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槿心头一震,眼帘微垂,今日,她去见过大夫人。只是,她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情都没做啊。
回复他的是一片静默,正待他再次开口之时,安若槿不大却清晰的声音传来,“臣女,容玥颜,今日见过大夫人。”
众人一惊,皆看向安若槿。
皇上微微扭头,见她无畏地直视着他,仿佛在说,她见过大夫人,但她没有害大夫人,因此问心无愧!
“你几时见得岳母?”黎子昇冷冷地看向她,他听卿儿说过容玥颜和岳母的事情,只是当时卿儿都没有责怪她的妹妹,他也就更不会在意这些事。只是没想到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若真是容玥颜为之,他定重重处罚她!
她听着黎子昇那质问的语气,看向他怀疑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今日卯时末,辰时初。”
在黎子昇咄咄逼人的眼神中,气氛瞬间变得僵硬不已。
见此,容玥静紧接着对黎子昇道:“发生这种事,是任何人都意想不到也不愿意看到的。颜儿只是应丫鬟之话,去看了眼大夫人,还请太子不要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安若槿微怔,睫毛轻颤,她从没想到容玥静有朝一日会帮着她说话,说不感动都是骗人的。
她突然想起早上那个丫鬟,明明大夫人没有喊她过去,那丫鬟却跟她说大夫人找她,她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误报信,手指紧握,那丫鬟分明就是谎报!可是一个丫鬟没理由要陷害她,到底是谁指使丫鬟这么做?
她眼神微转,撞上容玥卿投向这边的视线,她心一沉,那眼神......是不相信她吗?
也对,目前来说她嫌疑是最大的,既跟大夫人有过过节,今日又去过幽竹阁。在他人看来,她尚有动机逼死大夫人,更何况是沉浸在悲痛中的容玥卿,一时不相信她也在情理之中。
皇上眸光微沉,下令道:“暮隋将军之子,暮夜玺,朕命你协助太子和右相大人,找出此事的元凶。左相大人,你就继续同大理寺一起,破尧山一案。另外,葛云将军,孙大人,连大人你们要做的事方才朕都跟你们讲清楚了,都散了吧。”
皇上的语气很不善,换做谁在自己生辰上发生这种事都高兴不起来,更何况是天子!
待众人散尽,黎子昇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容玥卿,眉头紧锁,自知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就是容玥颜搞得鬼,但还是像警告她一般厉声道:“容玥颜,最好不要是你!”人不可貌相,如果真的是她,那卿儿可能真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了。
安若槿当下冷笑一声,他凭什么这么说她,他心疼容玥卿难道她就不心疼她吗?她还以为他有多聪明呢,也不过如此!枉费前段时间她还那么担心他,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值!
正当她准备回击他时,一旁的暮夜玺冷声道:“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还请太子维持殿下该有的风度,不要随意进行言语攻击。”
黎子昇一愣,看向说话者,一口气往肚子里憋。暮夜玺,出事的不是你的岳母,有孕在身又伤心的不是你的妻子,你当然无法体会这种感觉!
一直未插话的容正天此刻周身蕴着一层怒意,不知他是怒黎子昇,还是怒容玥颜,“殿下,现在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安抚好太子妃,查清这件事的任务就交给老臣和暮夜公子吧。”他随即朝暮夜玺微微颔首道,“还要麻烦暮夜公子了,为了右相府的事操心。”
暮夜玺淡淡一笑,“这是晚辈该做的。”
容正天都如此说了,黎子昇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大家一起去了右相府。尽管他不希望容玥卿去,免得她再次悲伤,但毕竟不让她去看一眼,也说不过去,便由着她,一同去了。
今日大家都是坐着马车出来的,走到宫门口时,还是像今早来时那般,黎子昇和容玥卿一辆马车,右相府的几人一辆马车。
安若槿看着已上马车的几人,微微一顿,她要是此刻同容伏同坐一辆马车,他会不会气得忍不住想亲手掐死她?不过此想法仅是昙花一现,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必要怕他躲着他,想至此便准备抬脚上去。
恰巧此时,暮夜玺波澜不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容姑娘。”
她一怔,回头望去,只见暮夜玺站在他那马车前笑看着她。她眨巴了下眼睛,开口问道:“有事吗?”
暮夜玺未接话,而是直接朝她走了过来,看了眼她,随即朝马车里头的容正天道:“不如让容姑娘和晚辈同坐一辆马车吧,正好晚辈有些事情想要问她,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容正天闻言,稍作考虑,随后点头道:“这样也好。”
“容姑娘意下如何?”暮夜玺看向她。
她看了看容老爹,又看了看暮夜玺,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便应道:“好。”
这辆马车并不是当初他送她进右相府时坐的那辆,不过里面同样很宽敞,坐着很舒服。
暮夜玺看了眼离他很远的安若槿,眼神示意了下他对面的位置,“过来。”
安若槿狐疑地看了眼他,但还是乖巧地坐了过去,这个位置,她求之不得!
见他并未说话,她忍不住开口道:“你想了解什么事情,尽管问。”反正她和大夫人的那点破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虽然让大夫人住进幽竹阁是有点过分,但谁叫大夫人要害容玥颜在先。大夫人要是没那歹毒心思,她也不会这么做。
“你似乎很久没来暮夜府了。”他悠悠地开口。
她一愣,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这是想了解什么?
“好歹暮夜府也养过你一段时间,怎么,一点报恩的心都没有?”他唇角微勾,她的反应永远都是那么迟钝。
她张了张嘴,这跟大夫人的事情有半点关系吗?不过看他那副神情,该不会是想要讨债了吧?对啊!她怎么忘了,他可是个连房租都不能少他一分的抠门鬼。每次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一茬了。
她轻咳一声,“这件事情嘛,我这段时间不是很忙嘛,所以......不过你放心,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你一口价,要多少给多少!”她难得豪气一回,好歹也是右相府千金!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怎么跟他讨论到这儿来了,得回归正题,她严肃脸看着他,“你都不打算问我和大夫人之间的事吗?”那他还跟容老爹说什么了解了解情况。
后者挑眉,话题转得倒是挺快的,“没什么好问的。”
“没什么好问的?”她疑惑了,坦诚道:“我不想隐瞒什么,大夫人是因为我才被关进幽竹阁的没错,但是我没有想让她死的心。”
“我知道。”他淡语。
她微怔,“你......你是知道大夫人住进幽竹阁是因为我,还是知道我没有想害死她的心思?”
“我都知道。”
她震惊了,他们家的事他怎么这么清楚?
“那你知道这次大夫人为何自杀吗?”她感觉像找到个活神仙一样,仿佛他知道一切,能够看透一切。
看着她急切的眼神,他笑语,“太子妃说得没错,有人威胁她。”
她眉头轻蹙,“你确定?”
“一般确定。”
“什么叫一般确定?”她瞪了眼他,为什么这人在讲正事时还笑得满脸愉悦,她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他轻咳一声,终于严肃了一点,“太子妃不是说她母亲心态好,不可能自杀吗?她母亲的确不可能主动自杀,因为以她母亲的性子,一定要亲眼看到她坐稳皇后之位才会安心。所以她分析得很有道理,她母亲是被逼死的。”他看了眼听得一脸认真的安若槿,继续道,“能有什么事情可以逼死容家大夫人?只有容大小姐和容大少爷的生命安全和容大小姐的太子妃之位。”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拿这些东西来威胁大夫人,逼着她自杀?”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接话道。
他点了点头,“聪明!”
她白了眼他,他都说得如此明显了她还会不知道?那是真蠢得没药救了。
可是谁会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大夫人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她眼神微敛,那个丫鬟的脸浮现在她眼前,虽然今早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若是再见到她,她一定认得出来。
她两眼一亮,凶手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要杀死大夫人,而是要嫁祸给她?可是她又惹了谁,那人竟然对她有如此大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