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起罐子又是一阵猛喝,南宫麒瞄准时机,趁机去拿。谁知正在喝着酒的安若槿并没有放松警惕,嘴巴紧紧地吸着罐口,双手死死地护住罐身。
然而,在此次酒罐争夺战中,两人争夺的核心——酒,壮烈牺牲了。
只听见哗啦啦的一声,罐子掉在了地上,里面剩余的半罐子酒全部流了出来。
四目相瞪,面面相觑。
“酒没了?”她不可置信地口齿不清道。
“嗯,没了。”他微微点头,心下大松一口气,他终于可以歇停一会儿了。
谁知她手臂一挥,吼道:“小二,上酒。”声音微哑,而且破了音。
南宫麒扶额默叹,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往她住的地方走去。
她边捶打着南宫麒,嘴里还边喃喃,“小二,快点上酒。”
他低头看了眼眼睛微眯满脸通红的人儿,淡定地胡扯道:“酒都卖完了。”
安若槿却不依不饶,使劲揪着他的衣襟,“酒,我要酒......”
在安若槿独自不休的嘟哝中,南宫麒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他看向迎面闲步过来的两人,顿了一下,微低头道:“师父。”
南宫浩看了眼南宫麒,复看了看他怀里正手舞足蹈嘀咕不停的安若槿,疑惑道:“她——”
南宫麒接话道:“回师父,她喝了点小酒,我正打算送她回去。”
南宫浩了然地点了点头,再次看了眼他们,便继续边走边同旁边的景衍讲着话,“东城大弟子被杀这件事,城主如何看?”
良久却不见对方回复,他疑惑地看向景衍,“城主。”
仍是没反应,直到叫了他好几句,他才回过神来,略带歉意道:“抱歉,方才在想一些事情。”
南宫浩见他心不在焉,也不好再拉着他陪他去下棋,便道:“城主若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那就去吧,下次有机会再和城主拼拼棋艺。”
景衍也不啰嗦,直接颔首道:“那先告辞了。”
这边的南宫麒抱着安若槿到了她的门前,他抬脚轻轻踢开了轻掩着的门,便阔步走了进去。他缓缓得将她放在床上,给她掖好了被子,顺势坐在床边并未离去。
此刻的安若槿已经安分了不少,处于半睡半迷糊的状态,映入眼帘的模糊的身影让她勾唇浅浅一笑,她胡乱地嘟哝了句,“暮夜......”随即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触碰他的脸,却被他握住放回了被窝里。
“睡觉吧。”南宫麒淡淡道。
她乖乖地点头,便闭上了双眼。
良久,南宫麒起身离开。他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景衍,两人视线交汇,眼神中无形的较量持续了一小会儿,南宫麒率先开了口,“她已经休息了,城主请回吧。”
景衍并未说话,径自走到床前,在她枕边上放了一个黑色布包,微作停留,随后阔步离去。
南宫麒见景衍已走,便回头看了眼床上,眼睛微眯,似乎了然。他收回视线,轻轻地将门关上,转身离开。
此刻另外一边,漆黑的房子里,千无城正在接受疗伤,旁边站着南宫曲。
千无城虽满肚子火气,但对着南宫曲还是很“慈善”地道:“你今日的表现不错,想要什么奖赏尽管提!”
南宫曲的脸隐在黑色里,声音稳稳地听不出任何情绪,“多谢主上!属下无需任何奖赏,能继续为主上办事就是对属下最好的奖赏!”
千无城沉沉的笑声响起,“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夜色越来越深沉,寂静的夜里,广袤的陆地上上演着一幕幕不为人知的场景。
东方天际挂着一片鱼肚白的云彩,太阳缓缓从山峦后升起,新的一天又降临了。不管昨日发生过什么欢乐的或悲伤的事?今日都是崭新的开始。
安若槿打开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随意走着活动了一下筋骨。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看到好些人都扎堆聊着什么,本想凑近去听,却见南宫麒从前方走了过来。
她看向他笑着打了个招呼,他的情绪似乎没有好转,还是沉浸在南宫凌死去的悲伤中吗?
南宫麒一走过来就问道:“感觉怎么样?头痛不痛?”
她一脸不解,“感觉挺好的呀,头为什么要痛?”
“你昨夜喝醉了,而且还是烂醉。”他微微摇了摇头,看样子她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凝神微思,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化,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我,那个,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她死死得捏着衣袖,紧张得等着他的回答。
南宫麒微怔,随即大气地笑道:“做了什么也无所谓。”
瞬间她双目圆瞪,急道:“不会吧?我,我做了什么?”头顶一阵阴风刮过,该死的,她在使劲脑补啊!
看着她慌张的模样,他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道:“逗你的,你现在的脑子完全不好使啊,这也能信?”
她一愣,紧张的感觉瞬间消失殆尽,而是被羞愤所取代,袖子一挽,气势磅礴道:“南宫麒,三天不打,你就敢上房揭瓦了啊!”
两人打闹了好一阵,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简单快乐。那个时候还有南宫凌和南宫曲的参与,南宫凌总是一脸浅笑地看着他们,而南宫曲却在一旁不停地给安若槿支招。对了,还有南宫焱,那个冷漠的男子啊,他永远都是选择闭上眼睛关上耳朵往树枝上一躺,直接无视他们。
南宫麒使尽千方百计都没能让她停下,心下叫苦不迭,最终无奈,冷不防地说了句,“南宫曲自杀了。”
果不其然,她停下来了,眼睛渐渐放空,静静地愣在原地好久好久,久到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默了,时间仿佛被冻住了,她才慢慢抬头看向南宫麒,道:“谁说的?”
他以为她不会有多大反应,毕竟南宫曲的身份行为令人愤慨,但他在她眼中还是看到了一丝不舍,更多的是诧异。暗叹一口气,道:“今早有个弟子在后山凌师兄的墓地旁发现了南宫曲的尸体,确定为她饮毒酒自杀。”
听他说完,良久,她才晃过神来,牵出一抹苦笑,她前一刻还想到了她呢,下一刻就得到了她已逝的消息。当初他们那几个人啊,现如今在南宫的不就只剩下南宫焱和南宫麒两人了麽?
南宫曲你为何这么傻?你伪装了那么久,却最终逃不过自己的感情,你杀南宫凌的勇气是怎么来的?明知道自己爱他爱得如此深,为何还要下此狠手?
或许南宫曲一直都在欺骗她自己,直到她杀了南宫凌那一刻,她才知道南宫凌对她的重要性。人为何如此愚蠢,都是失去了才觉珍贵。
安若槿看向那群笑得纯净的弟子,突然想到了那句“少年不识愁滋味”,轻摇了摇头,现在的自己也还只是个黄毛丫头呢。
时间虽过了没多久,她却感觉恍如隔世,自己已经好久没如此开心地笑过了吧,她很清楚自己的笑越来越虚假越来越牵强,她却只能苦苦地看着自己变成这样而无能为力。
在那群弟子中,她一眼就看到了千乔。微微一怔,原来他们是新晋弟子,难怪他们脸上那曾经熟悉的憧憬与青涩如此显而易见。
正愣着神,南宫麒拉回了她神游的思绪,“二师父问你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去华容殿一趟。”
她收回视线,看向南宫麒,虽不知南宫一枝为何又要见她,但她还是道:“嗯,知道了。”
她真的很不愿意再去华容殿,但想了想,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去那儿了,便不再多想,抬脚往华容殿走去。
华容殿里空荡荡的无一人,她驻足,想唤一声,却不知如何称呼南宫一枝,最终到了嘴边的师父变成了前辈。她连着喊了好几句前辈,却无人应答。
正待她转身欲走时,南宫一枝从殿外走了进来。
南宫一枝还是以前的南宫一枝,意气风发,气场强大。她走向安若槿,笑了笑道:“今日是新晋弟子的入门大典,事多,忘了还约了你了。”她突然一顿,似乎是意识到了这话说得并不恰当,暗叹一口气,罢了,无耻的事情都做了,现在却在担心话说得不对,何必呢?
安若槿也只是笑笑,礼貌又疏远道:“不知前辈叫我过来有何事?”
南宫一枝看了眼她,随即走进里殿。安若槿也不急,耐心地在外面等待。
不多时,南宫一枝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想必你也知道南宫曲的事了吧,”南宫一枝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这是南宫曲留给你的,她知道你不喜欢练剑,也知道你很嫌身上别把剑麻烦,就给了你这个。”
安若槿微微愣神,缓缓伸手接过那东西。这是一把软剑,有着黑色的剑鞘,可以当腰带系在腰上,使用极其方便。
指腹轻抚过剑身,她记得她跟南宫曲讲过,她很喜欢好看又锋利的软剑,就像其他女孩子喜欢漂亮的首饰一样。南宫曲不仅记得她随意说的这句话,还记得她喜欢的颜色。
她睫毛轻颤,为什么?为什么鬼面人安插的细作是南宫曲?是她在南宫最好的姐妹?在其他弟子暗地里说她身份不明,目的不纯时,南宫曲总是在一旁轻声安慰她,鼓励她。那时她就在想,南宫曲是这个世上最好最温柔最值得她一辈子尊敬的姐姐。
她也曾怀疑过南宫曲,恨过南宫曲,但她自己内心很清楚,她还是把南宫曲当做亲姐姐一样。
此刻,那仅有的一点恨意早已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