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特拉斯风卷残云,仿佛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将那些美食全都吞下了肚,这才一脸满足地舒舒服服地打了隔,靠在了椅背上。
“人世间再也没有比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泡自己喜欢的女人更加令人感到幸福的了。”特拉斯十指交叉垫着后脑,仰头看着天花板,“可惜啊,明白的晚了。若不是当年屠城之孽,何以沦落至此?”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坐起身道,“一个修仙者,一个魔裔泰夫林,一个外星人,你们这个队伍倒是很神奇嘛。我是不是还欠了你们一件事?”
“探查无脸人的下落。”
杨鲜没用怪这个词,在他的心中,那就是贝无双,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贝无双死了,更加不能接受。
特拉斯点了点头,“吃了你的饭,自然要做你的事情。”
话音落地,他便闭上了眼睛,登时便有一道无形的风暴沿着他的身躯四散而出,恍若飓风。
一点的一滴的冷汗沿着特拉斯那黝黑但英俊的脸颊滑落,他双眉紧锁微微颤抖,似乎这对于他而言也是极为庞大的负担。
毕竟,以精神力扫描星球……这种事情,杨鲜几乎从未想过有人可以做到。
“呼……”
半个小时之后,特拉斯长长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原本清澈无比,黑白分明的眼球此时竟是布满了血丝,一片浑浊,神采暗淡。
“我找到了。”他一开口,便有一缕血丝沿着嘴角滑落,“只不过,那无脸怪也发现了我。”
“带我去找她!”杨鲜豁然起身,迫不及待。
“巧了,她距离我们要寻求庇护的青云先生的居所不远。”特拉斯点点头,“直接去青云先生的草庐!”
“就算现在赶去……”凯瑟琳迟疑着,“能赶得及吗?毕竟横跨半个星球……”
“当然。”海格力斯咬着雪茄,“我们可以乘坐穿梭机过去嘛。”
在一片一望无际,足有半人高的黑色草原之上,修着三间黑色的草庐,但那草做的房子却被人画成了竹,远远看去便好似一座江南文士的别居。
当穿梭机降落之时,正是遥远的恒星低垂,一片夕阳将这黑色的大地渡上了一层明媚。
杨鲜等人依次下了穿梭机,来在那草庐之前的空地之上,正是微风轻拂,墨绿色的长草飘动如浪。
“青云道人!”特拉斯高声道,“快些出来,快些出来!要是晚了,恐怕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特拉斯一连吼了三遍,那草庐仍然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没有半点动静。
“难不成……”杨鲜心头一沉,即便已经是近在咫尺,他居然从那草庐之内,感知不到半点气息,完全是一座空房,毫无生气。
他紧走两步,踏上了台阶。直接那草庐大门之上,用极为肆意张扬的笔法写着四个字:剑痴草庐。
杨鲜轻叩柴扉,“前辈,在下无礼了。”
随着杨鲜推开房门,他便顿时惊了,忍不住连连后退。
只见一位身着青灰色道袍,满头白发但却精神矍铄,看上去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站在那门口,在他的身后竟然是空空如也,没有背剑!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的感知当中会是一片虚无?!
杨鲜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他完全不敢相信。
怎么会,怎么会?!这青云道人究竟是毫无修为,还是修为已经到了一个自己无法仰视的地步?
不,绝不会是没有半点修为。即便是一只蚂蚁,自己也绝对能感知得到,何况活人?
“敢问,可是青云前辈?”
杨鲜强压心头的震惊,躬身施礼。
但那青云道人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眼睛望着远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完全就是一座木雕泥塑。
“青云道人……”凯瑟琳也凑了上来,“我们可并不是危言耸听,那无脸怪觉醒了!若是你不出手,我们这些流放者今日都要丧命!”
眼见得那青云道人虽然长长的白发随着微风轻摆,但那脸色却仍是没有半点神情,就那么愣愣地站在那里。
特拉斯忍不住大喊道,“快点醒来啊!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
杨鲜叹了口气。
“不用喊了,她来了。”
只见那天边,一个窈窕的身影高高跃起,又轻轻落下,仿佛一只轻巧的跳蚤一般,正朝着这里疾驰而来。
到了近处,众人这才看清,那来人一身明制袄裙在身,漆黑如墨的长发在半空当中飘飞,风姿绰约,飘然若仙。
杨鲜心头一喜。
果然是无双吗?
又过了片刻,那人飘然落在众人身后的草原当中。只见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小巧精致的鼻子以及粉红的唇瓣,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球少女。
甚至她的背后还背着一柄长剑,飞雪。
赫然就是贝无双!
“无双!我就知道你没死!”杨鲜大喜过望,整个人凌空而起,飘然落在她的身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死?你怎么可能人心抛下我?!”
“杨鲜!快回来!”艾尔莎大喊,歇斯底里。
她已经清晰地感知到,那狂暴的邪恶气息,怎么杨鲜竟然会一无所觉?
“再见你一面,也算不枉此生了。”杨鲜脸色苍白,艰难地站着,双手抓住那“贝无双”的肩膀,脸上却挂着笑,“无双,你一定要相信,唯有活着,唯有活着才有希望。哪怕你希望见到的是他,死,绝不会如愿。唯有活着……”
心脏摩擦着飞雪缓缓地跳动着,越来越微弱。
杨鲜也感觉到全身上下越来越冷。
“是吗?”那‘贝无双’冷笑,缓缓抽出刺入杨鲜胸膛的长剑,“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再胡乱说些什么!我只知道,这里的天,这里的地,这里的山和海,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们……都是亵渎了这片天地的污秽之物!”
“你叫什么名字?”杨鲜身躯绵软,他已然无法再维持站立,双膝一软便颓坐在地,但他仍然笑着,看向贝无双。
“我叫,贝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