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关南诏中军大帐,此刻已然插满剑南道特有的玄纹王旗,昔日这位帅帐的主人南诏东路军主将蒙昭舍双膝跪地,仰起头颅看着面前负手而立一身儒雅白衫的少年,平静道“东路军能有今日惨败可以说全拜阁下所赐,此次出征以来,我南诏做了充足的准备,剑南道数得上的文臣武将皆有画像传到军中,阁下似乎并不在此之列,可否告知本将军你的名讳?也让本将军败得心服口服?”
摇了摇头,饶是取得如此大胜,年方十六的李无心并没有因此滋生半分自傲,被李清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四年之久,无论是眼界还是手腕皆是高出同辈人许多,对于蒙昭舍的提问,李无心倒并没有半分隐瞒的意思,也没有半分隐瞒的必要,经此一役,剑南少帅的名讳不仅会响彻剑南,更会响彻整个大唐的西南边境,昔日在成都寿王府那个瘦小待哺的雏鹰终于展翅翱翔,剑南少帅这个称呼也不仅仅会局限于成都一隅。
“我姓李,父王赐名无心,剑南节度使寿王殿下是我的义父,父王治理剑南五载,文臣不讲不计其数,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看着面前取得如此大胜依然不骄不躁的少年,无奈一笑,似乎看到面前少年的不耐,开口道“原来是剑南少帅,若是不出预料,两日之前,率领一万唐军横插我军大营的就是阁下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如此看来,本将军败得不冤,谁能想到我蒙昭舍在南诏也是数一数二的将才,谁承想最后竟然成为一个少年的垫脚石。”
脸上终于浮现一抹不耐,“既然该说的都说了,你也可以放心走了,本都尉可没有多少时间陪你耗在这里。”
“且慢,可否绕过我剩下的儿郎,说到底他们只是奉命行事!”
自始至终始终云淡风轻的少年脸上终于浮现一抹峥嵘,他们既然敢于跟随你们入侵我剑南,自然要做好被清算的准备,你们若胜,我无话可说,可今日败得是你们,他们自然必死无疑,我剑南道向来都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今日你们来犯,他日我们也会出兵南诏国,好好算一下这次的帐。
言罢,对着立于堂下的白虎营亲卫,点了点头,两名亲卫当即拖着已然认命的蒙昭舍走向帐外,至此,南诏一代名将此次南诏入侵剑南的东路大军以近乎全军覆没的代价而告终。”
看着身旁于自己年龄大小相差无几的两名少年,李无心淡然吩咐道“吩咐下去,此战凡是俘虏之人,集中处置,两个时辰之内,全军开拔,增援眉州。
这两人正式五年之前在成都节度使衙门与李无心一起被挑中的三百位幼童之一,只不过时过五载,昔日只渴望着能够吃饱饭的幼童如今都已成为剑南道军界的中流砥柱,自从两年之前,三百名白虎战卫的成员被李清有意的安排进各州军营,两年过去,两百余人皆是在各州主将的麾下取得不小的成就,剩下的一百人则是安插进成都周围的军队,这二人就在此列,年纪轻轻就以跻身白虎营旅帅,算得上李无心的左膀右臂,就算是在白虎战卫之中也算得上核心人员。
对于李无心的吩咐,两人自然不会质疑,当即拱了拱手,向着帐外走去,只是两人还未掀开帐帘,就与迎面走来的马宏远三人撞个正着,三人倒也没有见怪,看着帐内脸色淡然的白衣少年,面色憨厚的石皓没有掩饰脸上的喜色,直接开口道“少帅,到现在此处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南诏三万兵士,除了前几日猛攻清溪关伤亡的一万三千余人,今日之战有阵亡五千之众,被我们俘虏六千人,剩下的人则四散而逃,对清溪关再也构不成威胁。”
相比于石皓的欣喜,马宏远考虑的就要多上几分,“少帅,如今我们俘虏的这些南诏军士该如何处置?”
自然明白面前汉州主将的担忧,李无心倒也没有隐瞒,“三位叔伯应当清楚,一旦此间战事结束,我等就要全军开拔,日夜兼程赶往眉州增援父王,相比于清溪关内的兵力,父王自始至中只有两万兵士苦守待援,反观南诏国主阁罗凤麾下将近七万之众,皆是精锐。”
“少帅所言不假,只是这些俘虏终究是主动放下兵器之人,若是战场之上,胜负未分,需要拼个你死我活,杀了就杀了,如今我们胜局已定,若是擅自处置他们,恐怕会招惹非议,而且擅杀俘掳,终究是兵家大忌,有伤天和,少帅是聪慧之人,应当明白,古往今来,凡是擅杀俘虏之人,都是难以善终的。”
马宏远虽是一州主将,手握八千军士,但却自小通读诗书,算得上剑南道为数不多的几个儒将之一,只不过有些时候,却又太过爱惜自己的名声,这些都是李无心在李清身边接受教导的时候听李清亲口说的,只不过目前的形势,若是不能说服这位汉州主将,以他执拗的性格恐怕不会同意自己处置这些俘虏。
若是不处死这六千南诏兵士,马将军以为若是我们大军开拔,凭借着青溪关内的守军,能够压得住他们,一个不慎,恐怕前几日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若是让这六千兵士与我们大军一同开拔,两日的行程即可抵达眉州城下,带上他们恐怕四日都无法增援眉州。
想必要不了多久清溪关的战果就会传进阁罗凤的耳中,我们若是不能赶在这个消息之前增援眉州,难保阁罗凤不会破釜沉舟死攻眉州,父王一旦出现任何意外,马将军能否承担的了后果?如今母妃郡主皆在眉州,父王生死一线,这六千人本王我是非杀不可,马将军若是爱惜自己的名声,这个骂名就有我李无心一人承担。”
“我虽不与父王血脉相连,但谁要是敢拿父王的生命开玩笑,我李无心绝对不会放过他!”
几日的相处,见惯了面前少年随和的一面,谁能想到提及寿王殿下,这位一向不温不火的少年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一旁的黎州主将自然不想身旁的两人关系闹僵,而且黎州主将也有自己的私心,经过这几日的观察,面前的少年假以时日绝对会成为剑南道又一个玄衣寿王,若是能够在其羽翼未丰的时候,被其看重,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好处,若是因为这件事,把前几日好不容易建立的良好关系打破,自然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