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三河市南郊的抢劫杀人案你破了吗?二马路的银行盗窃案你破了吗?育新街百货大楼的爆炸案你破了吗?三河市的治安混乱到这种程度你作为刑警队队长是干什么吃的?还问我干什么,这些大案要案和你无关吗?如果这些案件你都破不了就辞职吧!”
本来我在丁万祥眼里是个软弱可欺的书生,不可能在三河市长期立足。可是经过我这一番训导他感到我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一个没有根基没有背景的草根儿干部能混到市委副领导的位置上决非运气。明目张胆地和我叫板显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说不定会栽倒在我的手里。
于是丁万祥急忙承认错误。他说:“我错了,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我马上组织警力侦破大案要案,公交车上的盗窃案我就不管了。”
我说:“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侦破这三个大案,如果三个月内没有进展你就写辞职报告吧!”
丁万祥说:“是是是,我一定限期破案。”
丁万祥之所以想进调查小组是怕赵洪亮撬开盗贼的嘴巴供出盗窃集团的幕后真凶。三河市确实有一个盗窃集团,这个盗窃集团隶属于三河市天鹏装修公司。这个公司的总经理是丁万祥的弟弟丁万春。丁万春黑白两道通吃是一个双面人。对外是装修公司的总经理,他包揽了三河市三分之二的装修业务,暗地里养了一批打手贩毒偷盗抢劫无恶不作。如果丁万春倒了必然要牵连丁万祥,给丁万祥带来灭顶之灾。
赵洪亮当了多年的公安局局长,侦破刑事案件的经验很丰富。交通局也派来十几个人配合调查小组的工作。这三十多个人由赵洪亮统一指挥,穿便衣在公交车上抓捕盗贼。三天内就抓到八十多个窃贼。三天以后三河市的窃贼们都得到了消息停止了盗窃行为。
赵洪亮把这些盗贼关押在三河市南郊的农场。农场正在盖房子,这些盗贼成了修建房子的劳工。盗贼都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都是不劳而获的寄生虫。几天的重体力劳动把他们累得屁滚尿流东倒西歪。
赵洪亮重新制订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具体政策。凡是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并且揭发同伙者优先释放。果然有一部分盗贼受不了劳动改造和长时间审讯之苦,就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供出了同伙。赵洪亮按照窃贼的供词陆续抓来一批又一批盗贼。这样三河市的很多窃贼落网了。
三河市的盗窃集团虽然组织严密单线联系,可是很多口供指向总后台丁万春。这个表面上衣冠楚楚的慈善家竟然是小偷公司的幕后老板。丁万春用偷来的钱捐给养老院孤儿院,创建希望小学,给自己披上华丽的外衣。所以,丁万春成为三河市人大代表,黄原省劳动模范。
宋老七是最早抓捕的窃贼,也是小偷集团里的重要人物。宋老七开口以后就意味着很多官员倒霉。丁万祥见势不妙急忙串通官场上的关系网采取紧急措施遏制灾难降临。
我正想打电话询问赵洪亮调查结果,电话铃响了。我拿起电话听见赵洪亮兴奋激动的声音。“苏领导,报告你一个好消息,宋老七开口了!”
我说:“他说了些什么?”
赵洪亮说:“宋老七说他们每年给路柳林桥派出所提供180万元的保护费,让派出所保护他们的安全。”
我说:“这180万元的保护费是给派出所集体的还是给个人的?”
赵洪亮说:“这180万元都是以罚款的形式公开交给所长的。据说所长要拿出一半上交刑警队。”
我说:“他们有没有私下给警官们送钱行贿?”
赵洪亮说:“逢年过节给警官们都要送礼。他说警官们工资收人很少,全靠这些经济来源过日子了。”
我说:“其他派出所有没有这种情况?”
赵洪亮说:“这是小偷公司的经营策略,执行起来大同小异。几乎所有的派出所都收取小偷儿的罚款。”
我说:“全市有多少小偷儿?他们是如何组织起来的?”
赵洪亮说:“总公司下面有分公司,分公司下面有办事处。上下单线联系,不发生横向关系。凡是按期上缴保护费的小偷儿都是公司成员,出了事儿公司负责摆平。没有上缴保护费的小偷公司不负责他们的安全。全市在册的小偷估计有一千多人,每年盗窃的钱财估计有五千多万元。”
我气愤地说:“太不像话了!警匪勾结盗窃人民群众的钱财是可忍孰不可忍!打击盗窃行为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公安局的责任,你一定要抓紧时间深入调查小偷公司的内幕,将三河市的盗贼一网打尽为民除害。你一定要把他们的口供录好签上自己的名字保存好。”
赵洪亮说:“小偷儿行贿牵连到政府官员要不要把这些口供交给市纪委处理。”
我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管是哪一级的政府官员违反法律法规都要依法处理决不姑息。你大胆干吧!我支持你。”
放下电话我觉得甜滋滋乐悠悠兴奋激动,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涌上心头。想不到这么快就揭开了公安局派出所的内幕。彻底肃清三河市的小偷集团指日可待。我庆幸自己上任不久就为三河市人民办了一件好事,为自己的辉煌战果沾沾自喜。正当我兴致勃勃满怀激情展望未来的时候,一个电话把我从天堂打入地狱。
电话是三河市法院院长韩长青打来的。他说:“苏领导,我向您汇报一个刑事案件。”
我说:“什么事儿,你快说!”
韩长青说:“黄原省高级人民法院责令三河市法院审理赵洪亮执法误伤人命的案件。”
我急忙问道:“什么,什么?是不是公安局局长赵洪亮误伤人命?”
韩长青说:“是赵局长。”
我说:“你说说到底是怎回事儿?”
韩长青说:“三年前一个夜晚,大约10点钟左右。赵洪亮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是三河大厦801客房里有人玩儿小姐。赵洪亮局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警察办案,自己亲自到三河大厦查看案情。服务员打开房门果然发现一男一女正在客房洗澡。经过审讯才知道男人是三河市土地局局长林富贵,女人是宾馆小姐秦万春。赵局长本来不想招惹官场上这些实权派人物,可是既然已经赶上了再回避就是失职渎职。于是,将这一双男女带上警车押回警局。这种事情说大很大,政府官员找小姐是要受处分的。说小也小,悄悄罚款处理不向上级汇报也可以。想不到刚到警局林富贵就突发心脏病晕倒了。由于没有找到救心丸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我说:“林富贵是心脏病突发身亡和赵洪亮有什么关系?”
韩长青说:“是啊!林富贵的老婆硬说是赵局长把她老公打死的,多次到法院告状。由于我们了解这个案件的真实情况没有受理。可能她老婆最近到省法院告状了,省法院责成三河市法院审理这个案件。”
我说:“林富贵的老婆说他的老公是被赵洪亮打死的有什么证据?”
韩长青说:“没有。可是,赵局长说林富贵是心脏病突发死亡的也没有证据。所以,这个案件就得重新调查取证。赵洪亮必须接受法院的传讯。”
我想了想说:“事到如今只能依法办案了,怎么处理你们自己做主吧!”
放下电话,我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我太小看了这一帮贪官污吏了!看起来三河市的治理需要付出极大的艰辛甚至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地回春非一日之功。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很难取回真经。
我趴在办公桌上正在品味人生的苦辣酸甜,电话铃又响了。我拿起听筒才知道是刑警队队长丁万祥的电话。
丁万祥油腔滑调地说:“苏领导,打搅了。”
我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丁万祥说:“听说赵局长涉嫌杀人案被法院带走了,你知道这件事儿吗?”
我说:“知道。”
丁万祥说:“赵局长负责的调查工作还要不要继续抓下去吗?”
我说:“离了赵局长地球就不转了吗?”
丁万祥说:“当然,离了谁都行。可是调查小组谁来负责?”
我故意说:“你的意思呐!”
丁万祥说:“我是刑警队队长,刑事案件由我负责义不容辞。”
我说:“三河市那三个大案你都破了?”
丁万祥说:“这么大的案子怎么能说破就破啊!我正在组织警力日夜不停地调查攻坚呐!”
我说:“既然你这么忙就别管公交车上的盗窃案了。让副局长田来顺负责这个案子吧!”
丁万祥说:“也好,也好!谢谢苏领导的体谅照顾。”
本来这些具体工作我不该管,可是正当攻破堡垒的关键时刻冒出赵洪亮的人命案致使公交车盗窃案的侦破工作受到严重影响。我希望副局长田来顺接过赵洪亮的工作把案子搞彻底。所以才给他们定了调子。
田来顺是个谁也不想得罪的老好人,是一个墙头草随风倒的人物。见我全力支持赵洪亮的工作就倒向赵洪亮一边,赵洪亮被法院带走以后就想倒向丁万祥一边。他负责调查小组工作以后不敢得罪丁万祥成为丁万祥的附庸。
傻子都能看出在这破案的关键时刻把赵洪亮局长带到法院接受询问是丁万祥和丁万春兄弟的阴谋。当然,只有这两个人的能量推不动黄原省法院的人受理这个小案子。而且事过三年不应该旧案重提。一定是触动了上面大人物的神经,他们怕丁氏二兄弟倒台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命运。
后来我才知道丁万春找到林富贵的老婆钟荷花,给了钟荷花一笔巨款让她到省高级人民法院告状。省委领导给省法院院长打招呼处理这个案件。我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盗窃案就引起了官场上一连串的反应。是啊!如果继续深入查下去不知道要牵连到多少党政干部。他们不能坐以待毙等待大祸临头,一定要垂死挣扎寻找出路。
赵洪亮在警察局十多年,有丰富的执法经验有起码的职业素质。我相信赵洪亮不会打死林富贵,一定是栽赃陷害他。可是没有证据无法证明赵洪亮的清白,只好让人家牵着鼻子走。赵洪亮一定是调查盗窃案中得罪了人才遭到报复。我迟早是要为赵洪亮洗脱冤屈的,可是我不顾大局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个案子上是不行的。所以,我想让郑三秋去调查案子的情况寻找人证物证。
经历了这些坎坷我进一步认识到官场贪腐是经济发展的绊脚石,是种种灾难的根源。三河市治安混乱经济不能发展的主要原因就是各级领导班子中存在不称职的昏官赃官。不清理官场中的贪腐分子三河市就不能安定和谐经济就不能高速发展。我作为管干部的市委副领导整顿官场肃清贪腐推行干部制度改革是我的责任。我必须有一个全盘计划稳扎稳打逐步深入把干部制度改革搞好。
黑宝县社会秩序混乱党政干部不团结经济发展缓慢。虽然有丰富的煤炭资源却没有得到充分地开发利用,致使黑宝县长期贫穷落后。公共汽车上的盗窃案件推迟了我访问黑宝县的行程,我决心马上出发到黑宝县了解情况。据我往日的经验在会议室里听县领导的汇报了解不到真实情况,还得亲自到基层听听老百姓的反映,看看老百姓的生活环境。
到基层和老百姓接触不能打扮得太出众,必须穿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模仿普通老百姓的行为举止。只有入乡随俗才能融入社会和老百姓做知心朋友。当然,我出身于农民家庭保留了一部分农民习性。可是,我进入官场已经十多年了,免不了养成了一些官气。说话办事总是以领导自居不由自主地发号施令官威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