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天命教先是单玉如狼狈逃走又逢解符袭武当失利,还折损了田桐这颗棋子天命教内部也十分微妙。
“玉枭夺魂”其他三人肯奉单玉如为尊,对她手段自然服气,但这回她和解符碰了一鼻子灰其余人多少有些不屑,没少冷嘲热讽。
单玉如至今未从惊吓中回过神心有戚戚道:“你们当我不想采了那道长吗!可是他他实在邪门!”
“夜枭”羊棱冷哼道:“我们自己就是邪魔他一个修道之人能比我们还邪?”
解符咳了几声,内伤隐隐作痛“他武功至少已达大宗师之境,不可小觑。”
一打扮斯文、面色却惨白如死人的男子皱眉道:“武当还有这种旷世天才?”正是索魂太岁都穆。
单玉如却连连摇头:“他武功虽厉害,在我心中却只能算第二麻烦。”
另外三人齐齐看向她以为她定知晓什么重大秘密。却听单玉如道:“他能掐会算,通晓古今还能招鬼!”
羊楞、解符、都穆:“”
单玉如看到他们三个的表情就来气,怒道:“你们以为我在胡言乱语吗!这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都穆摆了摆手:“教主怕是被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道长迷昏了,神智都不清了。”
单玉如娇哼一声起身道:“你们不信便罢,我这就去禀明师父。他当日招来了一位我万万想不到的人恐唯有师父才能判断那人身份。”
他们见她竟要通知符瑶红惊讶之余不由疑惑:“这么玄乎?”
单玉如忐忑不安目中却无比坚定:“我已放出消息通知圣门其他几宗,说纯阳子修为精纯,道心剔透,是千载难遇的道胎绝品。解师兄伤了飞白道人,他们必会去万花谷,年怜丹那家伙跟烈震北你来我往搞了那么多年,此番定会出手。且让他们花间和离经的传人斗个你死我活,也好看看纯阳子身边那人到底是霸刀还是邪王。”
对祝玉研有亏欠的男人,单玉如实在想不出第三个了。
她没有说,她还暗中通知了陈玉真,给朱元璋吹枕边风,好让皇帝知道江湖中还有个玄门高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借帝王之威利用这道长作为己方棋子,也是极好。
净念禅宗仗着知天命,在皇帝面前威风了许久,这回有了竞争对手,看他们还能坐得住。
听到她说出的两个名号,在场的人终于脸色大变。
“霸刀?邪王?姑奶奶,你没在开玩笑吧?”都穆的脸白得更吓人了,“那岂不是不是你老祖宗,就是我们老祖宗?!”
他们齐咽下口水,表情无比难看。
不是纯阳子你好好一个正经道长,跟邪道的老祖们交往紧密是想干嘛!!
霸刀岳山,宋缺出世前的天下第一刀,和祝玉研生有一女,即东溟夫人单美仙。
邪王石之轩
算了,此人太过惊世骇俗,宁可不提。
他早在几百年前就破碎虚空,只愿他永远不要重返人世,不然那可真是活生生的噩梦。
天命教的四位高手很少有这么一致的时候,但如今听到单玉如的消息,他们不得不好好思忖一下这个横空出世的纯阳真人。
这波云诡谲的江湖,看似尽揽眼底的波涛下面,似乎埋藏了很多的暗流汹涌。
只望那纯阳子是个聪明人,不然这浑水一旦搅起来,无论正邪双方,哪边都不好收场。
萧昊带着中了毒的飞白,脚程也没有丝毫变慢,即便路上有不长眼的魔门之人试图给他们添乱子。
无论萧昊还是石之轩,都绝非轻易能被追上的。
魔门的消息传得快,萧昊他们人跑得更快,还没等他们主动出来拦截,萧昊和石之轩就已携着飞白飞出他们的阻截范围了。
几日光景,便到了万花谷。
谷外的机关有许多改动,但大体还能瞧出往日的基础,入口那块石头满布岁月的痕迹,字迹依旧清晰可辨。
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萧昊和石之轩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些莫名的滋味。
一别经年,真似一场大梦。
谷内风声乍起,一道墨色身影踏雕而来,穿着打扮极似萧昊当年留下的破军套,两袖处多有改动,大约是为了行动方便,也更贴近今人的穿着习惯。
他轻盈落地,功夫应是极好,但不知为何脸色却十分苍白,配上年轻俊秀的面容,像一位风流孱弱的世家公子。
萧昊留意到他耳上挟着一根银光闪闪的五寸细针,心中顿时有了底。
“一早便听闻武当的朋友前来谷中做客,谷中仓促之余未及准备,还请三位莫怪。”他开口态度虽客气,言谈之间却隐隐有傲然凌人之色。只因万花向来中立,无论黑道白道的面子他们都不会理,更遑论是“据说”被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引来的武当。
若非万花历代都有规定,上门求医者不可拒之门外,烈震北根本不想理会跟那群尼姑和尚有任何干系的人。
石之轩眉头微挑,对烈震北有了些兴趣。万花的小辈们没忘记师门教诲,不买慈航静斋的账,石之轩对这离经传人的态度非但没有不满,反十分受用。
这谷口相迎的模样,像极了当年他第一次在万花瞧见萧昊时的那般光景。
可惜小东西们不中用,连门派轻功都没继承到精妙处,自个内功修为到不了昔日萧昊的境界,便养了这硕大的雕儿当坐骑滥竽充数。
他眼底生出笑意,隐隐骄傲:果然还是他的阿昊惊才绝艳,小家伙们历练多少年也及不上。
萧昊察觉到石之轩在盯着自己笑,困惑之余脸上微烫,尴尬清咳一声,稽首道:“贫道纯阳子,因师弟遭魔门歹人暗算,特来万花求医,恳请烈先生出手相救。”
烈震北一落地时就瞧出他气质出尘,慈航静斋那类人大多也是这等超凡脱俗的做派,所以烈震北只有片刻欣赏,回神得很快,对这种类型的人免疫力不是一般的高。
他好奇的是萧昊一眼就认出了他,“在下不过一个小弟子,震北先生前些日子和好友相约出谷了。”
飞白闻言“啊”了一声,失望之色顿时爬到了脸上。
萧昊心中好笑,又瞧出烈震北是不想让自己医治了飞白的消息传出去,给万花添麻烦,遂顺着烈震北的话道:“万花人杰地灵,精通歧黄之术者不计其数,谁看都是一样的。”
烈震北见萧昊竟没有拆穿自己,言语间对万花也很是推崇,对他观感变好了些,微微一笑拂袖转身道:“那是自然。”
他遥遥伸出手臂,做出“请”的模样,“请三位随我入谷。”
烈震北给那巨大的羽墨雕喂了些吃食,雕儿就听话自个儿飞回去了,他引路在前,边走边顺手给萧昊三人介绍万花风物,倒十分悠闲惬意。
走着走着,四人中却有一人脚步停了,萧昊驻足回看,见石之轩望着花海里那方刻着卷耳的石碑,目光仿佛放了很远。
那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里破碎虚空
烈震北眼神微暗,语气却还温和道:“那里便是落星湖晴昼海。”他人在谷中,消息却一点儿不闭塞,又怎会不知萧昊身边这个气息仿佛不存在的男人,就是纯阳子的师兄。
这人打扮全不是道家装束,腰间甚至还挂着一柄精巧的美人扇,哪是修道之人的模样,分明更像花间弟子的作风。
但愿他不是冲万花来的才好。
年怜丹那家伙,魔门花间派到他手里时,留下的功法早就残缺不全,这人就想方设法想从万花这里骗到花间游的完整传承,被烈震北搅黄了好几次。
只因先祖慕清流创立万花后,花间这门功夫就分属了魔门花间派和万花花间游两道,万花几百年来是武林人士和文人雅客心中的圣地,传承自是完整无缺魔门却几经磨难,想要窥得天魔策真传只有从万花下手。
烈震北自幼身患绝症,练不了花间游的功夫,却久病成医,在医学一道天资绝伦,于是继承了离经一脉。但他也不愿万花在武学上输给外人,所以太素九针到了他这几经改良,竟被他弄出了一套专破敌人内家功夫的攻击招式,唤做“华佗针”。
凭着这针上的功夫,他闯出了不小的名声,位列“黑榜”十大高手之一。
想到花间派的年怜丹,烈震北的心中就不免冷哼。
早年花间同万花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称为同气连枝也不为过,花间派甚至还有祖训,入门弟子永生不得与万花为敌。可惜武瞾清剿魔门后,各派传承散落,继承纷纷落入外族手中,对祖训更是抛诸脑后,公然算计起万花的秘籍来。
若此人是花间派安插在武当的奸细,这番行为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得给他个下马威才好。
烈震北心头微动,带他们一路直上三星望月。
他遥遥立在摘星楼门口,洞开大门,对他们礼貌道:“谷中规矩,求医者虽来者不拒,却须先来拜过我杏林一脉诸大宗师。”
摘星楼门内整整齐齐的数个牌位,萧昊一眼就看到了中央孙思邈的,然而最令他惊讶的却不是这个。
那些牌位正中挂着一幅画卷,画中人潇洒温文,墨发如泉,一袭万花制式的衣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落款是侯希白。
但这画像运笔之势,同落款提字的运笔,却并非出自同一人。
萧昊仔细将那画中每笔痕迹都在心头过了一遍,忍不住摇头暗笑。作画者境界虽高,但落笔意动,这本该是上作的图,却落了下乘。
他瞧了石之轩一眼,见对方面容都僵硬了,大觉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