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未雪从沙盘旁边起身,坐到椅子上,感叹说道:“她的枪炮其实已经很厉害了,如果不出意外,其实可以一路到建康畅通无阻的,但想不到横空出现一个慕容荻。”
玄零不屑说道:“光有一个慕容荻有什么用,防的了这边防不了那边,探子来报,说南梁边境有异动,排兵诡异,不是梁国人该有的本事,显然是杨信藏身其中捣的鬼。他慕容荻就算是会分身,都不一定够用。”
独孤未雪倒是没有鄙视之意,只是平静说道:“这慕容荻如果直接来安州这边迎战,那就不足惧,但他若直接回护建康,那此人不容小觑。”
既然讨论到慕容荻,经年便也开口说道:“从他前往天门郡的所作为来看,此人秉承了慕容秋霜年轻时的战法,且更胜一筹,他又号称第一公子,想是学识渊博,必有远见卓识,所以我料定,他必回护建康城,是师父不喜欢的那种情况。”
玄零见经年这么说,便冷冷说道:“你师父跟你隔这么远,你都知道她喜欢什么?”玄零也就能趁赵兮不在酸溜溜一下。
经年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来提醒道:“大统领,就在刚刚,我的师父已经换成了王爷,你家主子。”
玄零身体一僵,不敢再说话。
独孤未雪倒是觉得玄零越来越不长进了,训斥道:“不就是为了一个钟裴吗?至于跟每个人都弄的有仇似的?还有没有个统领样子?”
怕主子再这么说下去又要挨罚,玄零马上跪下认错:“是,属下知错,只是属下平白受冤枉,心里舒服,一定会好好调整自己,不影响公务。”
经年在旁边看着讽刺道:“什么嘛?我钟兄哪里有冤枉你?他可是对林姐姐一心一意。”
为了表示对主子徒弟的友好,玄零特意笑眯眯抬头柔声说道:“怕是你还不知道吧?钟裴在军中喝酒欲对林笙不轨,差点被林笙杀了,事后林笙就一个人不告而别了,这会子都回长安了。”
经年真没想到钟裴还会做出这样的事,小拳头砸到桌子上,恨恨说道:“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钟兄居然会用!不过可惜林姐姐忒心狠,居然就真的要杀了他!不然他们的事儿就成了!”
玄零听经年这么说,气的一下子站起来,瞪着眼睛怒道:“你们这些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哼!”
玄零气冲冲的,自觉不好发作,也不能说出来,最终就气哄哄的转身出去了。
经年一脸无辜的看向自己刚认的师父:“你的属下居然刚当着你的面发脾气,还是对你的徒弟!”
独孤未雪看着孩子气鼓鼓的模样,轻飘飘说道:“人生在世,谁还不受点委屈啊?你快回营休息吧,明天还要你大显神通呢。”
师父不给自己做主,经年感觉很失望,起身也走了。
翌日。
经年按照独孤未雪的吩咐,在指定的山谷设好埋伏,利用地势之险,用五千人马布成阵法,悟空就在阵眼中,敌军高手卷入阵眼,与悟空交手全都被杀,都说这山谷里有妖猴施法,所以才过不去,一时间这个谣言在两万陈军中传开,搞得人心惶惶,自乱了阵脚。
经年这五千人马是玄零统管的,所以今天玄零与经年一起在山上,观看两万敌军是怎么困死在阵中的。
玄零眼睁睁看着两万人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消去一半,好好的葱葱郁郁的山谷愣是染成了红色,他跟着独孤未雪打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惨象,不禁感叹道:“赵经年,你知道为什么天生体弱多病吗?”
经年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玄零回答说:“大夫说我是娘胎里不足。”
玄零发自内心的,垂眸看着他说:“我怎么觉得是天地仁慈,所以想要灭你。以前我听说你灭了几万陈国士兵,将杨信打得落花流水,只觉得心中痛快。可是今天我亲眼见了你的阵法,才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
经年头一歪:“我听说玄衣卫都是从地狱里走出来,以为你看到这样的情景会有亲切感呢,怎么悲天悯人起来?若是天地仁慈,怎么会有你的悲惨过去?你可别跟我说什么前世今生因果报应。”
此时的阳光明媚,玄零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的笑容异常扎眼,本来从不信鬼神的玄零,因为词穷,竟然真的忍不住与他说起了鬼神:“说不定,你去了阴曹地府,真的就被严惩打入畜生道。”
经年眨眨眼睛:“我若在这世间为王,下了地府也会称雄。大统领,你杀过那么多人,原来竟怕鬼神,我今天对你另眼相待了。”
玄零自觉尴尬,不想再替赵煜教育孩子,也不想再看那血肉模糊的山谷,干脆背过身倚在石头上,算是与经年闲聊:“另眼相待?那你以前怎么看我的,现在又怎么看我的?”
经年嫌剑太沉,干脆拄在地上,眼睛盯着他的阵法,淡淡说道:“以前觉得你还是个人物,以后你不是我的对手。”
“对手?你有想做的事?我只听命于王爷,我若能挡你的路,便是王爷挡了你的路,莫不是你对那至尊宝座也感兴趣?”玄零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三分笑意,但他心里是很认真的,他从不会轻看一个孩子。
经年失笑,一手搭在玄零肩膀上:“大统领多想了,我体弱多病,本是废人一个,多亏师父救治才能活的像个人。如果真的有什么想做的事,那就是帮着父亲振兴家族吧。”
玄零的脸上仍旧噙着笑意,转头看着经年的侧脸说道:“你少年封侯,比王爷当年还早,南征你又立功,少不了还要进爵,振兴家族这件事可以说你已经完成大半了。”
显然玄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经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重新提起剑,看似随意的说道:“那就当我漫无目的吧,我一个小孩子,哪里想那么多?走罢,下面该去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