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焘的脚步略顿,没有回头,只是深深的看了杨信一眼,沉声与独孤未雪说道:“王爷忠告,老夫定带到。”
夏侯焘说完就脚底生风一般,带着杨信几个闪身就彻底消失在雨夜。
陈韵悄悄观望,见那南梁第一高手终于走了,这才命令把马车驶到独孤未雪马车旁边,掀开车窗的帘子问道:“美人,你还好吗?出宫到这里一路颠簸,也不知你从哪里找来这么破烂的马车,这不是叫本宫心疼么……”
独孤未雪忍着恶心,咬牙说道:“给玄双好好疗伤,送本王回去。”
陈韵听了他的话,赶紧吩咐道:“快去给玄双统领好好医治!其余人护送本宫与美人回宫,一路上都给本宫擦亮眼睛,好生伺候!”
听着陈韵那尖锐的声音吩咐下去了,独孤未雪暂时放心下来,头一歪就昏睡过去。
话说杨信跟着夏侯焘走后,没走多远就看到几个人横刀立马立在雨中,似是等候很久了。领头的人身材娇小,长相清秀,不难看出是个女子。
只是这个女子杨信并不熟识。
夏后鹏带着杨信走到那名女扮男装的领头人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公主殿下,杨信老夫给你救来了,至于那伤他之人,独孤未雪亲自出手老夫不能万全,心想公主殿下应该更在意杨信。”
那被称为公主的女人翻身下马,走到杨信面前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此时她戴着斗笠杨信几乎看不清她的容貌,陈国和周国的公主他认识不少,只是不知是哪一个?而对方救了他的性命,他又不好说不认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女子见杨信不说话,便将斗笠抬起一点。露出全脸,笑着问道:“怎么样?记得吗?”
这样阴雨的天气,最是显得人皮肤水嫩,加上女子本就白皙,五官清秀,笑起来格外好看,就像仲夏的太阳,明媚热情,这真是杨信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笑容了,只可惜此后余生,他都将再也见不到,这昙花一现只能存在此时此刻的记忆里。
杨信努力搜索着自己记忆中的女子,终于想起在从亭州撤回长安的时候,路上遇到一女子被抢劫,他顺手救了人,并馈赠了她银两,得知她是从家里跑出来的,便劝她早些回家吧。
那时女子穿的普通,也没有这些事情作为背景,只觉得她不过稍有几分姿色罢了,所以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那时她抱着银子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边走还一边信誓旦旦跟杨信说,你等着,等我回家了,我一定会报答你!
是了,今晚便是她的报答。
杨信想起来龙去脉,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记得,当时你被抢劫,是我救了你,只是没想到你竟是梁国的公主。”
夏侯焘作为南梁的第一高手,也只有她这样的公主之尊才能使唤得动。而除了南梁,现在哪还有人敢参合陈国和周国的事呢?杨信恍惚间想到,南梁皇帝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自然立为太子,女儿也视为掌上明珠一般,封号明烁,如果他能恰当的利用,东山再起易如反掌。
虽然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但却是第一次了解彼此的身份,也是从这时候起,杨信就打了利用的心思,这一点心思将让他悔恨一生,死不瞑目。
明烁亲切的挽住他的手,神秘兮兮低声说:“你要早知道我是公主,就是别有用心了!嘻嘻……”
杨信本来很讨厌别人与他亲近的,但此时明烁这般,他竟没有丝毫抗拒的冲动,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他内心有求于明烁,才委屈求全,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明白,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与亲近,是他前半生不曾拥有过的。
“不管怎么说,杨信还是要感谢公主的搭救之恩!”杨信几不可见的微皱眉头,虽然他现在身上颇为狼狈,但仍旧一丝不苟的给明烁行了礼。
这种大家名仕的风范,让明烁很喜欢,她扶他直起身,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杨信略显迟疑:“敢问公主,要带我去哪里?”
明烁理所当然说道:“当然是回南宁!”
南宁是梁国的都城,明烁显然没想要避嫌。
不等杨信说话,跟随明烁的一个武官便劝说道:“公主殿下不可!陈国和周国两国现在都在追杀杨信,我南梁国势远比不了这两国,您带他回去一定会给南梁带来灾祸,陛下他也决不会同意!”
这时夏侯焘也说:“公主,方才老夫离开时,大周的摄政王独孤未雪就已经警示过了,无论谁保他,家灭国亡!您既然已经救了他,也算是报了恩,不如就放他天地之间自由自在吧。”
明烁虽然是南梁皇帝的掌上明珠,但也知道皇权斗争的血腥残忍,已经置身其中的人很难再得到什么自由自在,那些东西太过缥缈,所以她看向杨信,希望他能表个态。
由于南梁的势力太小,杨信从没有在梁国布置一兵一卒,此次要去南梁完全是从头开始,他不能引得这些人对他有任何不满,不然将来寸步难行。
所以他选择以退为进,眼神上略显犹豫,嘴上却说得坚决:“公主,他们说得对,我现如今对南梁来说的确是祸非福,我救过公主,公主也救过我,就算是两清了,在下告辞。”
一番在情在理的话说完,杨信就真的转身走了出去。
明烁看着他那狼狈的背影,孤独没有依靠,再想那日初见,他骑在马上身披盔甲,雄发英姿,明烁觉得心疼不舍,如果真的只是要救他,她何必千里迢迢从南宁赶到建康?
她对他,是一见钟情啊!
所以她不顾一切反对,一切世俗的目光,她跑过去从身后抱住她,信誓旦旦说:“我不准你走!我说要你跟我回南宁你就要跟我回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