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平淡无奇的酒楼雅间里,此时却在进行着一场不寻常的有关帝国的对话。
“帝国党争之祸由来已久,今虽然魏忠贤已被圣上扫灭,可是阉党仍然尚存,而现在东林党与阉党,亦皆为了一己之私而相互倾轧。”
郑森侃侃而谈,娓娓道出自己关于当今帝国现状的看法,而薛明五人都聚精会神的认真听着。
“视帝国百姓,辽东战事为儿戏,说到底,不过是一堆只会空谈而且道德败坏的伪君子。”
“郑兄这话过于偏激了吧?”穆竹煦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不由出声反驳起来。
“难道不是吗?现在帝国北方你看看是什么模样?野无青草,十室九空。夫鬻其妻,父弃其子,其中自缢空林,甘填沟壑者更是比比皆是,而骨肉相残食者也屡见不鲜,可你看看朝廷诸公都在做些什么?”郑森义愤填膺,怒发冲冠。
“加饷,加饷!征税,征税!”
“你知道吕维祺吕尚书在《请免河南粮疏》中是怎么说的吗?”郑森激动的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指着穆竹煦大叫:“旧征未完,新饷已催,额内难缓,额外复急,村无吠犬,尚敲催追之门,树有啼鹃,尽洒鞭扑之血,黄埃赤地,乡乡几断人烟,白骨青磷,夜夜常闻鬼哭。”
“听听,看看,这就是那些所谓的国之干城的功绩。”郑森掀拳捋袖,神情亢奋不已,口水直接喷了穆竹煦一脸。
“这……这……”穆竹煦被郑森面目狰狞的模样吓得失魂落魄,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郑兄,别激动,别激动,冷静,冷静。”徐宏也被郑森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但待反应过来后,连忙站起来同李固按住激动得手舞足蹈的郑森。
见场间突然变得混乱起来,薛明不禁皱了皱眉,霎时,一股清凉的波动从他身上散发出,拂过郑森四人的身体。
几乎是在刹那,不论是激动的郑森还是失魂落魄的穆竹煦都是一个激灵,恢复了过来。
“这是……”郑森与穆竹煦困惑的摸了摸头,而后同时将目光投向薛明。
“一点神魂运用的小手段,不值一提,还请郑兄继续。”薛明淡淡一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伸手示意郑森继续。
“抱歉,刚才是我激动了。”郑森尴尬一笑,朝薛明与穆竹煦拱了拱手,不好意思的赔礼道歉道:“只是一想起那些得到的消息中所诉说的惨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没事,没事。”见郑森望过来,穆竹煦心有余悸的连忙摆了摆手,而薛明也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郑森深吸了一口气,又不好意思的朝徐宏与李固微微一笑,而后接着道:“而武事方面,自张文忠公,戚少保,李太傅,俞左都督后,帝国再无儒侯与武侯诞生,而反观后金,虽无儒侯,武侯却层出不穷,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皇太极,多尔衮,多铎……哪个不是武侯。”
“可是对此,虽然表面上十大门派与魔门皆平息纷争,同朝廷联手,弄了个什么“儒武争霸”计划,专注于培养晚辈弟子,翼求能借此培养出儒侯与武侯,同后金争锋抗衡,可是现实呢?”说到这,郑森脸上浮现出不屑的冷笑。
“现实是不说十大门派与魔门仍争斗不断,就是十大门派之间也因为历年的恩怨情仇而暗斗不止,说到底,还是只顾一己之私的鼠目寸光之辈。”
郑森虽然年纪才不过十三岁,但口气却不小,颇有几分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视天下英雄为草芥的气概。
“可以说,理想虽好,却也只是理想。可惜,帝国不仅没有悔改,还继续将帝国有限的资源投进那见不到希望的无底洞里去,而不是用去赈灾。”郑森长长叹了一口气,“而帝国现状,说到底,不过就是八个字,文荒武嬉,内忧外患。”
“好,好一个文荒武嬉,内忧外患,郑兄大才。”薛明抚掌大赞,只是那神情却满是悲怆凄凉。
只有身处在这个时代,才能明白这短短的八个字里,究竟蕴藏了多少道不尽的屈辱黑暗、妻离子散、易子而食、骨肉相残……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闷的死寂中,那沉闷,让人直喘不过气,所有人都仿佛上岸的鱼,鼓着个眼,张大了嘴巴,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将五人映照得宛如五具面色苍白的尸体。
“唉……可叹国事维艰,山河疮痍,而我等却因才薄智浅,报国无门,有心而无力。”过了良久,徐宏神情萧索的哀叹了一声,打碎了那快要凝滞的空气。
“是啊。”李固也戚戚然的点头赞同道,但紧接着神色一动,看向薛明,“不过以薛公子如此天资,将来突破玄鉴境,功达武侯,应该不在话下吧。”
“武侯之境,时也命也,谁能定说。”薛明缓缓摇了摇头。
就如薛明所说那样,像儒侯与武侯这种可以称得上是国之重器的儒士与武者,唯有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齐,才有那么一丝可能与机会达到。
虽然修行练武本就讲究个夺天地造化,逆天而行,可是有时候,你却不得不信天,不得不信命。
如果你时运不济,即使你再天赋异禀,也难以达到。但如果你奇遇连连,就算你再资质低下,也有可能,譬如当朝开朝太祖就是如此。
归根到底,还是时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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