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占祥说:“陶新芳已经来了,正在客厅里等你。”
我说:“太好了!我倒要问问她我是如何调戏妇女的。”
高占祥说:“好吧!你穿好衣服到客厅里当面对质吧!”
我表面是很镇静其实心里也有点儿忐忑不安,不知道他们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能不能把我迷倒。
“好吧!”我应了一声,穿上西装就要出门。
高占祥说:“且慢!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我说:“什么约定?”
高占祥说:“你是堂堂的市委副领导说过的话不会食言吧!”
我说:“我一生光明磊乐岂有说话不算数之理。”
高占祥说:“好,太好了!按照我们的约定如果陶新芳当面指证你调戏她,你可要认账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话已经出口马上收回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头皮答应下来。”
“我说过的话决不赖账。”我说。
高占祥说:“好,我相信你。”
高占祥打开房门伸伸手说:“请!”
我走出房间看见客厅已经坐满了人。正面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女孩儿两边坐着两个女警察。仔细辨认女孩儿的模样确实是我见过的陶新芳,只是比过去瘦弱了许多。一双大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面色憔悴形容枯槁失去了青春靓丽的光泽。她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羞怯地低下头摆弄着衣角。两边沙发上坐着省纪委的干部和警察。有一个穿警服的我认识,他是黑宝县公安局局长关有才。我在黑宝县一中见过他。
我见客厅里没有我的位置就站在原地等候问话。
高占祥说:“快给苏领导看座!”
一个年轻的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客厅的中间。我知道自己的角色是待审的犯人,理应坐在被告席上。
我大大方方地坐在被告席上,没有等审判员问话就说:“小陶,还认识我吗?”
陶新芳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说:“你还好吧!”
陶新芳又点点头没有开口。
我说:“两个月没有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好像大病一场似的。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难处?”
陶新芳摇摇头没有说话。我看见她的身体有点儿颤抖,额头上渗出细细地汗珠。
高占祥说:“闲言少叙书归正传,现在开始对质吧!”
我挺起胸膛说:“说吧!怎么对质。”
高占祥拿出那一张检举揭发信说:“陶新芳,这封检举信是不是你写的?”
陶新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高占祥一眼沉默片刻说:“是我写的。”
高占祥说:“1992年9月21日苏领导闯进你的卧室调戏你有这一回事儿吗?”
陶新芳看了一眼关有才,小声说:“是,检举信里说的都是事实。”
高占祥看着我说:“听见了吗?受害人已经当面指证你私闯民宅调戏妇女,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说:“既然是当面对质,我这个当事人也有说话的权力,对吧!”
高占祥说:“好,你说。你只说有没有这事儿,不要东拉西扯。”
我说:“小陶,你本来是黑宝县一中的高材生为什么不参加高考突然辍学到西山别墅来了?”
陶新芳看看我又看看关有才神色慌张低头不语。
高占祥说:“人家参加不参加高考和你调戏妇女有什么关系?不要东拉西扯转移目标,说说你有没有调戏陶新芳就行了。”
我说:“小陶,我到你家之前你是知道的,不但知道还约定好在凉台上挂一件红裙子做平安标记。目的是不让关有明知道这件事儿。难道这算私闯民宅吗?”
高占祥说:“退一步说,即使陶新芳同意你到他的房间也不应该调戏她啊!”
我说:“小陶,你明明是被关有明绑架到别墅里当情人的,怎么突然嫁祸予我栽赃陷害呐?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陶新芳突然捂着脸哭泣起来。
在这个场合本来没有关有才发言的权力,他最多不过是护送陶新芳的警察而已。可是,见我问到关键问题上非常害怕。如果扯上关有明绑架陶新芳私养情人的问题就完了。关有明是关有才的亲哥哥,关有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有才不得不跳出来挽救局势。
关有才大声说:“陶新芳,你不要怕!有省领导给你做主你的冤屈一定能昭雪。说吧!大胆说出来!”
陶新芳立马止住了哭泣,她摸了一把眼泪说:“苏领导,实在对不起了!检举信上的事儿我不能否认。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说:“你不是盼着我拯救你逃出关有明的魔掌吗?你不为你的男友江永刚报仇雪恨了吗?”
陶新芳说:“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哪能奢望为别人报仇?爹死娘嫁人各人顾个人,你就别怪我自私了。”
关有才见陶新芳越说越不像话就急了。他凶神恶煞似地说:“陶新芳,你太不像话了!苏领导究竟调戏你了吗?实话实说!”
陶新芳突然脸色大变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她抹了一把汗大声说:“苏领导闯进我的房间调戏我,我可以作证。”
关有才说:“他是怎么调戏你的?”
陶新芳闭上眼睛恶狠狠地说:“他抱我亲我摸我,说要和我发生男女关系。”
关有才说:“他摸你什么地方了?”
陶新芳结结巴巴地说:“他,他摸我的胸。他摸,摸我的下身。什么地,地方都摸了。”
关有才看她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就对高占祥说:“高领导,陶新芳感冒发烧身体虚弱难以支撑,让她退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高占祥说:“原告陶新芳把受害经过已经说清楚了,先让她退下来休息吧!”高占祥挥了挥手两个女警察架着陶新芳回房间里去了。
高占祥大马金刀地坐在正面的沙发上说:“陶新芳说的够清楚了,你还有是没话说?”
我冷笑了一下说:“我怎么觉得陶新芳这些话不是出自内心,是有人逼出来的。”
高占祥说:“你这话从何说起?”
我说:“调查我的问题是省纪委的权力。关有才是省纪委的干部吗?他有什么权力恐吓逼问陶新芳?”
高占祥说:“关有才是黑宝县公安局局长,他参与问案不行吗?”
我说:“难道你没有看见陶新芳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吗?我觉得她不但身体上有病精神上也有病。一个精神病人的证词是不能算数的。”
高占祥说:“你怎么断定陶新芳有精神病?”
我说:“她有没有精神病还需要法医进一步鉴定。既然陶新芳是我的受害人,她的家属为什么不出面帮她申诉?她的父母亲人到哪里去了?”
高占祥说:“陶新芳是直接受害人,她一个人出面申诉不可以吗?”
我说:“陶新芳在西山别墅是什么身份?”
高占祥说:“陶新芳是关有明家里的保姆,我早就告诉你了还问什么?”
我说:“关有明在西山别墅里没有父母老人,自己身体健康正当壮年有必要顾保姆伺候吗?”
高占祥说:“这是他们的家事儿,我们无权过问。”
我说:“一个县委领导一年能有多少收入,修建一座豪华别墅需要他多少年的积蓄你算过吗?”
高占祥摇摇头说:“我真没有算过。”
我说:“一个县委领导一个月的工资是1000元,一年的工资收入才12000元。修建这样的别墅少说也需要240万元。也就是说关有明不吃不喝不花钱需要工作二百年才能攒下240万元钱。这些盖别墅的资金是从哪里来的?”
高占祥说:“据说这座别墅是他的弟弟关有亮花钱修建的,所有权归关有亮。”
我说:“关有亮是十里铺煤矿的矿长,国有企业的矿长是县党委和县政府认命的国家干部,还没有关有明的工资高。他的钱是哪里来的?”
高占祥说:“这就是关有亮的问题了,以后可以认真查查他。如果有问题依法惩处。”
我说:“黑宝县的问题太多了。你们不惩治贪腐为民申冤硬要给我扣上调戏妇女的罪名实在令人失望。”
高占祥说:“别人有问题是别人的事儿,你的问题必须交代清楚。陶新芳已经亲自指认你调戏她,你还有什么话说?我们有言在先只要陶新芳当面作证你就承认,千万不要食言啊!”
我说:“原告陶新芳有申诉权,我这个被告有没有辩驳权?”
高占祥说:“有什么话你说吧!允许你辩驳。”
我说:“我对陶新芳的问话还没有说完你们就她带走了,怎么能确认她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高占祥说:“陶新芳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我说:“我等她休息好了当面再问他,自然能看出她的证词漏洞百出不能成立。”
高占祥说:“你身为市委副领导说话不算数怎么取信于人?”
我说:“我说话算数,只要陶新芳能回答我提出的问题,我马上认罪伏法决不食言。等陶新芳出来吧!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高占祥虽然不知道陶新芳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可是他已经看出她只是被人利用的傀儡。这样纠缠下去陶新芳一定难园其说狼狈不堪。领导交给他的使命很难完成。于是高占祥想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一场纷争。
高占祥说:“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儿能出面申诉你的罪行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还要强词夺理故意找茬实在不应该。你是久经官场磨练的高级干部,论嘴上功夫她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从保护弱者的角度出发这一场当面对质到此结束。苏领导冷静一下写一个书面检查吧!不要执迷不悟了!”
我正要驳斥高占祥的谬论为自己讨回公道,却看见高占祥谦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了。接着坐在沙发上的人都站起来了。我回头一看一个西装笔挺的瘦高个领着一帮人进来了。仔细一看竟然是省委副领导钱有福。
高占祥大步向门口走去说:“欢迎钱领导光临现场指导工作!”接着大家不约而同地鼓掌表示欢迎。
高占祥迎上去握着钱领导的手说:“这点儿小事儿还麻烦钱领导亲临现场指导实在惭愧。”
钱领导说:“我也是顺便来看看,你们继续工作,我旁听。”
高占祥说:“既然钱领导来了总得指点一下吧!请坐下喝杯茶。”
高占祥把钱领导和他的秘书让到正面的沙发上坐下又亲自泡好茶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省委其他人占据了两边的沙发,省纪委和黑宝县的警察在后面站着。整个客厅挤满了人。
我升任市委副领导之前见过这个省委副领导,如果我不是坐在被告席上也应该主动过去和他寒暄几句。可是,如今是带罪之身硬要上去问安就不方便了。于是我只是和大家一样站起来鼓掌表示欢迎。
钱领导在这个时候光临现场肯定不是什么顺便或偶遇,我估计他就是陷害我调戏妇女的总后台。我不由地紧张起来,准备迎接更加激烈的暴风骤雨。他这个人骄傲自大目空一切态度蛮横不讲道理听不进不同意见,我心里琢磨着如何应付他的发难改变被动局面。
钱领导端起茶杯神秘地一笑说:“苏副领导,我们又见面了。”
我说:“钱领导百忙之中亲临现场指导工作感谢了!”
钱领导说:“你们继续,我只是路过这里看看。”
高占祥说:“请钱领导先说几句吧!你看大家都盼望你作指示呐!”
钱领导说:“现在你们进行到哪里了?”
我早就发现关有才手里的对讲机一直吱吱作响,宾馆里一定有人监听我们这里的对话。钱领导的光临我才知道钱有福监听了“当面对质”现场。他问“进行到哪里了”是掩盖他的真实目的故作姿态而已。他在高占祥掌控不住局势非常被动的时候不得不及时光临现场挽救局势。如果我进一步向陶新芳提问,陶新芳肯定招架不住露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高占祥说:“受害人陶新芳已经当面指认苏领导闯进她的卧室调戏抚摸耍流氓。”
钱领导惊呼道:“是吗?没有想到文质彬彬的苏领导还是个多情种。我太意外了!”
我急忙辩驳道:“钱领导,其实我……”
没有等我说完,钱领导打趣道:“人之常情,不足为怪。人们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确实有点儿道理。何况苏领导长期单身独居无处发泄见了美女难以把持可以理解。可是,你已经是副厅级干部了,找个女人开开心应该不成问题。问题是你不能霸王硬上弓啊!看看!人家把你告了。如果我不管就是营私舞弊官官相护,事情闹大了老百姓是要造反的。”
我强压怒火平静地说:“钱领导,您听我把事情的原委仔细给您汇报一下。”
钱有福哪里有耐心听我的长篇大论,又打断我的话说:“高领导,你没有听苏领导的汇报吗?”
高占祥说:“这件事儿苏领导早就向我汇报了。我让苏领导写个检查,苏领导要求和陶新芳见个面和她当面对质。苏领导承诺,只要陶新芳当面指证调戏她,苏领导马上就写检查认罪。”
钱有福说:“苏领导,有这个承诺吗?”
我只好说:“有,有这个承诺。可是,……”
钱有福不等我说完就打断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话是要算数的。身为市委副领导应该言而有信兑现承诺。哪里还有那么多可是?”
高占祥说:“受害人陶新芳当着大家的面指认苏领导抱她亲她摸她,难道苏领导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