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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另一种天才

    连续看了三天的书,通了一个宵,应付完两门考试,这个月的任务就算是基本完成了。≌>

    手里的这份报告也有了眉目,断断续续看了十几天,雾里看花一般,现在总算是要云开月明了,估计再有两三天,就能把分析报告写好,到时候随便扔给哪个研究室或者物理学院,让他们自己捣鼓去吧。

    小丹发邮件说临时有些事情,要晚一点回来,特别提醒笑尘要记得按时吃饭,邮件里有一些照片,饶是笑尘看过去,都觉得美得不像样子。

    自家有女初长成,倾国再倾城。

    笑尘在想,这次回去要不要带小丹一起,有小丹在,母后大人就会少些时间搭理自己,也就会少挨许多骂了。

    因为上次跟齐康的交易,外面多了很多事。表面上看不过是把学校周围清理干净了,可这利益交错纵横的地方什么都不容易扯得干净,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人,就人就会有冲突,就冲突就会有恩怨,就恩怨就会有麻烦,周南最近就在忙这件事。主要还是那些本来在学校周围有“生意”的,不想搬走;再就是看准了“时机”准备下手的,觉得这是个机会,想着捞点便宜占占。

    笑尘放了足够的权给周南,只要不是堂主亲自过来,周南全都可以随意处理。

    时间真的是不够用啊!笑尘真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个小时。

    看着午饭回来后一直趴在桌子上睡到现在的丛光璐,笑尘温柔的笑了笑。

    两个人早上七点多过来,然后丛光璐就按照笑尘给她布置的任务学了起来,中午的时候一起去西门外吃了个面。

    西门外有家面馆,号称做得了各种特色面。当初来上海以后再就没吃过冷面的笑尘听说后立刻赶了过去,可没想到让他心心念着的冷面端上来的时候竟然是“干面”,不习惯去斤斤计较的笑尘硬着头皮咬着牙吃完后一打听才知道,这“干面”就是上海的冷面。

    笑尘当时只觉得好冷。

    宝宝心里苦啊!

    两个人吃完午饭回来,丛光璐说自己困了,想睡会儿,这一趴就是两个小时,笑尘也没舍得叫她起来。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好些日子没休过假了,每天十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学习,就算是“入神”的状态也不可能不觉得累。

    那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按照笑尘自己的经验,睡眠也是学习的一部分,这不是指劳逸结合,而是实实在在的知识的消化。许多人在学累了之后睡一大觉后发现,很多模糊的东西一下子就清楚了,再去看那些知识,似乎已经烙在了脑袋里,比睡之前还要深刻。

    人脑会在睡眠的时候“反刍”一天所思所想最多的事情,如果一整天都在忙某件事情,睡眠的时候大脑会在意识深层“反刍”这些东西。

    笑尘记得他高中第一次说梦话,说的就是“锌的还原性比铁强”,把那个失眠的舍友吓坏了。

    为了防止丛光璐睡觉感冒,笑尘关上了窗户,然后开始整理手里的报告。到了现在,笑尘开始怀疑,写这份报告的家伙不是个疯子,而是个不怀好意的“天才”。笑尘有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是这个人应该早就发现了报告中所述事情的不可行性,但依旧人摸狗样一本正经的写了出来,还不怀好意的以实验室的名义发表。

    卖弄?笑尘不这么认为,以这种人的学识,要卖弄有太多更好的地方。

    笑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念头。

    这家伙是在调戏,而调戏的对象,是....

    想到这,笑尘嘿嘿笑了笑。

    张老师发短信说让他下午三点去找她,笑尘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寻思着要不要把丛光璐叫起来,正纠结呢,丛光璐迷迷糊糊醒了,睡眼朦胧的看着笑尘,起床气十足道:“干嘛!”

    笑尘笑笑道:“不干嘛,我出去一下。”

    丛光璐憋着嘴,揉了揉眼睛,轻轻道:“哦。”

    张凌玲神秘兮兮的把笑尘带到了一座老楼,笑尘一头雾水,问究竟是什么事,她也不说,然后把笑尘丢到一间屋子的门口后就自行离开了。

    笑尘有种被人卖了的不好的预感,可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而入,进去后不等那个戴着老花镜的老教授模样的老人开口说话,笑尘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和贴在墙上的各种图纸,就一个脑袋两个大,心里噌地冒出一个小人,不断骂着:草草草!

    以笑尘的功底,很容易看得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干什么的,和笑尘一样,和交大那个孙教授一样,这个老人一定也是研究物理的,而且主攻方向一定是理论物理。

    老人半低着头,从眼镜上方看了眼门口处的笑尘,说道:“坐吧。”

    能坐人的地方只有老人面前的那个老旧木椅,笑尘只得厚着脸皮陪着笑坐了下来。

    老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摘掉老花镜,抬起头后缓缓问道:“梁笑尘?”

    笑尘赶紧点点头。

    老人感慨道:“哎,人老了,脑子不够用,眼睛也不好用了。”

    笑尘只是陪着笑,不敢说话。

    老人突然盯住笑尘,带着慈爱般的笑容说道:“许久不见,瘦了呢。”

    局促的笑尘内心叹息着,面上却只得乖巧的回道:“曹教授,好久不见。”

    …………………………

    一个小时后笑尘从屋子里出来,发现张凌玲竟然在外面等着。

    笑尘本来不准备给她好脸色的,可到了跟前,还没说话,胆子就被张老师的气场吓跑了七分,要多温顺有多温顺。

    回去的路上笑尘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最后败下阵来的笑尘只得腆着脸问道:“您认识曹教授?”

    张凌玲冷冰冰嗯了一声。

    实在找不出话说的笑尘只得再次闭起嘴。

    张凌玲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曹教授找你什么事?”

    笑尘脑袋里的小人跳出来骂道“你丫不知道什么事就把我带过来”,嘴上却只能委屈道:“原来您不知道啊。”

    张凌玲没所谓道:“我应该知道?曹教授是咱们学校为数不多的几个国宝级老教授,跟我的恩师也是挚友,他找你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情。”

    笑尘苦笑道:“的确不是什么坏事,可我要是走了,您这比赛我还参不参加啦?”

    张凌玲猛地转过头,皱着俏媚,眯眼问道:“走?去哪儿?”

    笑尘内心叹息着: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笑尘平静道:“我当年参加完数学比赛之后,其实还参加了另外一场。”

    张凌玲眉头一紧再一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笑尘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可炫耀的,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为情,“当年数学区的比赛比预计中多耗费了不少的时间,所以等我赶到物理赛区的时候已经迟到了,是当时身为主考官的曹教授给我开了后门。”

    “比赛结束后老教授问我以后的打算,说他任教的学校一般般,就不做那误人子弟的事情了,但是如果我想进中科院,或者有中意的学校,他倒是可以说上话,国外的不敢说,国内的可以随便挑,导师也都可以牵上线。我当时因为心思不在这上面,对老教授的好意只是心领了。可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欠了他老人家的情。”

    张凌玲问道:“曹教授不知道你到这所学校了?”

    笑尘摇摇头,“曹教授刚才说,他以为我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去处,当初才会拒绝他的好意。这次若不是因为孙教授,他都不知道我在上海。”

    末了,笑尘嘀咕道:“这老头子网撒的还真是大啊!”

    张凌玲疑惑道:“孙教授?”

    笑尘点头道:“交大的一个教授,在理论物理界很牛,牛到在国内渐渐有了独占鳌头的架势。当年比赛结束后,他就一直在找我,想要让我去交大,我没答应。前些日子我去交大听他的课,不小心被逮到了,他知道我来了上海,便四处打听,现在看来…..”

    笑尘唉声叹气着。

    张凌玲问道:“成绩?”

    笑尘淡然道:“第一。”

    张凌玲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旁边这个年轻人,内中五味杂陈。

    锋芒毕露的天才她见过,光华内敛的也不少,鬼才,怪才,林子大了,便比比皆是。

    天才都有“痴”处,这是她一直坚信的一点,因为有所痴,才会有所成。没有惊世的才华是很难心骛八极的。

    所以天才们大多是要么脾气古怪不谙人情,要么是世事愚钝不自知,很难有性情平和温婉,行事练达洞明的,若非如此,都难有大成。

    人可贪,但不可贪多。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人力也终有穷时。要么把自己丢到红尘中去,在世俗里杀出一条光华灿烂的血路,要么把自己丢到孤寂中,冲着那道窄门奋勇前行。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一样,他着实是太普通,太正常了。而正是这种正常和普通反倒让她觉得太不正常了。

    有些人之所以不显露自己,只是因为还不到时候,是在待价而沽,等到了可以让他光芒万丈的时候,他自然会跳出来,这种人,可有小成,难有大器。

    与此截然相反的那些默默的天才们,他们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几十年的默默无闻,也可以享誉内外,受万世瞩目,在青史留名。可是这些可有可无的身外之物,怎样都好,对他们来说,这些浮名还不如碗里的干粮来的实在,所以他们才能一忍就是数十年,因为他们为了通向那道窄门宁可舍弃生命,哪里会有心思去理睬那身外物的声名?

    与真理相比,生命和声名都是鸿毛。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又是为了什么?他显然不是脱俗之人,因为他确是在乎这些世俗之名的,不是在乎别人不知道,恰恰相反,他是担心别人会知道。

    张凌玲很想问他,他到底想要什么,可终究没有开口。

    因为她想,或许,这是天才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