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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谷口遇伏

    六翼飞舟劈开云海,穿行在崇山峻岭中,距离从连云城出发,过了快要一个月,以飞舟的行进速度,早就走出了深山,即将离开连云山脉。

    一座云雾迷蒙的阴森峡谷,挡住了出山的必经之路,峡谷外边是广阔的平原,里边的白雾却十分浓郁,伸手不见五指倒不至于,耽误行程是难免的。

    毕竟不是专业的战舰,能做到乘风破浪,做不到开山裂石,飞舟的意义是提升速度,简单的构造,注定了防御力很薄弱,禁不起随意折腾。

    在茫茫的白雾里,碰到坚硬的石壁,也可能撞得七零八落,乃至于粉身碎骨,附近几万里都是荒山野岭,夜阳不精通阵法,更不会炼器,怎么修?

    浓厚的白雾很大程度影响了视线,他的目力范围只有周围百丈,就算是魂魄力量,也只能感知到方圆几里,对六翼飞舟来说,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他只能尽量放缓速度,两千里的云雾峡谷,走了整整五天时间,终是走出了迷雾,行过云雾最浓度的地段,在峡谷前端的地方,白雾消散了不少。

    谷内环境变得开阔明朗,只有淡淡的雾气萦绕,山外的清泉石涧依稀可见,小狼卧在船头安然酣睡,夜阳把腿搭在夹板上,斜躺着微微仰头,看着一本杂记。

    杂记里有这样一篇故事,是讲一个潜心求道的人,为了契合心中的大道,离开了繁华的都城,孤身来到深山老林,结庐而居,不与世人往来。

    某天,一位上山砍柴的老翁,因山间的云雾迷路,意外打破求道人的清静,多年孤身苦修的道人,非但没有生出恼怒,反而觉得倍感亲切,与那老翁相谈甚欢。

    故事到这里结束,没头没尾,也不知道讲的什么意思,夜阳却觉得十分有趣,再见身边此情此景,颇有韵味,古意盎然,与故事相称至极,顿时念头敞亮,心境通达。

    他忽而想起了一首名篇,心情上来,悠悠然念道:“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清朗的笑声传开了老远,船头的小狼耳朵动了动,兀的四肢着地站起身来,昂着脑袋四周来回扫视,朝着夜阳龇牙咧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呜~”

    小狼的一连串举动,搞得夜阳满头雾水,这家伙平日里睡得跟死猪似的,天打雷劈也叫不醒,今天怎么自己就念了首诗,他就爬起来“兴师问罪”了?

    想到这里,夜阳气急反笑,正准备收拾收拾他,可还没付诸行动,自己耳朵也跟着动了动,心中没由来升起悸动,再看向小狼充满警惕的目光,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意外是挺意外的,要说害怕可未必,来连云山脉之前,他就提前做了预测,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事,路上提心吊胆却不见踪影,没想到快走了才赶上来。

    他以为会在迷雾最深的路径遇伏,没想到对方一直等到了现在,出现在他看来最不可能的谷口,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峡谷两边封闭,只要前后被堵,就成了笼中困兽,进退维艰,被狭窄的地域限制,本事无法充分发挥,是天然的险地,方便围困和突袭。

    到了谷口则截然不同,场地逐渐开阔,封锁的困难加重,不适合设置埋伏,只要积蓄力量,往山外突围成功,到时候天高地阔,是去是留,全在一念之间。

    这就是夜阳认为最不可能的原因,悉悉索索的杂碎声音由远及近,他目光飞速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做下了暂避锋芒的决定,驾驶飞舟,冲出峡谷再做打算。

    念头方起,四周稀薄的雾气再次浓郁,本来近在咫尺的峡谷山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去,变得遥不可及,六周各有灵光闪烁,若隐若现的大势,笼罩了这片天地。

    好嘛!逃跑失败,察觉到附近无形的场域,夜阳撇了撇嘴,鬼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落进对方的阵法,天地颠覆,斗转星移,再好的地势也没用。

    说起来,他在妖界的敌人就那么几个,凤君和雷鸣死在了悬空域,只剩下胡妙妙委曲求全,不知道这次来的会是谁?旧恨?新仇?或是二者皆有?

    夜阳第一时间收起六翼飞舟,滚滚妖元灌注任督二脉,生出一对青白双色的羽翼,轻轻落在陡峭的山崖上,飞舟是他的宝贝,可舍不得打坏了。

    “嗷呜——”夜啸变回了双翼黑狼真身,宽厚的翅膀振开茫茫白雾,漂浮在深深凹陷的山涧上,仰天长啸,啸声穿透云霄,在狭窄的峡谷里回荡。

    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两者漠然伫立,把身心调整到最佳状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摩擦草丛的唰唰声,林间穿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在某一刻尽数消失。

    扩散的浓浓雾气没什么特别,关键是潜藏在浓雾中的大势,极大影响了夜阳的探知,视线骤降至不足十丈,魂魄也隐隐受到压制,感知范围降到了方圆百丈。

    来人全部藏身在浓郁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实力,听声音不在少数,都缄默不言,只等首领发出攻击命令,想来是受过严格训练。

    白雾不像有毒的样子,但为了以防万一,夜阳还是取出了解毒丹,自己服下了一颗,又丢了一颗给夜啸,夜啸张口吞下,两者目光对视,心有灵犀。

    “老样子,大的交给你,小的留给我!”夜阳的声音落下,夜啸昂首咆哮,主动冲向云雾深处,交战的波动远远遁去,留下的人适时发动攻击。

    白雾之中寒光乍现,刺目光芒迎面而来,带着炙热的烈意,就像直面炙热的阳光,照得夜阳双目生疼,光的速度有多快?一息六十万里,根本容不得躲避。

    夜阳始终睁大眼睛提防,根本没有料到对方的手段,等到脑子反应过来,动作却已来不及,双眼才眯到一半,瞬间被烈日灼伤,一声惨叫痛彻心扉:“啊——”

    火辣辣的灼热剧痛挥之不去,紧闭的双眼流出血色热泪,夜阳只觉得眼中血色朦胧,连忙往里灌注生命妖元,双耳又收到了破风声响,夹杂着穿林打叶的呼啸声。

    山林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粗壮大树上,两个潜伏的刺客扣动扳机,劲弩射出几道锋利的弩箭,夜阳听到声音做出移动,堪堪转移了要害部位。

    几道寒芒穿过他的身体,血花绽放,留下手指粗细的血窟窿,夜阳闷哼一声,鬼影迷踪步迈动,循着声音来处奔袭,还没有靠近源头,又有五人拦路冲出。

    一人浑身散发耀眼白光,一人周身环绕霹雳雷霆,一人通体湛蓝吐息寒潮,一人身如烈焰熊熊燃烧,一人裹着黑雾身法诡异,同时朝他发起攻击。

    鸿蒙炼体六形,破罡拳九式,迷踪十四步,夜阳双眼灼热难耐,闭着眼睛,赤手空拳与五人激战,只能勉强维持不败之地,对手步步紧逼,而他连连后退。

    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如果眼睛没有受伤,或是给他时间拿出武器,纵使五人联手,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五人属性不同、优势互补,彼此配合默契,攻势连绵不断,不给他时间反应,破风之声也接连响起,他双眼余热未消,只能用耳朵判断,依靠声音进行躲避。

    脚步移动,本该平稳的地面,却变得崎岖不平,布满了地刺和硬石,锋利的碎石刺破了脚底,五人的攻击劈头盖脸,逼得夜阳踉跄后退。

    可越是移动、受创越多,一双脚掌很快划得破烂。就是这个时候,潜藏在地下的敌人,突然暴力冲出地面,受损严重的夜阳,直接被巨力掀飞。

    前方五人攻伐不断,趁着夜阳被暗算,攻击接连不断砸下,悉数落在了他的身上,夜阳暴怒发威,魂魄力量暴涨,想要动用雷霆手段镇杀敌人。

    可是他才开始动用魂力,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向,遥遥亮起了荧荧光辉,六处阵眼基石嗡鸣,无形大势受到牵引彻底觉醒,狠狠聚拢压下。

    夜阳没来得及发威,刹那间如遭重击,脑海轰鸣,传出撕裂般的剧痛,他七窍流血,浑身剧烈颤抖,当场受到了重创,被敌人的攻击淹没。

    对面的敌人不管他受没受伤,捡着最厉害的术法猛砸,夜阳没反应过来,土里藏身的敌人弯刀锋利,撕破了他的血肉,一条小腿齐膝而断,血雨飞洒。

    紧接着,藏在雾中天空的人,也跟着迎面扑下,攻向被掀飞到半空的夜阳,夜阳怒吼着全力抵抗,手段尽处,却难逃重创的命运,剑影缭乱,一条手臂离体,血染长空。

    惨叫声在峡谷里回荡,身受重伤的夜阳,先丢小腿,又失手臂,终于察觉此处凶险,身后羽翼挥动,腾空而起,尝试逃离战场,不料身后又是一人冲出。

    枯瘦如柴的手掌落在背心,留下一道深绿色的掌印,青烟升腾,腐蚀了任督二脉,夜阳喷出一口墨绿毒血,背上的羽翼涣散,无力坠落在地面。

    两道人影趁机从雾中窜出,一边一个,手起刀落,一刀插进夜阳的胸膛,一刀划破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身体迅速失去力量,世界也变得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