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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袁苗家有人敲门,雷烨应了门,“呀,若安?”

    曾若安拎着大包小包进来,平平扑过来,“曾叔叔。”

    雷烨接过他的东西,曾若安腾出手,摸摸平平的头,“平平气色不错呀,长壮了。”他四处环顾,“苗苗呢?”

    “买菜去了,才走。”雷烨笑呵呵的把他引进屋,“来,坐。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才还要带着平平出去呢。”

    曾若安张了张嘴,然后笑着说,“那天和苗苗问了地址,刚经过这边,寻思着上来看看,要是没人,就再打电话,看来我运气不错。”

    平平早眼盼盼的去看玩具,曾若安就主动拿过来,“来,平平。”

    平平到底是男孩子,对飞机、火车、枪、战士之类的玩具很感兴趣。曾若安一边和雷烨聊着天,一边看着平平玩游戏。

    过了好一会儿,袁苗才回来,拎着菜,进门看见曾若安,只说,“呀,你来了。”

    “妈妈,曾叔叔又给我带了好多玩具。”

    袁苗摸着平平的头,“又让曾叔叔破费了,有没有谢谢曾叔叔?”

    平平甜甜地说,“谢谢曾叔叔。”

    曾若安看着那张神似某人的脸,五味杂陈,只是没有甜。

    雷烨接过菜,“我来做饭吧,你和若安聊聊天。”

    袁苗并没有松手,“不用了,妈,你歇会儿,我来做,菜也简单,一会儿就好。”说着,袁苗就进了厨房。

    惯常的炒青菜,倒是有鱼,只是份量少,三人吃勉强够。三个菜一个汤上桌,平平不以为意的过来吃饭,雷烨看出来了。

    “苗苗,你做少了吧?”

    “少吗?”

    曾若安说,“没关系,我早上吃饭晚,也吃不多。”

    雷烨径自进了厨房,再去做菜。袁苗神色自如,给平平盛了米饭,看着平平吃饭,和曾若安无交流。雷烨托着一盘青椒炒肉出来,“若安,我们家也简单,你就凑合着吃。”

    曾若安赶紧欠身,“伯母,其实我早上真吃饭晚,也和苗苗说过了,您费心了。”

    席间很沉默。吃了饭,雷烨主动说去洗碗,袁苗站起来,“那也好,我哄平平睡午觉。”说完,也不问曾若安,要带平平进了卧室。倒是平平不乐意,“妈妈,曾叔叔还在呢。”

    袁苗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啊,对,若安,你先坐会儿,我带平平睡午觉。”

    曾若安答应了,在简陋的小沙发上坐下,雷烨过来给他打开电视,“不好意思,我们家条件实在有限,看看电视。”

    曾若安站起来客气几句,看起了电视,一直到雷烨洗了碗出来,袁苗还在卧室里。雷烨就过去叫她。

    袁苗淡淡地,“平平才睡着,您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雷烨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自己先回了客厅,一会儿,袁苗来了。

    “不好意思若安,这几天有点累,刚哄平平睡觉,结果我先睡过去了。”

    曾若安站了起来,“是吧?我看你也是累了,赶紧休息下吧。我来的时候也不短了,还有点别的事儿,先走了。”

    雷烨嗔怪的看着袁苗,“再坐会儿吧,这不才来吗?一会儿平平醒了,肯定还要闹着找你呢。”

    曾若安笑着说,“不了,伯母,我真还有别的事儿。也就是顺道来看看平平,看他恢复的怎么样。”又转过去对袁苗说,“记得带平平去复查,毕竟是个大手术。”

    袁苗答应了,雷烨说,“若安,我就不下去了,让苗苗送送你。”

    曾若安说,“不用送了。”

    雷烨说,“哪儿能不送呢?帮了我们那么大忙,该是我送。我腿脚不好,就让苗苗代我去。”

    袁苗就拿起钥匙,“走吧。”

    两人出了单元,正是午睡时刻,四处倒很安静,曾若安从兜里掏出两盒药,“昨天听电话,觉得你像感冒了,给你捎了点药。”

    袁苗低头接过,说声谢谢。

    曾若安说,“苗苗,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昨天上午通电话还好好的,现在是怎么了?”

    袁苗别过头去,“你想多了。”

    “我是想多了吗?苗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是想多了吗?”

    袁苗不语。

    “难道是诸一珩说了什么?”

    袁苗有些激动,“不用他说什么,若安,你明知道我和他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我……”曾若安张了张口,“可是,那又怎么样?”

    “你不觉得我贱?”

    “我……”曾若安叹了口气,“一珩那个脾气……其实有时候我挺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像那天让若锦那么难堪,仿佛是生她的气、为了惩罚她,但我又不知道为什么。”

    “诸一珩和我说,当年并不是他报的警,报警的是若锦,而且你妈那时候还在检察院。”

    曾若安的脸白了,“苗苗,你不要听他瞎说。”

    “是瞎说吗?”

    “若锦不是你想的那样,她那时候只是太小,不懂事。你知道,她一向任性。”

    袁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们都不必紧张,对我来说,火是我放的,咎由自取,我谁也不怪。就像诸一珩说,我爸害了他爸,他要报复,我也不怪。”

    “苗苗……”

    “我是不怪你们,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

    “苗苗!”

    “我其实对你们所有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意,也许一切源起就是我爸和他爸之间的纷争,而且,我爱我爸爸,我和我妈都认为他是一个好人,不可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诸一珩也没有必要编造什么理由,去陷害我爸爸。”袁苗说到这里,声音出现颤抖。即便在狱中的岁月中,她已经把这些事情想了无数遍,但真的要说出来,还是会禁不住觉得有伤口撕裂的疼痛。“既然是由于这件事起,我不过是一个被波及的,谁让我是我爸的女儿,我谁也不怨,也不怨命运。命运来了,自然接受就好了。”

    “苗苗。”

    “我很感谢你愿意帮助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她停了下来,“当年是为什么要帮我请律师,总之,都是我拒绝了你。”

    “苗苗!”

    “谢谢你现在还在惦记着我,以后请不要来了。”袁苗说完,转身上了楼。才进家门,雷烨才从窗口回来。

    “你又和若安说了什么?”

    袁苗没有说话。

    雷烨说,“他昨天和你说过今天要来是不是?你故意不告诉我,自己也看好时间躲出去?”

    袁苗很平静,“您既然猜到了就好。”

    “为什么?”

    “我不想和过去的人有什么牵扯。”

    “苗苗,不是我说你,现在还有人愿意理我们的,不多,别不识好歹。”

    袁苗不说话,换了鞋子准备进卧室。

    雷烨说,“苗苗,你真的不要任性了。若安是个好人,当年他来找我,苦苦求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你接受他找的律师,可你怎么也不听劝,甚至以死相逼,苗苗,我真的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要那样?再看看现在。当年如果你肯接受他找的律师,今天也许会好很多,至少不会坐监狱。”

    袁苗转过来,“怎么?您也嫌弃我坐过监狱?”

    “不是,苗苗,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袁苗进了卧室。

    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事实终于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不爱她,一丁点儿都不爱她,哪怕看她家破人亡,看她身陷囹圄,仍然毫不动心。她爱错了人,终于付出惨重的代价来看清这一点。

    平平是她余生的亮光,为了平平,她什么都愿意付出。因为当年,如果不是发现有了他,她也许早就一死了之。也是因为有了平平,她才逐渐想开,决定放弃过往的一切恩怨,安心的养护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