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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弗雷只觉得天地都在与自己为敌,就连那空气都在挤压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无论自己躲向何方,那已经锁死自己的气机,必将引导着杨鲜这舍生忘死的一剑随之斩落。

    他站定了脚步,仰着头看着高空。

    一柄血色的长剑,横贯整个禁制内的空间,那剑便如同亘古长存的神物一般,压得他周身上下的关节都在颤抖。

    “死吧。”

    杨鲜举起赤血的手一松,登时血光炸裂开来,剑芒便砸了下去。那比弗雷毫无招架之类,就这么被硬生生砸成了铁饼。

    连电芒都没窜出一个。

    胜负已定。

    禁制和虚空立场随之消散。

    就在此时,天空之中传来破空之音,一具黑色的机甲降落在台上,那机甲脸孔上两只眼睛闪烁着光芒,极为有节奏地一闪一闪交替明暗。

    比弗雷那具彻底报废的机甲上,闪烁出一团灰色的阴影,悠悠荡荡飘到那具机甲之上,瞬息不见。

    那机甲开了口,“我这无尽岁月的积累,今日竟是毁于一旦。但是我们先行者毕竟不会死去,即便是从孽级重修,终有一日我也会找你复仇!记住了,杨鲜!”

    杨鲜仰面摔倒,注视着换了躯体的比弗雷腾空而去。

    耳畔的欢呼听起来格外的遥远,他知道,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变淡,越来越模糊。夜空低垂,似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这一仗你们赢了,修真者。不过……日子还长。”

    “日子还长。”

    这是界域守护者的对话,也是杨鲜陷入黑暗前所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依照赌约,花家顺利保住了火花集团,太空堡垒工业集团并未阴谋得逞。至于他们回到战舰之后,如何处置输掉决战的比弗雷那并不是司马伯风应该处理的问题。

    他最为担忧的是杨鲜的伤势。

    即便是遍寻京师,乃至是全世界最为顶尖的医生,面对着杨鲜那崩碎的血肉都是一筹莫展,于是他将眼光投向了道盟。

    可得到回复同样是令人阴郁。

    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并不存在,地球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虽然签订了广场和平条约,但是修真者的力量还没有真正的渗入地球,只有非常有限的信息交换渠道。

    按照条约,他们甚至联络不到界域守护者。

    杨鲜这一站,几乎给修界全部的修士打了一针强力的鸡血,没有人能想到,一个没有筑基的凡人居然可以击败相当于筑基修士的先行者。

    更加可怕的是,他居然可以肉身硬抗枪弹,彻底破除了武功再高一枪撂倒的迷思,这几乎等于一夜之间颠覆了地球人寻求战力的方式,对于武道的追求重新变成了获取最高战力的途径。

    整个修界都在为杨鲜奔波,这面旗帜不能倒下!

    但更加令修界振奋的是,既然荒级修真者能够出现在地球,那只能证明真正诞生地球本土的,是有筑基甚至之上境界的修士的!而且还不包括隐藏在洞天或者其他位面当中的老怪物。

    只是……

    司马伯风面露忧色。

    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修界并没有找到能给救活杨鲜的丹药。

    花莹雪整日里以泪洗面,要不是为花家出头,杨鲜何以至此?苏熙蓉同样动用了苏家的力量,而秦明浩当然也没有闲着,他的老婆以及小姨子甚至联络了大荒山的妖怪们,得到的回复便只有三个字:没办法。

    小黑根本无能为力,阿尔法人根本就没有实体,哪里会有医治碳基生命的药物?

    杨鲜身上的腐肉已经开始腐败生疮,森森白骨散发着恶臭。

    那一张破碎了无数血肉的脸颊上惨白一片,嘴唇黑紫,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随时都可能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也许,我是说如果你们可以接受的话,我可以现在链接虚空,传递义体过来,将杨鲜的灵魂转移过去。只是这样一来,他的修行之路就算是彻底断绝了,从今往后就跟我们阿尔法星人没什么分别。甚至说起来,可能他会更加类似于先行者……”

    小黑犹疑着。

    她知道,杨鲜的这些身边人不可能接受这种方案。

    众人当然强烈反对,只有司马伯风叹气,“若是实在没办法,也只得如此。我们不能看着杨前辈去死。”

    “只要还活着,就是希望。”

    小黑的爪子放在watch上,“否则一切都没了。”

    众人沉默。

    但就在此时,艾尔莎突然尖叫起来,“你们看!他的手在动!”

    果然,杨鲜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但司马伯风却是再次叹气,“回光返照,大限已到。小黑,请你动手吧。”

    就在小黑即将开启虚空传递之时,病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等一等。”

    是封不平?

    他面露关切地看着病房,从背后掏出一只锦盒。

    此时的杨鲜,又回归了那个飞雪弥漫的高崖,他形容枯槁地站在悬崖边,眼望无边云海痴痴地发愣。

    他知道自己情况不妙。

    但如今,他甚至没办法做到睁开眼睛,没办法脱离这个“梦境”。

    “为什么不运转我传你的清心诀?”

    温言如水般流淌,他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妩媚的仙子。

    杨鲜扭过头,注视着那一双如同梦幻的秋水双眸,惨惨一笑,“即便是在怒剑之道当中,我也……并未迷失啊……这只是怒剑之一罢了,远未到大煞白极怒的底部。”

    “我可从来没说过,清心诀只能起到精气凝神谨守本心的作用。”那女子隔着白沙,双眼弯弯地好似新月,看得出她在笑,“清心诀同样可以运转真元,弥补受损的肉身。”

    “即便是我这个惨样?”

    女子点点头,“仙路坎坷多争斗,哪一个修士不是在死亡的边缘游走?无论是毒,还是邪门功法,肉身破碎并不罕见。如果修真者随随便便就能死去的话,那何来的修界?只要一口气不绝,就总有办法——甚至修到深处,只要还有一滴血在,便可以滴血重生,原地再造。”

    “那我还有很多血。”杨鲜笑,看着她盘膝而坐,“如果我修成金丹,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金丹九裂,可以。”女子异常温柔地蹲下身,注视着杨鲜,“我和她,都在等着你来接我们脱离无尽的虚空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