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午后,紫彤倒在摇椅上伸了个懒腰。
阳光洒进绿意盎然的植物园,旁边紫色的醉蝶花开成了一片,岁月静好的感觉。
但突然,不远处宝宝们异口同声哭了起来,打破了宁静而美好的下午。
走到摇篮跟前,弯腰看了看两个麻烦精的“战果”,紫彤吩咐守在一旁的奶娘收拾。但两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谨遵沧海的“旨意”,拒绝执行紫彤的要求。
没办法了。
紫彤只好在奶娘的指导下给小嘻和小哈换尿布。
刚咧着嘴把沾满臭臭的尿布往身后一扔,仆人上前道:“夫人,您约的客人来了。”
精神一震,忙招呼:“快请她进来。”
片刻,门口响起一道声音:“臭丫头!还知道回来!”
“哈哈,想你了,当然要回来。”紫彤笑着张开双臂,热情地同灵儿拥抱在一起。
她们这么一吵,摇篮中两个麻烦精又不约而同哭了起来。
“哎呦呦呦,”放开紫彤,灵儿走到摇篮边,抱起小嘻,“我以为你们游山玩水过甜蜜的二人世界去了,原来是躲着生孩子啊,主上的?”
紫彤摸了摸鼻子,干咳着:“不是,咳,我们在路上捡到的,孩子的父母去世了。咳咳,沧海就把这两个孩子抱来给我养。”
“这样啊。”灵儿又低头看了看摇篮里的小哈,“哎呀,这孩子紫眼睛,像你,嘿,真漂亮。”
紫彤解释:“他们的生母是波兰人,也是紫眼睛。黑眼睛的小嘻是姐姐。紫眼睛的白小哈是弟弟。”
“瞧你取的名字,真难听。”
“是小名。”
灵儿忽然狡黠地一眨眼睛:“臭丫头,今晚我们“璀璨轩”里招来一批新美男,全是我亲自选拔的。要不要去看看啊?”
璀璨轩是紫彤和灵儿开的高端会所,紫彤出资,灵儿负责管理,里面的项目嘛当然是那些紫彤最喜欢的东西。所以听她这么说,心里痒痒的。
从冥界回来到紫彤三十岁生日,沧海没有一天离开过她。直到前不久紫彤过了三十岁生日,他又才开始偶尔去外地处理些事务。几年不沾赌色酒,紫彤早就憋得受不了了。
紫彤又干咳一声:“咳,你不能这样勾引我啊,我改邪归正了。”
灵儿挤了挤眼睛:“谁让你去玩来着,是让你去检查工作。会所开业后你还一次没来过呢。”
对啊,她是璀璨轩的大老板啊,理应关心璀璨轩的一切。
再说,她开璀璨轩是为了赚钱养爱婉。
爱婉现在在英国读中学,以后紫彤还想送她去几所世界名校转转。读什么学校不得花学费,不得给她在学校附近买房子买首饰雇佣人雇管家。还得给她存些体己,人也好妖也好,只要在人间生活就不能没钱。
可沧海算盘打得精,按人类女孩的标准拨了六千三百八十六万七千五百四十七块八毛给紫彤用于爱婉的教育支出,超过这个标准多给一分也不行,紫彤也没脸伸手朝他要。要赚足够爱婉花的钱,她必须努力。
紫彤找到借口,血液一下子就沸腾起来。冲灵儿使了个眼色:“走吧,检查工作去。”
把小嘻放回摇篮,灵儿挑了挑眉:“好,咱们走。”
看到不对劲,一旁的奶娘忙劝:“先生说了,要是你偷偷跑出去……”
没等她说完,紫彤拍拍她的肩:“放心吧,他说说而已,不能把我怎么样,宝宝交给你了。”
“可是……”
哪里有心情听她废话,紫彤转身拉着灵儿就跑。
这一玩玩得酣畅淋漓,但毕竟许久没疯玩过,才过几个小时就累得不行。于是紫彤打算回去了。
喝了太多酒,一路上口干舌燥。
夜已很深,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身边一盏昏黄的路灯有气无力地亮着。
紫彤蹲在路边吐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只觉得头晕脑帐。
忽然,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背,轻轻地摩挲着。丝丝凉气渗入身体,难受的感觉顿时减轻不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怎么还喝酒呢?以前你喝酒是因为郁闷,现在你喝酒只能说你不自律。”盈盈地笑着,凤九说道。
一把抓住他的手,紫彤痴痴地看着他的脸,打了个酒嗝:“呃,对不起。”
他眨眨眼睛:“小平凡,你当妈了,以后少喝点酒。”
听他说起小嘻和小哈,紫彤的精神头一下子上来了。站起身手舞足蹈地说了起来:“对啊,我告诉你我当妈了,我……”
伸手按住紫彤的嘴唇,沁凉的指腹让她又冷静了下来:“紫彤,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嗯?”
“我找到了一条出路。”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幅度,“孤孤单单一个人游荡,我也没法再坚持下去。”
“什么出路?”紫彤不解。
“能让我有机会继续陪着小雪的出路,你说这样的路好不好?”
脑袋里一片迷糊,但紫彤知道这样的出路是好出路,于是点了点头:“好。”
“现在我要帮你最后一个忙。”说完,他牵着紫彤的手往前面走去。
走了片刻,到了……忘情阁楼下。抬头一看,楼上莹黄的灯光溢下来,照得人心里头温温暖暖的。
凤九拉着紫彤往楼上走,对她说:“他回来了,你上去看看他,去决定你真正想走的路。”
谁回来了?
醉醺醺的脑袋一时想不明白,紫彤稀里糊涂走到了忘情阁门口。
把紫彤推到门前,凤九按住她的肩,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小平凡,进去吧,我要走了。咱们还有缘分,咱们的缘分就是我的出路,这辈子会再见面的。以后少喝点酒,当妈妈的人天天醉熏熏的怎么行?”
鼻子一酸,紫彤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转身。身后已空空如也,而她却因为转身用力过猛跌跌撞撞退进了忘情阁。
柜台后坐着一个人,抬头招呼:“欢迎……”说到一半见是紫彤,赶紧把头扎进柜台假装找东西。
看到他,紫彤愣了愣,酒意立刻退了大半。走过去拍拍柜台:“倚梦,你怎么在这?”
沧海明明让他在英国陪着爱婉,当爱婉的导师,他怎么会在忘情阁工作?
“爱婉,放假,回来,打工。现在,她,工,工作去了。”他闷闷道。
打工?她刚给爱婉寄了一笔钱,让她在那边好好玩玩儿,结交点人类未来的精英,泡点人类小帅哥,倚梦居然带着她在忘情阁打工?!沧海难道也知道吗?
揉了揉因酒精发胀的太阳穴,紫彤回忆了一下刚才与凤九如梦似幻的相遇,定了定心神,问:“秦老板在哪?”
“秦老板……出差……”倚梦像只鸵鸟,死活不肯把身体从柜台中钻出来。
不再理这个小结巴,紫彤径直进了忘情阁生活区。
原先的一间空房里摆着张白色的公主床,屋内堆满了这几年紫彤在世界各地给爱婉收集的小玩意。是爱婉的房间,也不知道爱婉瞒着她回国多久了。
没找到人,紫彤垂头丧气下楼,习惯性地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间。
倒在四脚大床上,迷迷糊糊地就想睡。可余光一瞥衣柜,看到衣柜门上露着块布料,是明月那件满是洞的背心,被人匆匆忙忙塞进去的样子。
紫彤走过去拉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她的衣服。
衣服上放着个相框,相框中镶着一张照片。年头很久,颜色暗黄。
照片上穿着青花旗袍的紫彤搂着明月的脖子,与他侧脸相贴,两人笑得很幸福,背景是一群浮肿的逃难者。
和明月逃难时,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英国记者。在紫彤的请求下,记者给紫彤和明月补了一张结婚照,也是她和明月照的唯一一张合影。后来照片还没冲洗他们就和记者失散,紫彤也就忘了这茬。不知道明月从什么地方将这张照片找了回来。
紫彤捧着照片回到床边,突然鼻子一酸,急忙用手捏住,才没让眼泪滚下来。
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藏在不远处阴影中的人一步步走出来。
可坐了片刻,紫彤又觉得好笑。
不是早就做了决定,见面又有什么意义?
她翻出床头柜上便签纸留下一句话贴在床头:我相信你爱我,我不会再靠近你。
充满阴谋的小说开头,并不一定会引出暗黑的过程和结尾,但不暗黑并不意味着圆满。
紫彤知道他爱上了自己,爱到曾经试着让她打掉明辉,放弃救爱婉。
但这份爱不足以让紫彤和他在一起。
不光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叮嘱,更因为在他心中永远有一个排在紫彤前面的女人。紫彤无法接受自己排在第二位,没得商量,这是女人的骄傲。
反过来,在紫彤心中也将他排在第二位,无法将就。
紫彤不管他的想法是什么,没得商量,无法将就,这就是她的选择。
相见,不若怀念。
紫彤放下笔,出门揪起还在装鸵鸟的倚梦,叮嘱他到时间一定送爱婉回英国上学。她出了忘情阁回了家。
刚进门,奶娘悄悄告诉她一个可怕的消息,沧海提前回家了,正在哄孩子睡觉。
再大的酒意听到“沧海”两个字也吓得烟消云散,提心吊胆,蹑手蹑脚地走到婴儿房门口,推开一条缝往里瞧。
沧海坐在两个摇篮前专心致志地摇着摇篮。柔软的头发垂在额头上。穿着宽大白色棉质家居服,若隐若现地勾勒着健壮的线条,天使的温柔和男人的伟岸完美地结合在他一人身上。
紫彤砰然心动。
忽然就觉得自己今晚浪费了太多时间,世上最迷人的男子就在自己家里,只属于她一个人,为什么还出去四处闲逛?
紫彤走进去,从背后搂住他紧绷的腰。半是享受半是讨好的摩挲着他坚硬的腹肌:“老板……”
他压低了声音,没有回头:“看不见妈妈,小嘻和小哈哭了整整一下午,带着你身上的酒气妖气滚开。”
自知理亏,紫彤讪讪地出了屋子。
先去洗澡催吐,又换上新睡衣去卧室。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只要喂饱他这只大老虎,什么事都不算事。
可卧室里一个人都没有,问过仆人,说沧海在书房办公。看样子他下定决心和紫彤冷战。
这种情况得用另一招,紫彤换上纯白纱裙,画好淡妆,抱着古筝上了书房外的阳台。
淡淡的月光静静的泄在大地上,使万物生灵都进入了梦香,围栏上缠绕的白色蔷薇在月色的笼罩下散发着浓郁的甜香。
透过落地玻璃门,看到沧海正埋头批改文件。
抬手拉弦,优美的琴声使世上的一切喧嚣都归于宁静,所有烦恼化为乌有。
一曲终了,紫彤回头一看沧海倚在门口,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她。
冲他抛了个媚眼,又噘嘴啵出一个飞吻,紫彤嫣然一笑:“老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板着的冷脸终于忍不住融化开,嘴角扬起灿烂的微笑。
月色中,他们轻轻吻住了对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