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开窗户,苍蝇就混杂着阵阵的恶臭从小区的墙根扑飞上来,让人一阵阵窒息,后院的垃圾已经开始发酵,从旁边走过,酸臭的气味透过掩住的鼻孔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去年还绿油油的老槐树已经没有一片叶子,只剩下沤烂的树桩,歇歇的半躺在酸臭的腐息中。
破旧的楼前,零零散散的亮起几盏微光,某户人家身后的卧室里正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摔打声,有玻璃瓶仍在墙上的碎裂声,也有‘咔啦咔啦’拼命摇动门锁的声音。
脸色铁青的男子又操起一个行李箱,隔着老远就能闻见那扑面而来的酒气,他把书房里摆放得各种荣誉证书一股脑塞进去,刚拉好拉链,就听见门铃响了。
男子透过门镜,张望一眼,是邻居。
男子小声咒骂了一句,拉开门,一脸不耐烦地问道。“干嘛?”
“我说大天,你们家都闹了好几个小时了,我连电视都看不了了”
“你去物业投诉我吧!”大天打断他的话,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房门。
刚走回客厅,又听见卧室里声嘶力竭地声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心烦意乱地大天大吼一声。“洛新宇!你他妈给我闭嘴!要不是我是你舅舅!我他妈懒得管你死活!半毛钱的血缘关系,凭什么法院把你判给我!你跟你那该死的父亲一样,看见我就恶心!你怎么不跟着他一起去死啊!”
卧室的喊叫声戛然而止,大天松了口气,抬手抹抹额头上的汗珠,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在脏乱的茶几上翻出几瓶易拉罐啤酒,猛灌几口,似乎在宣泄自己的埋怨。
“兔崽子,跟你那死鬼老爹一个德行!还当自己是有钱的少爷!明天一早老老实实地跟我去工地干活,要不然饿死你!”
突然,他的鼻子里蹿入了一股焦糊味,大天吸吸鼻子,立刻意识到这味道是从洛新宇的卧室里传出来的。
大天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看,一身清凉装扮的洛新宇正用打火机烧着传单。
大天彻底失控了,他一把揪住洛新宇的头发,狠狠地扇了他两记耳光,又一脚把他踹到墙角。
“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
嘴角流血的洛新宇从墙角挣扎着爬起来,冲着他这个没有人情味的舅舅声嘶力竭地吼道。“我要离开这里!”
已经红了眼睛的大天顺手操起桌上的鱼缸,朝洛新宇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鱼缸撞在洛新宇头顶不足半米的墙上,顷刻间就粉身碎骨,鱼儿,水和玻璃碎片落在洛新宇身上,孩子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抱头,锁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他妈再闹,老子就打死你!”说完,大天怒气冲冲地抓起还在冒烟的床单,起身去了卫生间。
把床单塞进洗手盆里,余怒未消的大天返回客厅整理行李,嘴里依旧叫骂着。“没脑子的臭大粪!老子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还要养活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翻阅着地上散落的衣物,有的直接丢弃,有的放进行李箱里,丝毫没有察觉到洛新宇已经像幽灵一样悄悄地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更没有看到洛新宇手里握着一直转轮手枪。
满脸泪痕的洛新宇无声地抽咽着,通红的双眼里漫出无尽的绝望与仇恨。
他慢慢地举起手枪。
“我,要找到他”
‘砰!砰!’
站台上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已经注意这个小孩好几天了,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站台上,然后在准备上车的旅客中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第三天,当这班列车开走后,他似乎彻底放弃了寻找。静静地站在站台上站立一会儿之后,他到食品店里买了一个汉堡和一罐可乐,坐在长椅上慢慢地吃完。之后,孩子把易拉罐的拉环套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端详了半天,紧接着,有把罐子远远地投了出去。
空可乐罐在地上轱辘滚动着,最后落到站台下,静静地躺在铁轨中间。
警察看见孩子向自己走来,脚步从容,面色平静。
香叶市《城市早报》月日所载新闻节选。
洛某供称,其所持枪支已丢入我市最大的人工湖——月牙湖中,警方迅速组织潜水人员进行打捞,截止发稿前,仍未发现该枪支。目前,本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月日所载新闻节选。
鉴于洛某枪杀其舅时不满周岁,不构成犯罪,且没有别的直系亲属,香叶市公安局决定将洛某送至香叶市少年犯管教所执行收容教养
香叶市管教所。
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夜色正一点点吞噬着红土跑道和塑料草皮。管教所东北角的秋千架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若隐若现。
洛新宇坐在秋千上慢慢地摇荡,空洞的眸子里一片漆黑,也无半点闪亮,他轻声哼着歌,曲调古怪,歌词含混,听起来更像一个梦呓者的喃喃自语。
在他的脚下,反复碾着一只小狗的尸体。随着秋千的摇摆,毛茸茸的小狗在洛新宇的鞋底翻来滚去。
香叶市少年犯管教所的门口,二十几名被收容教养人员正往一辆卡车上搬运着成筐的玻璃珠子。搬运完毕后,卡车轰轰地开走,所有人员列队,看守清点人数后,喊着号子跑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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