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皓在落地玻璃窗前标记,让周昇与陈烨凯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透过玻璃窗, 他们看见远处古城里, 有一处林立的、不高的古代平房,平房距离虫巢相当远。∮>
“虫巢宫殿是他的图腾所在, 后来被霸占了。”余皓拿出黑笔,直接在落地玻璃窗上标记对面的景色,解释道, “这片平房区域, 他曾经认为这里是他新旅途开始的一部分,所以有很大可能在……”
“走。”陈烨凯当即转身出塔, 周昇临走时, 与余皓一瞥出租屋里,那些夹在绳上的合照,许多只与余皓、周昇有关的照片都已褪色模糊, 辨认不清。唯独学院庆那天夜晚, 傅立群与他俩、陈烨凯、黄霆、欧启航一起在后台沙发上的合照还在。
余皓:“过好久了。”
“嗯。”周昇扯下那张照片,揣进裤兜里,跟在两人身后快步下塔。
漫天风沙仍在, 比昨晚进来前更猛烈了, 环境也变得更为炎热, 虫子的孵化巢已覆盖了大部分古城。
“得快点,我总感觉这地方撑不了多久了!”周昇顶着风沙往前走,三人选择房子后的避风处缓慢前行。
余皓凭着记忆给两人指路, 随时警惕着周遭飞过的黑影。飞蚊人越来越多,仍在巡逻,幸而不多时,沙尘暴渐渐小了下去,被风沙遮挡的太阳下山,世界逐渐恢复了宁静。
星河下,不远处的平房群被风沙掩埋了近半。
“你确定是这儿?”周昇道。
余皓走上前去,疑惑地注视周围,现在反而不太确定了。陈烨凯环绕平房走了一圈,说:“这不像住人的,反而像个……坟墓。”
平房群前立着诡异的石碑,周昇踢了一脚那石碑,石碑松动,砂砾扑簌簌地掉下来,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全剧终”。
余皓:“……”
周昇:“……”
陈烨凯:“这是什么?”
“一个喜欢追剧的家伙的自我暗示……”余皓答道。
石门开了一条小缝,周昇以金箍棒伸进门里撬,撬开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陈烨凯率先钻进去,余皓跟在其后,周昇殿后。
门里是条黑暗的、深不见底的楼梯,余皓手中匕出微光,三人小心地往下走。地下空间十分宽阔,走了一会儿,余皓经过他们的大学寝室房间,再往下走,底部又有一扇玻璃门。
余皓来剪过彩,认出那是健身房,周昇上前推了推,门没开。
陈烨凯也推不开,说:“找钥匙。”
“我来试试。”余皓左手托着悬浮的发光匕首,右手轻推那门,门开了。
陈烨凯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这家健身房的股东。”余皓道。
地底空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喘息,内里杂乱地扔着健身器械,到处都是宣传单与废纸,就像被洗劫过了一般。跑步机旁挂着的十余个电视上,有些正在闪烁着雪花讯号,有些正播放着美剧。
这场面就像诡异的恐怖片般,余皓简直看得心里发毛,朝周昇比了个嘘的动作。
三人安静地站着,听到健身房深处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余皓:“!!!”
余皓正要快步上前,周昇却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缓慢走去,匕出的白光照亮了健身房尽头,镜子前,他们终于看到了傅立群。
傅立群被反剪双手,只穿着一条篮球裤,一身精壮肌肉被绳索勒得发红,他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戴着眼罩,嘴里塞着布,像被绑架,又像等着被调|教般。
三人:“……”
他痛苦地稍稍蜷着身体,身上满是汗水,一滴,一滴,滴在地上,赤|裸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腰腹肌上还有被抽出的鞭痕与伤口。
“哥哥!”
余皓马上手持匕首为他割绳子,周昇箭步上去,摘去他的眼罩,拍他的脸,陈烨凯持枪在一旁守着。
“哥哥!”周昇焦急地喊道,余皓以匕首挥去,切断了他手腕、脚踝上的细绳,周昇扯掉他嘴里塞的布团。傅立群眉毛、头发上满是汗水,稍稍睁开双眼。
“有敌人!”陈烨凯喝道。
余皓只感觉到背后一阵风声,周昇旋即一脚踹中椅子,把余皓连着傅立群一起踹开,转身手持金箍棒正要挥去,黑色长蛇般的绳索却蓦然卷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带得平地飞起,甩到跑步机上去,撞得发出巨响!
陈烨凯开枪,声音在健身房内震荡,黑暗中一个身影瞬间来到他身前,贴了上来。
“别动手……”一个柔媚的声音道。
陈烨凯平地起身,一招回旋踢把敌人踹得飞出去,沉声道:“不好意思,性取向不对。”
紧接着一声尖叫,敌人被踹飞,周昇起身,喝道:“照明!”
余皓挥手,一把匕首打着旋飞去,钉在天花板上,光芒大亮,周昇看清敌人,竟是一名身材姣好、面容绝美的女妖!
“嫂子?!”周昇难以置信道。
“不是嫂子!”余皓道,“只是长得像!我知道她是谁!”
“是谁?”陈烨凯疑惑道。
余皓喊道:“解释不清楚,先带他走!”
美貌女妖身着西域长裙,手持长鞭,在空中一甩,发出震响。
“叫醒他!”周昇喝道。
余皓手中释放法术,为傅立群疗伤。周昇抖开金箍棒,挑到什么便朝那女妖砸过去,女妖将手中黑色长鞭一抖,霎时抖开漫天鞭影,将杠铃、跑步机、拉力机、健身自行车全部抖得飞散,那爆破力简直恐怖。余皓抱着傅立群,将他拖到角落,竭力用治愈能力唤醒他。
“哥哥!快醒醒啊!”余皓焦急喊道。
周昇与陈烨凯齐上,居然还不是那女妖的对手,鞭影来去,女妖发出凄厉尖叫,周昇扛盾,抵掉了声波,陈烨凯却耳膜剧痛,“嗡”一声天旋地转,旋即被长鞭扫来,卷中脚踝,带得身体腾空,直撞到墙上!
周昇喝道:“走!”
余皓艰难地扛起傅立群的胳膊,半拖半抱地要把他带走,周昇持盾抵着那狂风骤雨般的鞭击,陈烨凯踉跄起身,朝那女妖开枪。
“余皓……”傅立群终于醒了,一把抓住余皓胳膊,怔怔看着他。
“哥哥!”余皓道,“太好了!快!不对……现在应该怎么办?”
“问他这只妖怪怕什么!”陈烨凯一语惊醒梦中人,余皓马上让傅立群看那女妖,问:“那女孩最怕什么?”
傅立群却眼神涣散,自言自语道:“我……我不走……我……最后的……一点东西……也没了。”
“要死了!”周昇咆哮道,那声音竟是把女妖也吓了一跳,“这东西怕啥!给我清醒点!”
陈烨凯与周昇竭尽全力,只能与那女妖战个平手,周昇扛盾正要后退,陈烨凯冲向余皓与傅立群,倏然女妖竭尽全力一声尖叫,整个健身房地面开始轰轰移动,成为跑步机传送带,又带着他们朝深处移去。
陈烨凯突然灵光一闪,喊道:“怕体重秤!一定怕体重秤!”
周昇:“……”
余皓一个踉跄起身,朝角落里瞥去,只见一个圆形体重秤被传送带送到角落,周昇喝道:“太远了!拿不到!”
余皓带着傅立群在地面传送带上艰难奔跑,反手一招,固定在天花板上的匕首飞向角落,钉住体重秤,余皓再五指一收,将那体重秤甩飞过来。
陈烨凯躬身奔跑中,展开手臂,潇洒地抬手一枪,击中体重秤,那秤打着旋朝周昇飞去。
“五月不减肥……六月徒伤悲!”周昇在空中跃起,以腰力背抵金箍棒,原地旋转,打中体重秤,喝道,“美女!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体重秤如流星般朝那女妖唰地飞去,“砰”一声巨响,砸中女妖面部,惨叫声中,地面停下传送。
周昇爆喝道:“快走!”
余皓与陈烨凯各扛傅立群一边手臂,把他拖着,亡命奔跑,上了台阶,周昇带上门,疾步冲上台阶尽头,挤出了石门。
避风港中,三人筋疲力尽,把傅立群放了下来,傅立群身上伤口已愈合,却毫无力气,躺在合租房客厅的地上,闭着双眼,喃喃道:“水……水……”
陈烨凯拉开冰箱,冰箱里头,满满的塞着全是矿泉水,他拧开一瓶朝傅立群脸上倒,傅立群却没有动静。
余皓:“……”
周昇跪在傅立群身边,低头拍他的脸,喊道:“哥哥!”
傅立群只是闭着眼睛,说:“水。”
周昇接过矿泉水瓶,喂在傅立群口中,却倒不进去。
陈烨凯狼狈不堪,捋了下额发,眉头深锁。周昇怒吼道:“哥哥!”
余皓倏然想起了傅立群说过的话。
“我感觉就像走在一个沙漠里头,不知道得走多久才有一片绿洲……我以为你嫂子就是我的绿洲,我走了好久,一直在找一点水喝,可我不管走到哪儿,全是海市蜃楼。”
“没有用,周昇。”余皓在一旁地上也跟着坐了下来,说,“他醒不过来,必须喝水,而只有特定的人喂他,他才能喝下去。”
周昇安静地看着傅立群,脸上充满了戾气。
“必须得把他梦里的嫂子找过来。”余皓说,“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还得去找岑珊。”陈烨凯说,“把他放在避风港里,尽快出发吧,时间不多了。”
周昇跪在昏迷的傅立群身边,注视他紧闭的双眼,避风港内一片寂静,时光在他们曾经拥有无数共同记忆的出租房中,流速变得逐渐缓慢,继而近乎完全静止。
余皓走到周昇面前,单膝跪地,周昇眉眼间尽是怒意,一瞥余皓。
“哥哥,在你的世界里,只有爱情能救赎你么,嘿。”周昇自言自语,继而笑了起来,“我就偏不信。”
余皓:“……”
话音落,周昇全身燃起了金火!
就像那一天,他在长城上为余皓燃起烽火、在梁金敏的世界里点亮火种之时,他的头发、衣着散发出金色的烈炎,全身在昏暗的环境下迸发出席天卷地的光火!
余皓与陈烨凯一时抬手遮住双目,周昇在金火之中燃烧,如同一轮炽日。
周昇温柔地抬起食中二指,指间轻轻地挟着傅立群曾经与他们留下的记忆合照。霎时间照片砰然迸为一枚火种,在他的手指上悬空飞舞。
“起床了!”周昇一声震道,一手抱住傅立群,另一手覆上他的眉眼,继而猛地躬身,紧紧抱住了他!那光火从他的身上蔓延到傅立群的身上,轰然爆发,再蔓延到余皓身上。
周昇、余皓与昏迷的傅立群三人身周刷然飞出无数照片般的景象,环绕他们飞舞——那是他们与傅立群度过的无数个日子,寝室中的相伴、篮球赛场上的奔跑、教学楼外的飞身一跃、学校外冰淇淋摊前凑钱买零食的……无数记忆碎片,闪耀着强光,如同一道流淌的光河。
刹那那金色的光河又沉寂下去,化作无边无际的蓝光,犹如沉静的河水,继而朝着傅立群身上一收。
傅立群睁开了双眼。
“哥哥!”余皓惊喜大喊道。
周昇放开傅立群,出了口长气,怔怔看着傅立群,傅立群躺在周昇怀里,一脸茫然,接着,周昇把剩下的瓶中水倾过来,全部倒在了傅立群的脸上。
傅立群顿时大喊一声,被冷水浇了满头,竭力起身,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周昇,周昇起身,牵着余皓的手,坐到沙发上去。
陈烨凯笑了起来,余皓也笑了起来。
“没有了爱情。”周昇认真地朝傅立群说,“你还有我们啊,你看,你心里不也是这么相信着的么?”
余皓说:“就是嘛,你看周昇也很爱你的。”
“快别肉麻!”周昇朝余皓道,说着又以眼神示意陈烨凯,千万别告诉傅立群刚才那一幕。
傅立群一脸不明所以,四处看看,说:“我在哪儿?”
“喝吧。”陈烨凯又拿了一瓶水,递给傅立群,傅立群依旧很茫然,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装束,好半晌才回过神,伤感地看着他们,笑了笑。
“真舍不得醒啊。”傅立群说,“太阳出来的时候,又什么都没了。”
“你在哪儿?”周昇说,“公司叫什么名字?”
傅立群没有回答,只是转头,拉开落地窗帘,望向窗外出神。
周昇道:“时间,哥哥,抓紧时间!”
傅立群叹了口气,落寞地站着。周昇又说:“身材倒是练得挺好,这健身房没白开。”
陈烨凯示意他来,周昇便与余皓坐到餐桌前去,余皓已经很久没回过这个家了,颇有点怀念当初他们仨一起生活的地方。
“立群。”陈烨凯说,“你的求救我们已经收到了。”
傅立群拉上窗帘,似乎不愿看见外头的景象,转头望向陈烨凯,到沙发上坐下。
余皓在餐桌前不时担心地看傅立群,说:“还有多久?”
“估不出来。”周昇说,“梦的时间是乱的,不过找到人就好办了。”
余皓说:“要告诉哥哥么?”
周昇说:“这反而不重要,他现在正在纠结。”
余皓:“纠结什么?”旋即突然明白了,傅立群自己也处于迷茫中,他的意志也许快要屈服了。
陈烨凯朝傅立群说:“你必须想清楚,立群。”
傅立群眼神里带着迷茫,自言自语道:“没有了,失败了,我必须认输……”
陈烨凯道:“是你发出了求救信号。”
傅立群点了点头,说:“对。”
余皓与周昇注视傅立群,余皓发现这个梦似乎与他以前进入过的梦有着明显的不同——作为梦境的主人,傅立群自己也很迷茫。
也许因为喂给他水的人是周昇而不是岑珊。换了岑珊的话,兴许傅立群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余皓与周昇对视一眼,彼此仿佛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陈烨凯正在努力地说服傅立群,让他在梦里变得清醒些,傅立群的思维则依旧有点混乱。
半晌,周昇朝余皓说:“晾衣叉借我用一下。”
余皓:“???”
余皓将两把匕首拼在一起,变成晾衣叉,奇怪的是那把手术刀又凭空出现,不知从哪儿掉了出来。周昇拿了晾衣叉,一阵风地过去,陈烨凯还在尝试唤醒傅立群,周昇却已不想再等了,抡起晾衣叉。
“你这傻逼!”周昇怒吼道。
说毕,一叉对着傅立群兜头盖脸地直抽过去!
余皓:“!!!”
余皓忙站起来,陈烨凯顿时起身,躲开这旋风般的攻击。傅立群被抽得大叫,起身逃离,周昇拿着晾衣叉,傅立群喊道:“别打了!少爷!别打了!”
“我让你折腾!”周昇追着傅立群,使晾衣叉抽背,抽腿,傅立群又喊道:“别打了!我对不起你!”傅立群转身要求饶,周昇持晾衣叉,一叉抽中他侧脸,傅立群顿时摔倒在地,撞翻了房里的电视。
陈烨凯:“注意别把他打醒了!”
傅立群不住喘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少爷?”
周昇收了晾衣叉,递给余皓,在餐桌前坐下,朝傅立群道:“传销好玩吗?我看好玩得很吧!老子千里迢迢来救你,你能不能争气点?”
傅立群道:“这不是梦?”
傅立群那表情,简直开始怀疑人生,余皓第二次见识到了周昇的神操作,不禁想起出发前他们还在争执,谁更了解傅立群一点。
现在他心服口服,周昇才是最了解傅立群的人。
“等等。”傅立群道,“我在做梦才对,你们怎么会……跑到我梦里来了?”
陈烨凯道:“我来解释吧。”
周昇又与余皓对视一眼,眼中带着笑意。陈烨凯朝傅立群解释,傅立群第二次眼里充满迷茫,时不时地看餐桌前的周昇与余皓。
“服不服?”周昇朝余皓说。
“服。”余皓对周昇的神操作彻底服了。
“不可能。”傅立群抓狂道,“这不可能啊!”
“你把你现在所在的方位告诉我们。”陈烨凯道,“就知道是否可能了。”
“快点吧。”周昇道,“还等着回去过年呢!你啰唆什么?!”
余皓道:“对啊,回家过年,哥哥。”
傅立群挠挠头,说:“可是我不知道我在哪儿。”
周昇差点摔下椅子去,陈烨凯马上道:“公司叫什么名字?”
“朗晖生物。”傅立群说,“就在经济开发区里……等等,这是真的?我的意思是……”
他走向餐桌,伸手去捏余皓的脸,周昇道:“哎!跟你不熟!”
余皓道:“你要捏别捏我的,捏你自己的啊!”
傅立群伸手捏自己的脸,又捏周昇的鼻子。
周昇:“……”
陈烨凯过来坐下,四人坐在餐桌前,傅立群说:“所以你们……总躺着,是这个原因?”
周昇道:“我们从来不没事躺着,是你才平时总躺着。”
余皓:“……”
陈烨凯道:“把过程说说,叙旧回头见了面再叙,立群,快。”
傅立群怀疑地看周昇,又看余皓,余皓说:“就当成在梦里头倾诉下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
傅立群点了点头,说:“我记得我确实给你打了电话。”
“两次。”余皓说,“我们已经收到你的消息了。”
傅立群又说:“我开始没想到这是传销,心想阳明总不至于骗我……”
“等我抓住了他我要让他吃屎。”周昇道,“真的吃,你等着看。”
傅立群忙摆手道:“算了,他也不容易……”
“别扯有的没的!”余皓一声怒吼,“快说!天亮了!”
比起周昇与陈烨凯,傅立群显然更怕余皓发火,余皓几乎从来不发飙,正因如此,发起怒来才尤其有震慑力。他便开始回忆自己从关掉健身房之后,到抵达南陆的一系列经过——果然与他们猜的差不多。去年十二月下半月,两名合伙人都走了以后,原本来南陆打工的李阳明回了郢市,陪业已扑街的傅立群清盘算账。
说是清盘,却也没多少账能算,傅立群把健身房挂了出去,有人前来谈接手,前前后后十来天。结束之后,李阳明先走,傅立群收拾好东西,跨年前夜,在健身房里最后待了几个小时,看完跨年晚会。元旦当天,南下找李阳明会合。
李阳明安排他住酒店,一切有公司报销,傅立群颇有点不安,隔天又带他去参加公司里的同事团建,乘船出海玩,老大开始在船上朝他们洗脑讲课。
若没有第一次创业的失败,傅立群也许很快就会识破这是传销,但那时他正处于人生的低谷,三观统统被摧毁重建,每天都在接受来自内心的拷问与质疑,听到老大为他建立自信时,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都是这样。”余皓说,“刚接触时,帮助你建立自信,不着边地把你吹捧一通。”
傅立群点头,说:“我被打击得太狠了,头头还特地让我发言,问了我创业失败的整个过程,团队同事一起帮我分析,没做好的原因出在哪儿……”
周昇只是安静地看着傅立群。
傅立群叹了口气,说:“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建立过真正的自信,说爱情嘛,珊珊太优秀了,我差得她太远;说朋友,凯凯就不用说了,你俩也是这么光芒四射的……虽然这么说很不要脸,可我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别人来夸我,说我很好,告诉我,我是可以做好的。”
周昇破天荒地评价了一句傅立群的感情。
“你们相处的模式不对。”周昇说,“健康的感情,是爱人之间,互相都有倾慕,能发现和帮助对方发扬优点,消弭缺点。”
余皓说:“这也不能怪嫂子……”
周昇:“我没怪嫂子。只是凡事别老在自己身上找责任,有些人总是喜欢把自己失败的责任往外部环境推,有些人就喜欢把失败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揽,无论哪一种过了头都是不行的。”
余皓道:“对,沟通是双方的,可有些事情总得自己先想清楚,尤其在工作与事业上。”
“那你说健身房没开起来,”周昇道,“是因为他没想清楚的问题?”
余皓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立群忙道:“别吵别吵,我现在相信你们不是梦了。”又继续说:“当时我真的很感动……”
傅立群在船上和大家团建的那天,确实感觉到了久违的感动,老大与同事的许多话,都能说到他的心里去,包括许多人在进入这个公司前,自信心几近垮塌崩毁,最后在彼此的互相帮助下,才重新慢慢地建立起来。
鸡汤就是这样,可以让人逃开现实的痛苦,建造起假象。傅立群因创业失败而消沉的意志,又重新在老大与同事们所描绘的美好前景面前建立起来,明白失败并不可耻,准备重新振作,投入工作里去。
但签完合同,报到上岗后,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管吃管住,傅立群开始发现不对了。这个公司总会用反智的言论来煽动员工,狼文化之类已经算轻的了,各种讲故事、洗脑,确实许多高层也通过层层发展下线的方式赚到了钱,开着一溜豪车过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