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公爵元良本来不错的心情因为必力朗格变疯了而显得低落起来,现在他看着必力朗格,真的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弯腰驼背,满嘴胡话的西域人就是把西域搅腾的底朝天的起义军领袖。
在他眼中,能把西域六郡中的五郡策动造反,追着西域各地的民团到处打,并且和西域军团有一战之力的必力朗格应该是一个有些高鼻深目,虎背熊腰,英姿勃发的英雄人物,而不是眼前这个邋遢的老头。
元良现年五十七岁,身量很高,可是却很胖,五官长得很周正,可是因为有了双下巴而显得很丑,因为生活滋润所以他的脸显得很红润,加之他经常笑,所以他脸上的皱纹都是往上扬的,这让他看起来就是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头。很难想象他当年就是那个西域战场十七岁就手刃敌方御前大将的战将。
“你确定是他?”元良再一次问。
“回西公,已经验明正身,从查证的同党及其家眷,确认是此人无疑。”高圣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要忐忑的多,如不是因为多人指认,恐怕然连高圣智自己也不相信这就是必力朗格。
“我乃上主使徒,奉天主之名,荡平晟妖,复我西域克氏王朝。”必力朗格滚在自己的屎尿堆里,翻着白眼对面前的二人悠悠地说。
元良听完笑笑:“这邪教也是蛊惑人心,什么上主天圣的,全是一派胡言,这个,谋大逆当受凌迟之刑,首级传送六郡。”
“西公,还有那么多信徒......”
元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信徒?当同党处理吧。”
这时长史陆鸿道:“西公,现在邪教信徒众多,都当同党处理了,怕是再会激起民变,西公三思啊。”
陆鸿与高圣智是同乡,登科中了进士之后便与高圣智一起来到了西域。俩人一来到现在已经是多年的好友。陆鸿生的是一副斯文模样,发须间已经有了白丝,身体瘦弱不堪,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元良看着必力朗格,摸了摸胡须:“把那些在邪教里有职的,信徒势众的,都给我抓起来,剩下的,你指望着能教化他们么?”
高圣智看着陆鸿,也是发现了问题的棘手。
“西公,”陆鸿道,“此事全部交由于我,既可放心。”
元良扭头看了一眼陆鸿,说:“挑出那些势众的,全部处斩,首级就挂再城门上。”
陆鸿说道:“谨遵西公吩咐。”
高圣智深知元良心意:如今西域民变,完全是因为必力朗格利用西域受晟王朝统治为由头,利用西域本身流传的克教来发动的对抗大晟。对必力朗格和余部的处置,也是为了警示各地。
40年前乌方人入侵西域,克氏王朝倾覆,乌方王国抵达长城以西威胁大晟统治。大晟将领元谋领兵出关,荡平西域,将乌方赶回罗迪河以西,乌方向大晟称臣,从此乌方不再进犯西域。而那时克氏王朝血脉已尽,大晟在西域设西域都护府,元谋领旨受封西域公爵,后代世袭罔替经营西域。
而高圣智却对妖精表现出了担忧:“反贼身边出现的妖精,这事,不得不防。”
“几个妖精算什么?我看就是修炼成精出来为祸人间罢了,你不有照妖镜吗,把那同党都给我照出来。”元良晃晃脑袋,用手帕擦了擦被汗湿的宽阔额头,紧了紧因为肥胖而撑开的腰带。
“既然妖精出现了,是不是应当往戟岭堡那里在派驻一些人手,现在戟岭堡已近荒废,异世的动态我们并不清楚。”
元良没有思索,说道:“这事你办吧,走吧,回府。”元良,招呼来自己的近随,走出了牢房。
看着元良宽大的背影走远,高圣智便对陆鸿,一脸忧愁地说:“益昌兄,这个妖精一事,我看西公的态度......”
“博睿即可放心就是了,这事对于都护府,对于西域百姓,对于你我,都不是一件小事,妖精的事,我相信西公会重视的,戟岭堡那头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收到消息了,应是太平无疑。”陆鸿说完,对高圣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出牢房,陆鸿见四下无人,便对高圣智忧心忡忡地说道:“博睿啊,出事啦。”
高圣智看陆鸿的神色倒是一惊,立即问道:“何事?”
陆鸿将高圣智领到一处角落,说道:“何太师被抓起来啦。”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高圣智的脑袋反应了好一阵,确确实实地知道了内阁首辅大学士何左岸被抓之后,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胡闹,简直是胡闹!”接着他又问道:“抓他,是皇上的意思?”
何左岸自皇上登基以来便任内阁首辅大学士至今,他这个人出身并不好,来自于江沛省的一户渔民家里,如今做到首辅,这恐怕所有人都会对这份履历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来。当年是他资助高圣智与陆鸿在京城的学堂里读书,这才让两人都考取了功名,二人来到西域,也是何左岸当年举荐。
“为何事?”高圣智问道。
陆鸿还是为高圣智的迟钝感到懊恼,“变法,变法的事情。”
关内变法推行了好几年了,何左岸到底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推行变法第一件事,就是大力开放海禁,官私皆可开展贸易,何左岸在沿海设立了海堤将军府,海上私贸均要交税。于是东南沿海一带的渔村几乎都空了,纷纷下了东洋和南洋去做了海上贸易,一时间东南沿海出现了许多海贸巨贾。另一件事就是何左岸设立了盐运衙门,开放了盐运贸易,只是从商贾手中抽取重税。
何左岸的措施大刀阔斧,从户部的钱袋子一直改到了兵部的刀刃上,一头在民间猛地收税,一头在朝里面裁人。朝中消极怠工的冗官的都被何左岸赶回了家,地方上那些军团又是被裁撤和肢解,这样户部就又能多了许多的银子。
“皇上不说话,谁敢动阁老哇。”陆鸿说道,“你不想想,这把首辅下了狱,这其中定时有人陷害,朝中很多人现在结成伙对何太师群起而攻之,这得罪了不少人,连太后都出面了。”
“定了罪没有?”
陆鸿一边压低声音,一边谨慎地说:“污蔑太师毁乱朝纲,这是掉脑袋的事儿!”
高圣智叹了一口气,一时间因为平乱所带来的愉悦心情消失的烟消云散。既是多年来他在关外,都护府自有一套政策来维持西域的正常生产生活,对于关内的变法,高圣智并没有关心过。
“两山总督皇甫睿首先就对太师发了难,然后是太后,和皇上没日没夜地哭诉,那些荫臣出身的大臣们,更是借着皇甫睿这棵大树把太师往坑里推。”陆鸿说道。
“我们怎么办?”高圣智没有了法子。
“救哇,现在赫亲王正想法子救呢,还有张次辅也在活动。”
“他妈的,现在只能是干着急。”
“着急管什么用,现在咱俩在朝中,何太师就是咱们的靠山,现在他倒了,咱俩在西域,是鞭长莫及!先不说能不能殃及咱们,就是救他,咱们也是力不从心啊。”
高圣智与陆鸿对于何左岸的事情一时间没有头绪,高圣智懊恼至极,他向陆鸿告辞,由吴铭护卫着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