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医院的vip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床上的女人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面色苍白,眼角的皱纹和发丝间的些许微白能够证明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曾经叱咤商圈的女人如今却只能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她没有子嗣,打拼了半辈子,临死了身边却连个人都没有,也是可笑。
秦迟意戴着氧气罩,紧闭着双眼。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回忆过往。
那年22岁她鼓起勇气跟自己暗恋了八年的人告白,娇羞而又激动,后来那个男人开始跟她玩暧昧,傻乎乎的小姑娘心里还暗暗窃喜着,觉得对方对自己也是有意思的。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她日复一日的期待着,期待着有一日他能对她说:“嘿,秦迟意,我爱上你了,我们在一起吧。”
后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可惜不是因为爱,秦迟意替林渊挡了车祸,没有死,伤了腿。
林渊提出在一起的那天,她高兴的简直要疯掉。直到后来,她在林渊的微博下面无意间点进了另一个人的微博。
许念,林渊的前任,秦迟意的魔障。
他们三个人年少的时候是同班同学,秦迟意自卑怯懦不敢跟林渊表达心意。
眼睁睁的看着他跟许念表白然后在一起,她还面上带笑的说了句恭喜。
秦迟意自然知道当年林渊对许念有多好,毕竟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真心祝福过得。
后来传来了他们分手的消息,她还有些小小的惋惜,她自知比不上许念,无论是身高样貌还是举止谈吐。
许念的最新微博动态:我爱你十年如一日沉淀,愿放手给你所有碧海蓝天。
下面第一条就是林渊的评论,他说:“我最爱的永远都是你。”
时间是秦迟意和林渊在一起的前一天。
后来秦迟意哭的撕心裂肺的去质问那个男人,为什么,为什么不爱她还在跟她在一起。
林渊沉着眼一脸平静:“你是为了救我才伤了腿,我要对你负责。”
看啊,这就是她最爱的男人啊。
思绪还在继续,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秦迟意睁开眼望着来人,声音带着许久没有说过话的沙哑:
“你来啦。”
谭书宣的脸上满是疲惫,可还是柔下声来安慰她说:“你放心,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你一定会没事。”
“你是笨蛋吗,癌症哪有的治,别为难人家医生了。”
“胡说,连你都治不好,还算什么狗屁医生。”
秦迟意笑了笑不说话,人老了就总爱犯拧,往常总是他让着她,这次换她让他一次吧
当初她被林渊伤透了心决定终身未嫁,谭书宣为了等她也要终身不娶。
她叹了口气:“你等我死了…”
谭书宣眉头一皱,即便已经不再年少可是身上该有的气势只增不减:“说什么胡话,老子还没死呢,你敢死试试。”
“你听我说。”秦迟意瞥了他一眼,谭书宣又乖乖闭了嘴。
“秦氏集团,当初是你帮我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等我死了,你就把它接手了。前些年我也挣了不少钱,都捐了吧,希望小学,残疾儿童,福利院都捐些,用你的名字,”
许是说了太多有些吃力,秦迟意缓了缓才继续开口:“你背着我没少做坏事,当是给你积德行善了,不然你去不了天堂可怎么办。”
那我该多寂寞。
谭书宣眼眶早就红了,沉默了半天才哑着嗓子说了声:“好。”
秦迟意意识越来越模糊,感觉好多人在对她招手,去世多年的父母好像在冲着她慈祥的笑,她看了看床边眼眶通红的谭书宣,她这辈子啊,可真是欠他太多了。
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手微微抬起谭书宣心领神会的将脸凑近,她抚过他的眉眼。
“你…要长命百岁啊…我…我…”
手跌落下来,最终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床上的人这次是真的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谭书宣疯了一样跌跌撞撞的去喊医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急忙忙赶来最后也只是冲他摇了摇头:“谭先生,节哀。”
秦迟意葬礼的那天来了许多商界的人,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跟秦迟意在世事打过交道。
她跟谭书宣的关系多数人也早有耳闻,当天谭书宣以秦迟意家人的身份来操办整场葬礼也并没有遭到人们的反对。
只是在所有人走了以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男人抱着秦迟意的照片,手指摩挲着,口中喃喃道:
“你说你祝我长命百岁,可是没了你,长命百岁跟孤独终老又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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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头下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秦迟意皱着眉把它拿出来关掉,又翻了个身继续睡,期间连眼睛都没睁开。
清晨的阳光渐渐洒满整个房间,终于,穿着法兰绒兔子睡衣的女人起身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未施粉黛的脸上满是胶原蛋白,同时嘴角那道水渍也同样让人难以忽视。
秦迟意用手指把那道水渍抹掉,盘腿坐在床上脑袋微垂,许久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黎离敲了敲秦迟意的房门:“阿意,醒了吗?”
秦迟意迷迷糊糊应了一声随即惊醒,总算睁开了双眼,环顾了一圈房间,这房子不是她最开始跟黎离一起租的地方吗?刚才那声音?
搞什么啊!
秦迟意光着脚跑下床打开房门,黎离穿了身纯白色的秋季连衣裙正站在门前。
“才醒啊?你今天不是要去找林渊吗?”
“黎…离?”
“干嘛?”
“黎离?”
“我说你这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是几个意思啊?!”
我现在见到活人可比见到鬼刺激多了。
秦迟意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刚睡醒。”
“那你快洗漱吧,我出门了。”
“嗯嗯。”
黎离出门,秦迟意松了口气虚扶了下门框。
她这是重生还是穿越?
跑回房间从床上翻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0##年,算了一下正好是她22岁!
秦迟意坐在床上,定了定心神,从前她不信神佛,以为什么重生穿越都是胡诌的,没想到竟然真能让她给碰上。
想来每年谭书宣拉着她去烧香拜佛也不是没有什么用处,
想到谭书宣,秦迟意舌尖在后槽牙顶了顶,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
黎离出门提醒过她今天她要跟林渊约会,呵,约会,还不如说是约断腿。
洗漱完后秦迟意从衣橱里挑了件焦糖色的及踝大衣,脚上是双尖头的细高跟鞋,这双是她唯一一双高跟鞋。
因为以往她总是嫌弃走路不方便,崴过一次脚后她就再也没穿过这双鞋。
秦迟意记忆力极好,很多年前的事稍微想想就能勾出来一大串的回忆。
上辈子她去找林渊然后路过一条施工的马路,有辆白色的汽车横冲直撞的冲他们开来,秦迟意率先下意识的就把林渊推到了一边,自己被车撞伤了腿。
既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秦迟意就更不可能傻乎乎的还去重蹈覆辙,她给林渊打了个电话,直接约在了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咖啡厅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整间店就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座位就像一个小隔间一样,头顶的小电灯制造出有些昏黄的灯光。
秦迟意低头意味不明的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林渊一脸淡然在对面玩着手机像是在跟谁发信息。
“林渊,你跟许念还有联系吗?”
听到许念的名字,林渊下意识的扣过手机看了眼秦迟意:
“怎么,你找她?”
秦迟意笑了笑,大概也觉得兜兜转转的没什么意思:“行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把话跟你说开的。”她抿了口咖啡,有点苦,又加几块糖。
“我们分手吧”
把话说完秦迟意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圈密密麻麻的细汗。本来,还以为很简单的,还以为应该很轻易就能放下呢,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林渊在她22岁时心里的位置。
“你……什么意思?”
秦迟意扯了扯嘴角:“就是不稀罕你了的意思呗。”
话说到这儿,林渊才算是有正经神色,他坐在对面打量了下秦迟意:“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秦迟意觉得有点好笑,心里一阵刺痛,她把话说成这样了,他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无理取闹吗?
我他妈以前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你不在乎,我现在要放手了,你又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以前她可真是眼瞎了,看上了这么个东西。
“我能受什么刺激。”秦迟意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说矫情点,曾经我爱你是真的,只是现在不爱了。”
林渊可能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大一会儿。
毕竟平常秦迟意在他面前都是一副怯怯懦懦,小心翼翼的样子,今天居然突然间说出这种话,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以前她对他付出的爱,填满了他内心的虚荣。他以为她是会一直爱他的。
秦迟意不想跟他浪费那么多时间,说的越多就越矫情,她现在可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不然指不定会被当成是博同情。
拎起自己的包包起身就要往外走,林渊伸手拽住她的胳膊,秦迟意笑的有点嘲讽:
“我刚才说的话已经够清楚了吧,林渊,我们俩今天从这儿走出去就当路人吧,以后在街上见了面也不要打招呼了,我受不了的,我看见你就会想起这几年我干过的傻事,头疼。”
心更疼。
她拂开他的手,昂首的挺胸往外走背影潇潇洒洒。
走到路的转角,确定林渊看不见她以后,那满身的铠甲瞬间崩塌,脚下一软险些摔倒,秦迟意靠在墙上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就算重活了一世又怎么样,22岁的秦迟意打骨子里就深爱着林渊,可是刚才也是她自己亲手在用刀子一下一下把骨头上刻着的林渊的名字划掉,划的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路过的人三三两两越来越多探究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不过始终没有一人上来询问她怎么了。
许久秦迟意抹了把脸上的泪,前世她创业成功以后,派人查过车祸的事情,查来查去才发现那压根就不是什么单纯的酒驾事故,是林渊公司有人看不上他,找了人想装成酒驾除了他。
虽说这辈子秦迟意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纠缠,但是她也做不到狠心看着他死,
她救他一命又何尝不是放过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