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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统一制式的护卫看见谢婉宁之后将刀拔出鞘,冷冷的刀锋在日光下晃的人眼花。

    赵甲看见前方站着一个眉眼如画的小姑娘,看着穿着是个不一般的官家小姐,就侧过头问:她没有听见咱们说的话吧,顿了顿又说,你认识她。

    陆起淮挑了挑眉梢,他看见谢婉宁落落地站在院门口,忽然就笑了起来:无妨,你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做就行。

    谢婉宁坐在竹木制的椅子上,陆起淮坐在她对面,正在泡茶,茶香袅袅,站在门口守着的穿着黑色衣袍的应该是他的下属马和,谢婉宁想。

    陆起淮亲自斟了一杯茶,茶水在青花缠枝的茶碗里起伏,然后温声道:天头热,喝些茶吧,陆起淮开始慢慢喝茶,一杯渐渐见了底,然后才慢慢放下杯子。

    谢婉宁有些错愕,陆起淮一句话不说,也不问她来的目的,就只是喝茶,不疾不徐。

    谢婉宁握紧了茶杯:陆大人,您可还记得小女,前几日小女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

    陆起淮又轻抿了一口茶,缓缓道:前几日在谢昌政谢大人的宴上见过姑娘,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谢婉宁抬眼,正好平视陆起淮的眼睛,她看见陆起淮仿若知道一切的目光,然后定了定心神:陆大人,您知道小女来是为了什么事的。

    陆起淮转了转茶碗,仍是一句话未说,她的胆子还真是大。

    谢婉宁舔了舔嘴唇:陆大人,那陈佑平,我父亲是不会再告他的,然后带了些笑意道,不过在一定期限内他可一定要填平这个窟窿。

    谢婉宁猜想,那陈佑平现下必是着急了,碰见了谢昌政这么个骨头硬的,他虽是陆修文夫人的侄儿,却也怕因此而惹了谢昌政,若是谢昌政不顾一切报上去,他也总会有些麻烦。

    陆起淮平静的看向谢婉宁,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谢婉宁,她今日穿了水蓝色的双绣缎裳,莲青色的撒花洋绉裙,一张脸在朦朦胧胧的茶雾里愈发显得精致,明明穿的那么素净,却还是压不住骨子里的美艳,明媚动人。

    陆起淮想起书房偶遇的时候她穿着樱草色的纱裙,因为汗湿而脸颊上散了些发丝,一双眼朦朦胧胧的。

    她还是穿的娇艳些好看。

    陆起淮放下了茶碗:令尊前几日还说非要上奏弹劾那陈佑平不可,怎么会短短几日就改了主意,更何况,谢姑娘你可做不了谢大人的主。

    谢婉宁摸了摸手心,汗腻腻的:陆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我的话我父亲自然是不听的,可我祖父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陆起淮看着谢婉宁,她的目光很坚定,然后笑了笑,倒也不是个笨的。

    谢婉宁看不出陆起淮的心思,他一贯是那副神情,接着道:陆大人,小女真是叨扰了,您看,那陈佑平陈大人可不会因此而记恨我父亲吧。

    谢婉宁很清楚,这陈佑平是个睚眦必报的,难免不会因此而记恨谢昌政,更何况前世他可是将罪名都推到谢昌政身上的,就算此次谢昌政没有追责于他,难保他不会再构陷谢昌政。

    这话可就有些直白了,陆起淮的声音很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帮你的。

    谢婉宁拿起茶盅,给陆起淮又斟了一杯茶:陆大人若是不想帮我们,一开始就不会来谢府,更不会赴谢府的宴。

    是了,以陆起淮的性子,若是不想管这事,一开始就不会趟这趟浑水,谢婉宁想,他兴许是看在谢亭章的面子上特意来谢府提这个醒儿吧,只不过没想到遇上了谢昌政这个憨的。

    陆起淮抿了抿谢婉宁斟的茶水:谢小姐说得对,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声音冷静极了。

    谢婉宁一愣,对啊,他可是陆起淮啊,虽说他搬倒了陆修文,可他也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他哪里能有这样的恻隐之心,前世里在他位极人臣的路上躺下的尸骨还不多吗。

    陆大人真是说笑了,陆首辅如今一人势大,这天下三分有两分都握在他手里,可这余下的一份还是留着较好。

    谢昌政不只关系着他一人的性命,更是谢府兴衰的信号,若是谢昌政被构陷下狱,那么谢府紧接着也会受到牵连,谢亭章的位子就会不稳,谢亭章毕竟身为次辅,若是他倒下,陆修文的势就会更大,于陆起淮则会更为不利。

    陆起淮坐直了身子,目光锋利,定定的看着谢婉宁。

    谢婉宁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此时哪里有人知道陆起淮如今不过假意归顺陆修文,实则另有谋划呢,她这是因着上辈子的事才知晓的,如今一个普通官宦家的姑娘如何会知道这等密辛。

    谢婉宁使劲掐了掐她的手心,尽量稳下声音道:如今我祖父虽在乡下庄子荣养,可也是没有断了书信的。

    谢婉宁很无奈,如今也只能推给谢亭章了,怎么说他也是个次辅。

    茶盅里的茶新添了热水,又起了些茶雾,陆起淮抬眼,谢婉宁的脸在茶雾里影影绰绰的,不甚清楚。

    谢婉宁低下头,汗湿了衣裳,毕竟是日后权倾朝野的陆首辅,如今虽还年轻,气势已渐渐显露。

    陆起淮又饮了一杯茶,然后带着马和走了。

    雅间的窗户开着,吹过来一阵风,谢婉宁觉得清醒了些,她想起刚刚陆起淮走时的表情,他这是答应了,谢婉宁觉得仿若在梦中

    院门外的路上,马和很是迷茫,他身为陆起淮的贴身侍卫,自然是知道些内里的,可是,陆起淮竟如此好说话,他想起刚刚竹木椅上的少女,娇艳精致的不像话,明明是坐在青色竹木的屋子里,却偏偏衬的这屋子繁华陆离,仿若人间芳华。

    陆起淮负着手,刚刚谢婉宁说的话的确是有一定道理,可是他陆起淮是何等人,哪里会因为这等小事费神,他不必靠任何人,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他想起竹木椅上端坐的少女,他怎么就答应她了呢。

    马和悄悄地看向陆起淮,侧脸清冷,神色晦暗不明,然后低下头,不再乱想。

    直到回到雅间后,谢婉宁还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一样,直到杜氏拉过她的手:你这孩子去哪里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然后又看见了谢婉宁因为冷汗而湿润的发丝,是不是外头太热了,拜佛也不急在这一时,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杜氏的手很温暖,谢婉宁渐渐回过神来:娘,女儿今儿很开心,什么时候回去,爹爹呢,

    谢婉宁是真的很开心,陆起淮如今插手了这事,谢昌政必然会没事,只要接下来阻止谢昌政避过滑坡的路就好了,那么谢府也会暂时无事,谢婉宁觉得未来很有希望。

    杜氏失笑:你这孩子,昨晚上还说要来这大昭寺进香,如今就要家去,可真是胡闹,然后又道,外头人多,你爹怕回去的路上人多误了时间,出去安排马车了。

    佛会人太多了,马车一走一顿,明明是该让人闹烦的事,谢婉宁的心情还是很好,脸上笑盈盈的。

    杜氏就好奇:宁宁,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独自出去拜佛回来后就这么开心。

    谢婉宁刚要回答,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眼前忽然天翻地转,她被撞的七荤八素的,杜氏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上下疼的很,这是怎么了。

    马车外忽然就传来一声痛嘶,是谢昌政的声音,杜氏和谢婉宁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马车外谢昌政原本是骑马在前头的,可是人太多了,原本就拥挤的路此刻就显得越发窄了,而谢昌政的马似乎是被人群惊着了,不小心就把谢昌政给颠了下来。

    谢婉宁一出去就看见谢昌政躺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身上全是汗,一点儿声息也无,谢婉宁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一时间立在原地,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难道结果还是一样吗。

    谢府,屋子外面聚集了许多大夫,正在给谢昌政诊治,就连在外的谢嘉言都回来了。

    杜氏本来心里就很难受,但谢婉宁的脸色比她还要苍白,就忍住眼泪,宁宁,你爹肯定会没事的,这话也是安慰她自己的。

    谢嘉言毕竟是个男子,就稳住心神:娘,宁宁,你们不要担心,先坐下歇息,又吩咐了小丫鬟去拿两碗参茶来,如今只能希望谢昌政吉人自有天相。

    谢婉宁的眼很干涩,明明想哭却还是哭不出来,前世里是谢昌政在去粮仓的路上出事的,这辈子她留在家里,去了本没有去的大昭寺,一样还是出了事,难道一切是不能改变的吗。

    谢婉宁莫名想到了陆起淮,他端坐在雅间里,背脊挺直,端起茶碗喝茶,神情淡淡的,看不分明。

    谢婉宁想,一定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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