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中,教学楼内。
初三年级所在的楼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走廊里充斥着哭泣声、怪叫声和纷乱的脚步声。有的学生被打得抱头鼠窜,有的学生则举着“纸棍”疯狂地追逐,混子们正在享受这场蓄谋已久的狂欢盛宴。
保卫处队长王标闻讯带队前来,大多数的校警已经下班回家了,留下来值夜班的算上王标只有五名校警。
“住手!都给我住手!”王标愤怒地喊着,然而他的制止声似乎只是渺小的沧海一粟,根本没有谁被他喝停下来。
王标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男生,声色俱厉地指着他吼道:“蹲下!双手抱头!不许再动了!”
那男生很顺从地蹲下抱头,可王标刚刚要去抓其他人,他突然一声鬼叫蹦了起来逃之夭夭,气得王标跺脚大叫。
突然,王标看到了靠在中厅墙角抱着胳膊看热闹的戴天琪,他快步走了过去指着走廊喊道:“戴天琪!你到底要干什么?真要反了天不成?赶紧让他们住手!”
戴天琪却很无辜地摊了摊手:“王队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事跟我又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找我啊?”
王标瞪着眼睛质问道:“你糊弄谁呢?你敢说这些制造混乱的学生不是你的人?”
“哦,是我的人,怎么了?”戴天琪大方坦率地承认道,“是我的人就非得我管着吗?而且他们就是拿着纸棍耍着玩,再说你是队长啊,真要管也轮不着我对吧?”
“你、你这是什么歪理?”王标气得直喘气,“少跟我废话,快点让他们停手!”
戴天琪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然后便喊了一声,说都别玩了!王队长管你们都不听了是不是?也太不给王队长面子了吧!
果然,戴天琪一出声,刚才还不服管制的混子们很快便收手散去。虽然混乱平息,但属实是让王队长又一次大失颜面——他好赖不计也算是一个领导却费劲巴拉都管不住这群混子,却让戴天琪一句话就给摆平了!你要是王标你丢不丢脸?
看着一脸戏谑冷笑的戴天琪,王标黑起脸说:“戴天琪,我奉劝你别太猖狂了,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成黑社会分子了?”
戴天琪听了这话,把头微微一低,用一种极尽羞辱的傲慢姿态俯视着个头不高的王标,语速也放慢下来:“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黑社会,我戴天琪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这一下子在气势上,王标已经完全被戴天琪比下去了,一个三十岁的人了,就这么被一个在年龄上还算孩子的戴天琪露骨的蔑视。
王标的脸颊抽搐着,却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戴天琪眯起眼睛接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想找个理由把我撵出去吧?但是你这个脑子却又想不出来,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就算被你定性成群架,但我也根本没有参与。而且还是我勉为其难帮你制止的,说到底你还得感谢我对不对,要不然你这个队长现在连台都下不去是吧?”
“你、你……”王标用手指着戴天琪,但手指却气得不停地哆嗦着,“戴天琪,你好好记住我说的话!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早、早晚会吃亏的,吃大亏!而且是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的那种大亏!”
戴天琪阴下脸,拍掉王标指着他的手,又不耐烦地伸手推了他一把,直接把王标推得向后趔趄两步,咬着牙狠狠道:“你这个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还是省省力气闭上你的嘴吧!”
王标的眼球瞪得都要凸出来了,上一次这样羞辱他的学生还是常野。王标本以为不会再发生类似以前那样丢脸的事情,但他发现在面对这些似乎什么都豁的出去的混蛋时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尽管面前的这个混蛋的年纪小他很多。
气场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和年龄成正比的。
三十岁的王标完败。
“哦对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呵呵。”戴天琪意味深长地谑笑一声,转身离开。
戴天琪走后,王标依然站在原地,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羞愤和懊恼,他恨啊,恨自己这么大一个人却连一个小孩子都斗不过。另外四个校警连等都没有等他,局面平息后就都撤了,可见王标这个队长当的地位着实不高。正所谓将熊熊一窝,王标这种性格的将,注定带不出性子刚烈的兵,更何况还是一帮拿钱混事的了。
“琪哥!琪哥!”王强追上正在回班路上的戴天琪。
戴天琪回头,发现王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便问:“都搞定了?”
“搞定了搞定了琪哥!”王强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名字,他一脸谄媚地笑道,“按照琪哥指使,纸上这些人全被赶出去了,一个没跑!”
戴天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一个都不许放回来,回来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们彻底不敢出现在九中为止!”
“是!”王强气若洪钟一声吼,嚣张的气焰几乎要冲破天花板。
……
此时的我,正坐在人民医院的急诊室门外,弯着腰把两只手臂放在大腿上,两只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就在这时,走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抬头一看,发现是夏东、老孩和熊仔领着青年赶了过来。
我站了起来,连头也没脸抬起面对他们:“东哥,对不起……我、我没保护好小纸鹤……”
夏东却并没有责难我,而是焦急地问我小纸鹤现在什么情况。
“大夫说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击造成了脑震荡……”
这时,任胜燃、周胖虎他们都到了,大家都是伤痕累累地逃了出来,脸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今晚当真是狼狈不堪。
老孩叉着腰狠狠道:“妈的,戴天琪真的是活拧歪了,我现在就去把那小子抓回来弄死!”说完便要带着人离开。
“老孩,你先冷静一下。”夏东突然叫住他,“不能去学校里面抓人。”
“那要一直等他出来吗东哥?那小子可不傻!现在去抓是最好的时候!”老孩急道。
我忽然说:“让我去吧。”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继续说道:“孩哥,你们的身份确实不方便进学校。我去,我保证把戴天琪引出来,到时候你们只要在学校外面堵住他就好。”
“有把握吗?”夏东问道。
“被逼到这个份儿上我现在只能一搏,但是东哥你相信我,我有我的想法,这个亏我绝对不能白吃。”我咬着牙坚定道,“今天我要是不替小纸鹤报这个仇,不替我所有兄弟报这个仇,我萧琦誓不为人!”
“好,就按你说的做。”夏东叮嘱道,“但是如果不行就不要硬拼,你的安全最重要。”
我大力地点头,又看向老孩,老孩也冲我投来信任的眼神。
我一边向外走一边给陈宇拨了电话,十二分严肃道:“陈宇,你现在立刻、马上通知你所有的兄弟,十五分钟后全体在九中门口集合。另外,再给我准备一根甩棍。”
陈宇听我声音这么严肃,就算平时有点傻也不多问了,只回了一个“好”字,然后便挂断电话执行去了。
刚刚出了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片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发现任胜燃、周胖虎还有小超他们都跟了过来。我说你们不去处理一下伤势吗?
任胜燃点上一根烟道:“处理个屁了,等找回场子再说。”
周胖虎道:“只要能干戴天琪,我他妈就是瘸着腿也要去!”
小超他们也说既然都被赶出学校了,退无可退,倒不如破釜沉舟干上一场,与其到时候被人说成夹着尾巴逃出学校,倒不如轰轰烈烈的为这个悲惨的结局点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听着众人振奋的言辞,我这份激动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即使经历这样的挫败,这帮人却没有因此挫顿——果然兵在精而不在多,当初我和任胜燃拉他们入伙这一步走得真的是太正确的!
“小燃哥,给大伙一人散根烟。”
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任胜燃一改以往的作风把烟散了下去,虽然他现在也抽的不是什么好烟,就是普通的长白山,但是大家都接了点上。
我让一个人返回去要了一捆绷带,自己则跟任胜燃并排站在台阶上静默地抽着烟凝视漫天飞舞的雪花渐渐将整个城市装点成白色的世界。
“脸上的伤,还好吧?”我平静地问。
任胜燃笑道:“小事,一会儿打完估计都能愈合了。”
期间我又给陈宇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再多准备些家伙,陈宇再次答应下来。
等到取绷带那人回来,我将已经燃烧大半的烟扔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说道:“兄弟们,出发!”
“哦!!”
我率先走下台阶,踩在地上已经殷实的积雪上,身后跟着一片“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众人怀着满腔沸腾的热血,迎着冰冷的风雪踏上返回九中的路途。
这场终究不可避免的终极之战,即将就要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