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好好好！不走，不走！我才不舍得你这个可爱的小妹妹离开我呐！如若不然招个女婿上门也可以。”
苏天慧不好意思地说：“大哥，你说什么呐！亏你想得出。”
我说：“男婚女嫁是人生的大事儿，别不好意思！”
苏天慧说：“别说我了，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吧！”
我说：“我还想找几个同学、同事、朋友聊聊我的人生抉择，说不定中组织部很快就会找我谈话。”
苏天慧说：“快休息吧！明天我陪你出去拜访同学、同事、朋友。”
经过几天的拜访听到的意见有两种。赞成我到黄原省省委任职的都是现任干部，因为我的高升对他们的发展前景有利。有我这个省委领导在上面罩着对他们没有什么坏处。劝我退居二线的都是关心我安危的同学和朋友。如何抉择我心中已经比较明朗了。
半个月之后，中组部副部长梁晓华给我打电话，让我到中组部谈话。我赶到中组部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在等候。梁晓华向我介绍了各位领导之后说：“苏醒同志，你的身体怎样了？”
我急忙答道：“谢谢首长的关心，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了。”
梁晓华说：“好，请中组部干部调配局局长高本章同志传达中组部党委的意见。”
说起干部调配局局长高本章，官场上的上层领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特别是厅局级省部级干部们对高本章都有敬畏之心。虽然高局长是正厅级干部，可是他是管干部的干部，对地方上的干部任免有重要的话语权。正厅级干部升任省部级，省部级干部到中央机关都跨不过高本章的门槛儿。所以，地方上的省部级干部见了高本章都是毕恭毕敬不敢怠慢。因为他们高升时高本章说几句好话就能顺利过关，说几句坏话就可能泡汤。高本章这个官不算很大，却是非常关键部门领导。
高本章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说：“经过中组部党委研究决定派苏醒同志到黄原省担任省委领导，请苏醒同志表个态吧！”
我突然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便站起来激动地说：“谢谢领导的信任，我……”
高本章摆摆手说：“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重点说一下你打算如何抓好黄原省的干部制度改革，如何发展黄原市的经济，如何让黄原市的综合经济指标上一个新的台阶。”
我沉默片刻说：“我觉得自己不适合省委领导这个职位，不具备一个省委领导的条件。”
高本章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说自己不适合省委领导这个职位，感到非常意外。他在中组部工作几十年从来没有一个人拒绝升职，说自己干不了。哪有到手的乌纱帽往外扔的，除非他是疯子傻子白痴。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高本章说：“你是什么意思，不想干？”
我说：“不是不想干，而是我干不了。”
高本章说：“你当省委领导合适不合适是组织上考虑的事儿，不是你说了算。这是中组部经过严格考察反复研究才决定的，你只要表示想干不想干就行了。”
梁晓华说：“苏醒同志就不要谦虚了，你的工作能力众所周知，组织上已经反复论证过，这个位置你最合适。”
我说：“我这块料当个市委领导已经很吃力了，领导一个省确实能力不足。”
高本章以为我礼节性地谦虚一下就欣然接受了。很多升职的干部都是客气几句就千恩万谢了，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看到我这个一本正经的态度才意识到已经拿定主意推辞这个职务。他立马意识到我是个不知好歹的怪人，竟然把好心当成驴肝肺。自从钱有福离开省委领导的岗位，很多人争这个肥缺。即使中央机关的部级干部也想到省里挂职锻炼几年镀镀金，以便继续进步。我和高本章从来没有见过面，更谈不上到他那里跑官了。所以，高本章心里不愿意让我当这个省委领导，他心里早有人选了。可是，中组部的领导们偏偏看上我这个不知好歹不懂官场潜规则的愣头青。既然中组部领导已经决定了，他高本章不得不照章办事。
显然高本章已经恼火了，他盯了我一眼说：“你当了几十年的基层干部，难道不懂党的组织原则吗？”
我点点头说：“我懂，我懂。”
高本章说：“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是党的组织原则，你这样推诿是违反组织原则的。”
我说：“你们不是让我发表自己的意见吗？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难道这不对吗？”
高本章说：“你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可是组织决定还是要坚决执行的。”
梁晓华看到我们对话的气氛有点儿紧张，就缓解道：“高局长，别着急！再耐心听听他的意见。苏醒同志，你觉得到省委工作有什么困难都提出来，我们共同分析一下。”
我说：“这几天我对自己过去的工作进行反思，感觉到我勇气可嘉谋略欠缺，只有冲锋陷阵的勇气，缺乏深谋远虑运筹帷幄的智慧和操控能力，所以，经常被别有用心的人诬陷打击非常被动。我觉得自己不适合省委领导这个职务。”
梁晓华说：“官场也是战场，在这个复杂多变的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作为指挥官犯点儿错误受点儿挫折是不可避免的。只要我们坚持原则不懈努力最后的胜利仍然属于我们。你的奋斗经历正说明了这一点，请不要有什么思想顾虑。好好干吧！有中组部支持你，你一定能把黄原省这个烂摊子治理好上一个新台阶。”
我说：“让我这个没有掌控能力缺乏工作经验的人仓促上阵会给黄原省造成巨大的损失，你们还是另选他人吧！”
高本章见我再三推辞早就不耐烦了。他说：“你说自己没有运筹帷幄的掌控能力，没有深谋远虑的计谋手段，我看你是太谦虚了。”
我说：“不是我谦虚，确实如此。”
高本章说：“秦振国在三河市当市委领导十几年都没有控制住马文强的帮派势力，你到三河市三年就悄无声息地把马文强制服了。高竟天依靠他叔叔高占奎的权力在三河市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不可一世，你摇着羽毛扇就把他干掉了。这还能说你没有谋略没有心机吗？钱有福位高权重老奸巨猾还有副部长潘家豪暗地里给他撑腰，不是被你一步步逼上绝路了吗？怎么能说你没有深谋远虑运筹帷幄的能力呐！”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高局长太抬举我了，这些成绩哪能全部算到我的头上？这是三河市领导班子集体努力的结果。”
高本章说：“你说的也不错，如果没有你这个班长运筹帷幄正确引导能取得这些成绩吗？你不仅仅是万民称颂的‘苏青天’，还是神机妙算的诸葛亮。黄原省市委领导这个职务非你莫属。”
梁晓华说：“苏醒同志，为了黄原省八千万人民的利益，你就辛苦一下吧！”
我说：“领导信任我支持我，把我一下子提升到省委领导这个职位上，本来是非常可喜的大好事儿。可是，我不能把这么重要的工作当儿戏，明知道自己不行却硬要接下来扛着。这是对黄原省人民不负责任。我不能接这副担子！”
高本章急得脸都红了，他说：“我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提升你的官职是上级领导对你的肯定和信任，你却推三阻四拿架子。你以为离了你黄原省省委领导就没有人干了？实话对你说吧！毛遂自荐的人已经排成队了。”
我说：“太好了！有人勇挑重担太好了！如果我有能力也去排队，可我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没有资格挑这个担子。我必须有自知之明主动让贤才是明智的选择。”
高本章说：“经历了这一场急风暴雨你是不是怕了？我总觉得你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畏缩不前懦夫，大家称颂你是新时代的包青天，你总不能让大家失望吧！”
我说：“我怕的不是贪腐分子和黑恶势力，就怕身居高位干不成事儿对不起黄原省人民。”
高本章说：“既然中组部决定让你干，你就试试吧！真不行再另行安排。”
我说：“这么重要的职务能随便试吗？我看还是早做打算吧！”
梁晓华见我态度坚决不肯接受这个职位，就小声对高本章说：“既然苏醒同志不接受就拿出第二套方案吧！”
高本章说：“既然你不愿意到黄原省任职就算了。中组部正在筹备干部制度改革办公室，你担任办公室主任吧！你在三河市抓干部制度改革已经有了成熟的经验，这项工作你不陌生。”
我说：“三河市的改革和全国的改革不是一个等级。三河市的改革是一个局部一个点，搞起来比较容易控制。全国的改革就不一样了。我这个水平到中组部任职更不合适了。”
梁晓华说：“有什么困难就直接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我说：“我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确实没有精力没有能力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你们还是另选他人吧！”
梁晓华说：“论年龄我们都比你大，论精力我们都不如你，你在省部级干部中还算年轻干部，再干十几年没有问题。”
高本章说：“你是不是搞改革反贪腐有思想顾虑了？是的，一批又一批不合格的干部在我们手下免职，很多贪腐分子在我们手下倒台，他们肯定恨我们，总想致我们于死地。可是，我们都在党旗下宣过誓，要为人民大众奋斗终生，贡献出自己的一切。难道你忘了吗？你怕了吗？你后悔了吗？”
我说：“我从来就没有怕过，也没有后悔过。我经历过多次生死考验都挺过来了。个人的生死是小事儿，党和国家的利益是大事儿。我不愿意误国误民影响全国的干部制度改革。”
高本章已经忍无可忍了，他拍了一下桌子说：“苏醒同志，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是个党员吗？在你的心中还有没有党的组织纪律？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你想当逃兵吗？”
梁晓华说：“高局长别着急，耐心听听苏醒同志的意见。你究竟想干什么工作？总不能赋闲在家休息吧！”
高本章说：“我们都在党旗下宣过誓，要为人民大众奋斗终生，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我说：“我不想当官了，做点儿具体工作就可以了。”
高本章说：“一个正厅级的干部下去做具体工作，亏你想得出。你的工资待遇怎么算？”
我说：“干什么工作享受什么待遇，我无怨无悔。”
高本章说：“这可是你说的，我们没有强迫你，是你自己决定的。”
梁晓华看到我离开领导岗位的决心就没有再勉强我。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苏醒同志，你既然不想当一线的领导，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意见。”
我说：“梁部长，请明示。”
梁晓华说：“你对三河市的发展做过重大的贡献，三河市人民敬仰你，我们也不想亏待你。你到黄原省政协挂个职怎么样？”
我说：“到政协挂职也是一个领导，还是彻底下去最好。”
梁晓华说：“你到省政协挂一个副主席就行了，还是正厅级的待遇。省政协的工作想管就管，不想管就在家里休息。想干点儿别的工作也可以。”
我说：“这有点儿不合适吧！”
梁晓华说：“如果你觉得闲着不合适就给省委省政府当个助手提点儿建议，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工作。我觉得你肯定闲不住。”
我说：“我头上顶着省政协副主席的乌纱帽，享受着正厅级的待遇，却儿什么事儿也不管，这算什么？我宁可不要正厅级的待遇也不能让大家戳我的脊梁骨。”
梁晓华无奈地摇摇头说：“好！彻底退下来也好！我们给你办个提前内退吧！退下来保留正厅级的待遇。”
我说：“这样做是不是违反干部管理的规定？”
梁晓华说：“过去有过这样的先例，肯定符合干部管理的有关规定。”
我说：“我同意彻底退下来，至于待遇问题按规定执行就可以，千万不要搞特殊化。”
梁晓华说：“你的安排问题还要拿到常委会上研究，决定以后再通知你。”
我说：“谢谢领导们的关照。”
梁晓华说：“你回去等候通知吧！”
我向高本章点点头说：“实在对不起！我这个人性格直爽言语不周，冒犯高局长了。”
高本章说：“没什么，有话直说也好。可是，今天你让我开眼了。我当干部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拒绝升职的。”
我说：“职务升降都是正常现象，职位高低都是为人民服务，没有什么奇怪的。”
高本章说：“我对你的思想境界有了新的认识，你胸怀宽阔无私无畏太了不起了！”
我说：“谢谢高局长的夸奖，其实我还有很多缺点，犯过很多错误。”
梁晓华说：“我们就不送你了，请多保重身体。”
离开中组部，我一身轻松。因为我终于离开了复杂多变危机四伏的官场。从此以后我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不用考虑如何指挥领导班子的人共同奋斗攀登更高的目标。我从乡长开始，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度过一道道难关，排除了各种干扰，改变了顺河乡的贫困面貌，发展了丰阳县的经济，让三河市的综合经济指标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经历了多少风险自己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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