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成功地让她们母女俩黑了脸,但安若槿却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大夫人头上的发簪,“姨娘,你头上那发簪也好看,肯定也不便宜吧?”
此时连容正天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颜儿,你要是喜欢那些首饰,爹给你买。”
她一脸不情愿地看向容老爹,“颜儿不需要那些奢侈品,还不如拿那些买首饰的钱来补贴一下生活呢,整天吃白菜都吃傻了。”边说着边叹了口气。
大夫人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饶她脾气再好,安若槿在容老爷面前如此不给她面子让她下不了台也让她有点生气了,“颜儿,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安若槿拍掌叫好,“姨娘难得爽快一次!那我就直说了。”看了眼他们三人,徐徐道:“听说姨娘和各位少爷小姐每个月最基本的生活费为三到五两银子不等,加上各处搜刮所得,最起码也有六七两银子。那么,都是从哪些地方搜刮呢?其他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的烟玥阁每个月就五百文铜钱,这么说来还没有大姐的十分之一。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未开口向姨娘提过生活费的问题,因为我在等姨娘的良心发现,我想等姨娘亲自解决问题而不是我站出来指出这些并不光彩的事。可是姨娘您并没有,让颜儿甚是伤心啊!”
言毕,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容玥卿此刻也微怒起来,秀眉微皱,“容玥颜,我道你还小,从来没跟你一般见识过。可如今你说话越来越放肆了,完全不把长辈放在眼里,我甚至在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以前那个惹人怜爱的容玥颜!”
“我当然不是以前那个容玥颜了,以前那个容玥颜懦弱,任人宰割,被人欺负了只会躲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哭泣,差点被人害死还不知道想害自己的人就是自己那温柔贤惠的姨娘,容家的当家主母!”安若槿说的话铿锵有力,字字清晰,落在大夫人耳里却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
“容玥颜你胡说什么!”容玥卿愤怒地看向她,不可思议地喊道,昔日温柔善良弱不禁风的妹妹怎就变成了今日这番粗鲁目无尊长的模样?
“有没有胡说你问问你的亲娘不就得了。”她本不想这么快就把事情抖开,可今日巧的很,容老爹也在,那择日不如撞日,一次性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
大夫人因愤怒而涨红了的脸渐渐恢复了平静,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气息,朝板着一张脸的容正天笑道:“老爷,你快听听,咱们颜儿还真会开玩笑,说她不是以前的颜儿她还真急了,这说的话也让人听不懂了。”
容正天此刻哪还有慈父的神态,严肃道:“颜儿,话不可以乱说,你要是胡乱以下犯上可是要受家法惩戒的。”
安若槿一脸平静的笑道,“爹,女儿从不乱说话,只是今日想让您看清您那所谓的贤良淑德的夫人的真面目而已。”
大夫人脸上挂着笑,眼里却露出一丝狠戾,缓缓道:“颜儿呀,你要是因为嫉妒我们卿儿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而不高兴,姨娘可以理解,但嫉妒归嫉妒,也不能无中生有造出这般话来呀。”
太子妃?原来容玥卿要嫁的人是太子呀。只可惜她一点也不羡慕,进宫如进牢,宫斗如狗斗,她何来嫉妒?
大夫人把太子都搬出来了,不就是想压制住她的气焰?可她,偏偏不会如她意。勾唇一笑,朝一旁的念儿说道:“把大夫人那两位熟人给请上来。”
对方的神情明显一慌,不过不愧是在算计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老手,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倒要看看待会儿她还能不能如此淡定。
很快,那两名伙计被念儿带了过来,见到大夫人就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安若槿扫了眼他们两,冷声道:“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两人在大夫人冰冷的注视下,支支吾吾了许久,却硬是没开口。
安若槿心下一凉,微微皱眉道:“你们在犹豫什么?难道还要一直做她杀人的工具吗?扪心自问,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大夫人冷冷的笑意传来,“我说颜儿你就别白费心机了,这样逼别人不好。”
安若槿并没有理会她那张假到恶心的脸,直视着他们,“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在老爷面前把真相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良久,其中那个身材矮小一点的偷偷抬头看了眼大夫人,才低声说道:“老爷饶命啊,小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是三小姐逼的啊。”
安若槿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昨晚在她的威胁下,明明已经坦白了一切,也答应她会站出来当证人,现在却又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在逗她玩吗?冷眼看向大夫人,看来这女人在其中又使了什么手段。
大夫人脸上瞬间扬起一丝笑意,转而一脸委屈地朝容正天道,“老爷,你要为为妻做主啊!虽说颜儿还是孩子,不懂事,但我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这当真是扫了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威严哪!”
容正天坐在那里不怒自威,眉头紧锁,对着站在那里毫无悔改之色的安若槿说道:“颜儿,爹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但要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你怎么可以如此胡说八道?更何况还是对你的姨娘。爹念你还小,不懂人情世故,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准再出现这种胡闹的事!”
安若槿转头看向那个自称是她爹的人,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爹,您仔细想想,难道您认为女儿这个病秧子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在相府里?”
“这件事我也觉得蹊跷,但你放心,爹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说完便站起身,板着脸道:“我还有公务在身,你们自己好好解除误会。”
等容正天的背影远远地消失在小路尽头后,她才收回目光,朝大夫人笑意盈盈道:“姨娘耍心机手段高明,颜儿自愧不如,今日就不陪姨娘瞎扯了,告辞!”
回到烟玥阁,安若槿气鼓鼓地坐在桌子旁猛地喝水,她就不信这个大夫人还真能一手遮天了!冷静了下来,细细地想了想,那两个伙计不畏惧她的威胁,证明他们并不怕死,他们宁愿牺牲自己也不让他们的家人受到伤害,义气可嘉。
那她只可能在保证他们家人的安全下才能让他们配合她检举大夫人,关键是,她拿什么来保证他们家人的安全?看来此路不通,只能另寻他法。
呆在相府实在是憋屈,便独自一人出了府随意地逛,她需要静静!
走进一家茶馆,里面座无虚席。
抬眼看去,一位年近花甲却看起来神采奕奕的说书者站在最前头正口沫横飞地讲着前朝的故事,讲得天花乱坠,听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讲到有趣的段子,偶尔会传来一阵哄笑声。
安若槿觉得这人讲的东西还挺新奇的,便找了个角落和别人挤挤坐了下来。
“先帝带兵打仗那可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被老百姓尊称为“战神”。但却在收服靖国的最后一场战争中,他放弃了那次胜利的机会,从此那场战争成为了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败仗,大家猜猜看他为何会败?”说书者不急不缓地道,故意给所有人留了个悬念。
就在大家小声地议论纷纷的时候,安若槿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还能为何?为了女人呗。”
一般的狗血剧情不都是这样的么?自古英雄多情,爱江山更爱美人,不过真正爱美人胜过爱江山的帝王并没有几个。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在座者听得清清楚楚。
静默了片刻后,有人站起来嗤鼻反驳道:“怎么可能!听说先帝从不理会人间俗事,又怎会为了女人放弃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
说音刚落,很多人就开始附和,还对着安若槿指指点点,很是不认同。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又不是出家的和尚,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她不以为意地接话道。
那人见她还敢在众人面前反嘴,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再次反驳道:“你个小姑娘家的懂什么?赶紧回家找你娘去,别跟哥哥们讨论这种不该你讨论的问题。”说完便引起了哄堂大笑。
而此时说书者响亮地拍了拍掌,捋了捋并不长的胡子,笑着说道:“这位小姑娘说的一点也没错,先帝当初就是为了靖国的长公主才放弃了那次收服靖国的大好机会。后来那位长公主被先帝封为靖媚娘娘,也就是当今皇上的母后,从此成就了一段旷世绝恋。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当朝皇上都已经年过四十了,能记得那段故事的也没有几个人了。”
说书者脸上蒙了一层他人看不懂的情绪,声音悠远飘然,轻摇着折扇目无焦点地看着远方,不过瞬间那抹情绪便被淡然代替,笑着看向听得入神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