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大帐里异常的安静,针落地的声音,几乎都可以听到,每个人的目光都再次集中到了林丹汗的身上,神色是那么的复杂,像期待,似希冀,又夹杂着莫名的情绪。看ΔΔ书阁wwんw.kan→shu→ge.
一连数月的征战,不管是对方阵营,还是林丹汗这一边,早已是人困马乏,激烈地打斗之下,人员死亡地更是非常的严重,最为关键的是,经过这么久的厮杀,却是一无所得,没有任何的收获。
这完全不同于以往的作战,要么落败,退回草原;要么是获得胜利,劫掠大量的财富与女人。
四处征伐,兼并其他的部落,为得无非是金银财物和草场,然而,人没少死,钱粮也没少靡费,至今却是一无所得,损失却是极为惨重!
巨大的心理落差,在这样的胶着般的僵持之下,再加上心里的思乡之情,人心早已思变,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
然而,即便是如此的苦不堪言,心性早就被磨得七七八八,但还是没有人敢在林丹汗的面前直言,点明这一点,原因还不是在于,众人对他的畏惧,并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
此刻,作为林丹汗唯一的弟弟粆图台吉,无疑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同时,也是说出这些事情的最合适人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战意昂扬的林丹汗,一心想要打败皇太极,想要趁机征服建州的女真各部,现在听到粆图的这番消极言语,无疑是一种扰乱军心的举动,是在打击将士们的士气,然而,林丹汗的反应却是相当的平静,没有一点动怒的迹象。
渐渐地,随着大帐里越来越安静,静得很是压抑,林丹汗始终都是闭口不言,默然不语,在那么一瞬间,众人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大汗也早就有了撤退之意。
显然,粆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敏感地扑捉到了林丹汗的微妙变化,更是知道,此时的林丹汗,需要一个台阶,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一定会答应撤兵。
“大汗,臣弟以为,诚如您之前所言那般,咱们的四处攻伐,征讨各个部落,应该是注重实惠,仿效战国时的秦国,实行远交近攻的策略,不断巩固和拓展咱们的疆域......”
辽阳城内,辽东都司衙门。
大厅里,辽东总督孙承宗端坐于上方,即便是辽东的都司,是这个衙门的主人,但身为孙承宗的下属,卢象升和巡抚袁崇焕并未有任何的区别,一左一右的分坐于两侧的首座,凝望着他们的顶头上司,而非是和孙承宗并肩而坐。
“袁大人,卢将军,你们一个主管地方行政,一个是负责地方军事,以往之时,在边境地区,朝廷实行的是卫所制,因此,像辽东这些地方,也就不像关内的那些道、府、州县那般,行政、军事与司法相互独立。”
“由于边境地区的特殊性,也就特事特办,往往是三司合在一起,便于权利的统一,抵御外敌的入侵。”
“如今之时,当今皇上想要在辽东推行改革试点,推行郡县制,渐渐取代卫所制,也就意味,一旦卫所消失以后,辽东就会出现三司,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分管地方的军事、行政以及司法。”
......
听着孙承宗的讲述,相比于卢象升的平静,袁崇焕的神色是那么的复杂,掺杂着莫名的情绪,看着孙承宗的目光,有着若有若无的艰难之意。
毫无疑问,辽东恢复三司,推行郡县制,对于身为都司的卢象升不仅没有坏处,反而还是获益良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权力变大的许多了。
他袁崇焕和孙承宗就不一样了,随着另外两司的存在,他们手中的权力将会被分走大半,尤其是军权和司法权,可是主政地方的最大权力象征。
尤其是这次的试点,皇上在辽东的改革,所谓的郡县制,和通常的情况,也有着很大的不同,就拿承宣布政使来讲,不仅仅不再分左右布政使,只有布政使,更是在品秩上也有所改变,由原来的从二品直接提升为正二品,三司的主政官同级别。
因此,在这辽东之地,仅就品级而言,总督、巡抚和三司的最高官员,都是同品同阶,并没有隶属关系。
孙承宗年纪大了,随时都有可能回乡养老,可以不在乎这一些,但他袁崇焕不可能不在乎,只有四十五岁,正处于壮年。
然而,孙承宗还在侃侃而谈,并没有任何不满和抵触的情绪,身为下属,此时此刻,袁崇焕也不好发作,多说什么。
“对了,两位大人,想必你们的心里一定有一个共同的疑惑,朝廷的这次行动,让孙元帅深入女真人的腹地,声势浩大而去,却又为何潦草收尾?为何是雷声大雨声小?”
此刻,不管是袁崇焕,还是卢象升,虽然他们都没有任何的言语回应,但神情为之一振,目光灼灼,显得是那么的期待,这一情感流露,无疑说明了一切。
看着两人的神情变化,那副极为期待的模样,孙承宗淡然一笑,也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就好像是在自问自答一般。
“你们可能不知道,从去年之时,一直以来,皇上就在酝酿着一个计划,想要借助天花这一高致死率、传播速度快的瘟疫,将女真人灭族,而孙元帅的这一次的行动,就是在实施这一计划,在东北的偏北方区域,制造天花瘟疫区,从而进一步削减女真人的人口,达到一举灭掉女真人这一东北祸患......”
渐渐地,袁崇焕和卢象升的神色变了,变得凝重无比,更多的还是骇然,心中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太疯狂了,皇上这也太疯狂了,疯狂的让人害怕。
虽然是在杀敌,但身为大明官员的他们,却是发自内心的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怀着骇然与紧张的心情之时,孙承宗的话音刚落,犹如喃喃自语一般,袁崇焕恍然地紧接着说道:“难怪,难怪,难怪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为何要给辽东的老百姓种痘?原来如此,都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以免天花蔓延到大明的疆域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