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浩天没有错,我确实对不起他们娘儿俩,我希望儿子把对我的怨气都撒出来,撒撒气也许心里能舒服一点儿。妙书斋..”
苏天慧说:“不跟孩子一般见识,我们快走吧!”
我说:“我还想在父母的坟头上待一会儿。”
苏天慧说:“回头再来吧!先去劝劝浩天再说。”
我说:“也好,先去劝劝浩天吧!”
我和苏天慧向村里走去,看见警察局长赵洪亮带着警察在村头守候。
我对赵洪亮说:“赵局长,你们回去吧!不会出什么事儿。”
赵洪亮说:“保卫首长的安全是我们的责任,决不能出丝毫差错。您随便去拜访乡亲们,我们在村外等候。”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你们不愿意回去就耐心等待吧!”
如今的向阳坡已经彻底改变了模样,破旧的民房街道不见了,一座座高楼整齐地排列在街道的两旁。街道两边全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和城市没有什么区别。学校、幼儿园、医院、敬老院、篮球场、足球场和活健身房应有尽有。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老家了,连自己的家也找不到了。苏天慧带着我向村里走去,在几座住宅楼中间有一座院子非常显眼。因为所有的老平房都拆掉了,只保留我家这一个院子。
一个巨大的黑漆大门呈现在我的面前,门两边立着两只石狮子,门头上刻着“苏宅”两个金黄的大字。打开大门看见原来的房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比过去茂盛多了。
我问道:“村上的旧民房都拆了,为什么只留下我家的院子?”
苏天慧说:“没有你的同意谁敢动市委领导的老宅?他们把这里当文物保护起来了。”
我说:“院子里干净整洁,是你派人打扫的吧!”
苏天慧说:“我哪里有时间干这些粗活儿?村委会指派专人每天来打扫房间院子,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都是干净的。”
我说:“看起来我这个领导搞特殊了。这个院子影响村子的整体形象,你让村委会把它拆掉吧!”
苏天慧说:“房子拆掉了你回来住哪里?”
我说:“我一个大男人住那里不行?”
苏天慧笑了笑说:“你打算独身一辈子了?”
我点点头说:“我老了,不行就进敬老院。”
苏天慧说:“难道你也想把我带到敬老院里?”
我说:“你还小呐!干嘛跟着我?”
也许屋子里的人听到了我们说话,花晓彤从屋里出来了。他笑嘻嘻地说:“苏领导,小姑,请到屋里坐一会儿吧!”
多年不回家我却成了客人。苏天慧小声说:“浩天的心情怎么样?还生气吗?”
花晓彤说:“我看他心情好多了,正在屋里看书呐!”
走进房间,我看见苏浩天正躺在床上看书,似乎没有发现我们进来。我也不再端长辈的架子,主动和苏浩天打招呼:“浩天,看什么书呢?”
没有想到苏浩天的表情突然变了,他从床上坐起来说:“不知首长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苏天慧说:“浩天,你怎么还是阴阳怪气的?不能好好和爸爸说话吗?”
苏浩天说:“小民不敢,请领导大人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拉起花晓彤就跑了。
苏天慧拔腿就追,我紧忙拦住她说:“别追了,耐心等待吧!”
看看屋内的家具陈设和十几年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干净整齐多了。我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就坐起来了。苏天慧给我冲了一杯茶水,我喝了几口说:“村上的老房子都拆掉了,不知道原来的街坊邻居都搬到哪里去住了,我真想见见他们。”
说话间院子里热闹起来了。我出门一看,原来是乡情们来了。几位年长的人争着和我握手说话。那些年轻人我都没有什么印象。
一位漂亮的女孩儿操着四川口音说:“您就是市委领导?好大的官儿啊!”
我迟疑了一下说:“您这位小美女是……”
川妹子很直爽,急忙自我介绍:“我是四川来的,刚嫁到你们村里。”
一位中年妇女说:“这是狗蛋儿的媳妇儿,去年刚结婚。”
狗蛋儿我认识,因为又矮又黑形象不太好,四十岁还没有对象,一直找不到理想的老婆。
我说:“狗蛋儿也怎么讨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了?”
中年妇女说:“他心眼多门路广爱琢磨,办了个养鸡场发财了。如今是远近闻名的企业家,想嫁给他的姑娘排成队。这不,从四川找来一个天仙一般的小媳妇儿。”
狗蛋儿媳妇儿说:“我可不是冲着他的钱来的!”
中年妇女说:“是的,是的,狗蛋儿心眼儿好,知道疼媳妇儿。”
我心中暗想:“家乡贫困的时候,村里的姑娘都愿意远嫁他乡,不愿意在本地受苦。如今富裕了,外乡的漂亮女孩儿都愿意嫁到向阳坡。家乡的变化太大了!”
我说:“我们村里只有八百多口居民,为什么盖这么多住宅楼?”
中年妇女说:“现在村里大部分都是外乡人,居民增长到五千多口,比原来多了好几倍。..”
我说:“他们为什么来我们村落户?”
中年妇女说:“他们都是想来这里寻找创业机会的,在我们这块风水宝地上可以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
我说:“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村?”
中年妇女说:“当然是有条件的,除了嫁到村里的女孩子以外必须是有专业技术的能人或者来投资建厂的客商。想进我们村比迁到三河市都难。进了城市没有工作照样没有房子住没有饭吃,进了我们村马上就有房子和工作。”
我说:“我们向阳屯的变化太大了!原来贫困的小山村成了人人向往的乐园。”
乡亲们都诉说着自己家的情况。我儿时的玩伴儿都成了白发苍苍的爷爷。有不少年长的老人都相继离开人世。时代的变迁新老的更替是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幸好我的恩师潘惊梦夫妇健在我非常高兴。
乡亲们领着我去参观我儿时的母校,原来的向阳屯完小已经变成了向阳中学。原来的教室都是破旧的平房,现在盖起了六层高的教学大楼。学校后面的教工宿舍已经成了教职员工的家属院。
我上学时的老师们全部退休了,接待我的校长和老师都是从师范学院招聘来的优秀人才。我无心听取他们的汇报,想尽快见到我的启蒙老师潘惊梦。在校长的带领下我们和苏天慧到了潘老师的家。
老师和师母身体还好,见了我们非常高兴。和过去一样,师母亲自给我们泡茶。可是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满头银发皱纹堆累留下时代的沧桑。可是,潘老师仍然目光炯炯精神华焕发。也许是多年不见面激发了他内心的喜悦,他的脸上浮现出红润的光彩。
我说:“潘老师,您身体还好吗?”
潘惊梦说:“还好,还好!”
我转身又问师母:“师娘,您也好吗?”
师娘说:“好,我身体也不错。托苏领导的福,我们这个贫困的小山村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我们的生活水平和医疗条件都非常好。”
我说:“您不要叫我苏领导,还是喊我苏醒比较亲切。我这个名字还是潘老师起的。”
潘惊梦说:“您工作繁忙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儿回老家探望我们了?”
我说:“我已经不是市委领导了,几个月以前已经被省委免职了。”
潘惊梦说:“我已经听人说了,你是被贪腐分子栽赃陷害的,钱有福这些贪腐官员已经落网了,你的冤案也应该平反昭雪了。”
我说:“是啊!我的劫难已经过去了,人犯已经全部落网了。可是我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的爱人和我的同事也在这场斗争中丧生了,是我拖累了他们。”
潘惊梦说:“如今的官场斗争和真枪实弹的战场一样,要斗争就会有牺牲,这是不可避免的。没有他们的牺牲就没有人民的幸福安定就没有经济的繁荣发展。你没有错,你做的很好,你不愧为新时代的‘包青天’。”
我说:“老师见笑了,虽然我为三河市的人民做了一些工作,可是我太不成熟了。身居市委领导的高位仍然像个不成熟的毛头小伙子,总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潘惊梦说:“你多次历险总能化险为夷逃脱困境击败政敌,说明你还是有两下子的。如若不然你早就被他们打入无底深渊了。”
我说:“回想起当年的种种劫难我仍然历历在目,每一次都让我身心疲惫痛不欲生。可是,我都闯过去了。如果我继续干下去,肯定还有更严峻的考验等待着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潘惊梦说:“听说你又要升官儿了,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说:“中组部还没有找我谈话。据说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黄原省省委领导,第二个方案是中组部干部制度改革办公室主任。我想听听潘老师的意见。”
潘惊梦说:“你能够从正厅级破格升到正部级是中央领导对你的信任,你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啊!将来你有可能成为国家领导人,我祝贺你。”
我说:“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干下去?”
潘惊梦说:“任何人遇到这么好的发展机会都不会放过,你将来有可能飞黄腾达名垂青史。”
我说:“对个人名利我不感兴趣,这些毕竟是身外之物。”
潘惊梦说:“我知道,你不求名利,只想为人民造福为党和国家做贡献。这也是为人民群众出力的好机会啊?你主政一个乡,能让这个乡迅速脱贫,你主政一个县能让一个县经济繁荣,你主政一个市能让这个市成为全省的经济强市,如果你主政一个省能让全省八千万人受益多好啊!你对党和人民的贡献不是更大嘛!”
我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省委领导?”
潘惊梦说:“今后的路怎么走你应该慎重考虑不能仓促上阵。”
我说:“我正在纠结徘徊,不知道走向何方,请潘老师指点一下。”
潘惊梦说:“你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孩子。从小我就看出你聪明灵慧天赋极高是一个可造之材。可是,你性格内向清高耿直不善于变通。我本来不希望你从政,因为官场复杂时时处处充满危机凶险,一不小心就会跌入政敌的陷阱。凭你的优势从事科研一定能够取得惊人的成绩,可以造福社会为四化建设建立不朽的功勋。没有想到你毫不犹豫地回乡从政。当然,立志改变家乡贫困面貌的志向是无可厚非的。这几十年,你殚精竭虑艰苦奋斗度过一个个难关领导家乡人民脱贫致富步入小康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我说:“我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陷经常被政敌利用多次陷入险境。说到底我还是一个不称职的党政干部。干点具体工作还可以,统揽全局运筹帷幄的能力不足。”
潘惊梦说:“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必须以人治人以势运势因势利导步步为营,不可以赤膊上阵拼死相博。你是统揽全局的总指挥不是突击队敢死队的队长。想做大事应该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不可操之过急,急于求成会招来杀身之祸。听说你早就拿到了省委领导钱有福贪腐的证据,钱有福能放过你吗?你能逃出钱有福的魔爪真是万幸啊!”
我说:“是啊!我的对手太强大了,我真是难以招架。”
潘惊梦说:“虽然你战胜了恶魔取得了胜利,可是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敌人决不会善罢甘休。惩治贪腐是党和政府的长期国策,抓好这项工作是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儿。可是,你充当突击队队长是很危险的。我知道你一身正气光明磊乐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作为你的亲人,我们不愿意你继续涉险在风口浪尖上拼搏。”
我说:“您的意思是让我急流勇退?”
潘惊梦说:“你被大家誉为‘苏青天’给家乡的老百姓带来了幸福安康,‘苏青天’的身后隐藏着很多危机。”
我说:“是嘛!请老师明示。”
潘惊梦说:“古人包青天的故事人人皆知,可是这毕竟是个故事。你想想,在封建帝王统治下的包拯能干出那些除暴安良为民伸冤的好事儿吗?这都是老百姓渴望清官出世为民做主的愿望而已。即使包拯生在当世他也不可能站住脚。所以,你这个‘苏青天’也不可能长久平安不受伤害。”
我说:“老师说的很对,社会发展到现在包青天的做法已经不行了。现在的官场斗争比过去更加复杂激烈。”
潘惊梦说:“我知道你现在正是万民赞扬领导赏识春风得意的时候,我必须给你泼点儿冷水降降温。我怕你头脑发热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我说:“是啊!我应该静下心来反思我的人生,正确评价我的功过,不能被赞扬声冲昏头脑得意忘形。”
潘惊梦说:“如果你想飞黄腾达建功立业就得继续经历官场的凶险做好为事业献身的思想准备,如果你想急流勇退就得离开官场做点踏踏实实的具体工作。大主意你自己来定未来的路你来选择。”
我说:“我已经失去了父母双亲,你们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应该听你们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