来之后,浣纱伺侯她漱口净面。虽是昏睡了几日,但也不知怎的,精神头儿却不错。
沈重欢将漱口水吐到怒香捧过来的痰孟里后,便吩咐浣纱将那件杏色绣梅花纹的长背子取过来。
浣纱一听,猜到自个儿姑娘这是要出去,但又担心自个儿姑娘身子骨儿,便道:“三小姐,这是要出去?婢子想着您今儿个还在床上窝一阵儿最好,您这气色可才见好。”
一边给沈重欢从龙门架上取下与背子同色的撒花式湘裙,一边也道:“是啊。大病初愈,最是需要养着的。姑娘,今儿还是先在屋里休息一阵再出去。再说三爷那边,也没急着让你回摛芳居,索性再养了一阵儿吧。”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现在除了身上不大有力,都好着的。今儿个儿早上怕是有贵客造访,我怎能避而不见呢。”沈重欢意味深长地道。
怒香和浣纱两人对看了一眼,并不清楚这姑娘话中的深意,浣纱拿着背子的手顿了顿:“三小姐,这贵客是谁?今儿个三爷和太太都在,哪得还让您出去露脸呢。”
怒香笑了笑:“那倒是,如今儿还有什么贵客是让三小姐去露脸儿的。”
沈重欢置之不言,让怒香和浣纱脸上僵了一下,停了好一会儿,沈重欢才道:“几时了?”
“婢子叫您的时候正是辰时初,现在怕是辰时末了。三爷让信仁居的小厨房给您做了药膳粥,这会子怕是刚好。当归那小丫鬟说去取,怎的现在还不见人?”浣纱细声道。
“来了。”怒香眼尖,先看见怒香和丁香,一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红枣百合粳米粥,配着爽口的拔丝黄瓜和甜萝卜,后两样倒都是开胃的。
“怒香,你去惠风居将重平姐姐请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儿要予她说。”沈重欢提箸之前嘱道。
怒香得了吩咐便先行走开了。
浣纱当归伺候自个儿用餐,红枣百合粳米粥喝了小半碗,又吃了一点儿拔丝黄瓜和甜萝卜,便让人收拾起来。
这会子信仁居西厢外边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沈重欢以为是沈重平来了,忙带着浣纱和当归出了西厢里间要去迎。
可脚还没出西厢房的门槛呢,就听到那人道:“姑娘,你今儿个起这么早去信仁居正堂给三太太请安,可人家似乎不领情。”
“领情?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这么不招三婶喜。好歹三叔还是个靠谱的,刚刚听我说是来看欢妹妹的,人可高兴了。”沈丽君笑道。
这话里,有几分不在外乎,又有几分得意。
沈重欢蹙了蹙眉,旋身又回到了西厢里间。
这会子只听到那沈丽君警告贴身丫鬟刘映雪:“别说风凉话了,都到门口。要是被人听到,还以为我做了什么。”
两个一等丫鬟当归和丁香先给沈丽君见了礼,然后才引到西厢里间。
说实话,沈丽君没想到沈重欢这一大清早会来,心里有些不快,但面上却维持着平常冷冷淡淡的样子。
她不喜欢与沈丽君虚与委蛇,便选择躺在了床上,让浣纱给自个儿压了床天青色祥云翻滚的缎面被子,人半倚在身后的大迎枕上,加诸她那气色不太红润,本身肤色又白如雪,便添了丝病气。
沈丽君见着沈重欢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欢妹妹,你可终于醒了。我昨天听到你醒了之后,就想来看你。可又听人说,你才醒来精神不太好,便拖了一天,今天才来。你不会怪我吧?”沈丽君没有和她见礼,自顾自让刘映雪搬来一个圆墩子,坐在上面。
“我怎会怪君堂姐,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沈重欢不冷不热地道。
“唉,这才几天不见,你就消瘦成这样了?真是天见可怜的!”一边说着,沈丽君一边还伸出那纤纤玉手往沈重欢脸上摸,表面出一幅爱怜的样子。
沈重欢轻轻别过脸,实在看不上她那幅嘴脸:“君堂姐,你找我有事吗?要是没事儿,我先睡了。”
沈丽君闻言,在心底冷哂,你这直来直往的性子,可真不招人喜欢。要不是有个官二代老爹,能这么任性?想到这里,完全就一副看不上沈重欢的表情。
“君姑娘,我家三小姐昨儿个才醒来,一直精神不太好。这些日子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现在怕是又犯困了。”浣纱中间解道。
她惯是个会说话的,常在中间打圆场。
这让沈丽君瞧她的眼光亮了几分,便笑着对沈重欢说:“欢妹妹,你这丫鬟倒是真会说话啊。瞧着比我挑的那几个可心多了。要是妹妹同意的话,不如,就把你这丫鬟借我用用?”
浣纱一听,心下大骇。她不过是习惯性地替自家姑娘转寰来着,哪里会想到因为一句话,就招惹上二房这位。她瞧着这二房这位就不是个好的,还是在三小姐身边要劳靠一些。
毕竟,她也是太太那边留给三小姐的人,将来三小姐出嫁,可是要做陪嫁丫鬟的。
沈重欢淡淡地抬了抬眼皮,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不过却没错过沈丽君眼中算计的精光,虽然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但心里一直警惕着。
“三年前,君堂姐瞧中我身上一块玉佩,便让菲堂来姐向我索要。这会子看着我身边的丫鬟伶俐顺眼来着,又说向我借用。我怕这一借用出去,浣纱便再也回不来了。”
沈丽君生怕沈重欢不借,立时便保证:“那怎会!我只是借用一阵子,又不会要这丫鬟的身契,倒时自然会让她回到妹妹身边。”
“君堂姐,你拿我当孩儿哄呢。”沈重欢淡淡一笑,透着抹讽刺。
“欢姑娘不借便不借,说话怎的这么难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