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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零章 天地变

    明和元年十月初二,早寒,天津卫、昌平卫、保定前卫、保定后卫,四卫所同时举兵。

    济宁侯临危受命,西山大营五千兵马守卫京师。

    十一月二十,济宁侯重伤,天津卫指挥使祁远山率军攻入京师,死伤各半,祁远山于煤山寿康殿救出庆王。

    十一月二十一,昌平卫指挥使延平伯江寿,保定前卫莫衍、保定后卫指挥使尚保国共计一万兵马于京城外汇师。

    同日,山海关总兵钟杰率军两万南下而来,延平伯江涛战死,祁远山与庆王且战且退,与莫衍、尚保国汇合,向天津卫逃去。

    祁远山长子祁蒙早就备好大船,庆王带领残兵向南而去。

    与此同时,因商会苛扣,无锡米市发生米商暴动,无锡卫派人镇压,抓二百余人。

    十日后,河南发生观音像流泪奇事,一时引来议论纷纷,后有异士占卜,言道是出了弑父弑母大逆不道之事,观音菩萨因此显灵。

    这个时候,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都说这件事是因为明和皇帝而起,明和皇帝弑杀了先帝,又将罪名安在太后身上,登基后杀太后灭口,以悖人伦,菩萨落泪,上天震怒。

    十一月,刚过北直隶忽降大雪,大雪下了几日几夜,压倒无数房屋,冻死、砸死百姓几千人。

    早年庆王借无锡赵家之名,在无锡米市抽成,终饱私囊,但是同时也在江南笼络了不少世家宗族。

    庆王党一案,多名江南籍官员受到牵连,而江南乃文人墨客荟萃之地,书院林立,其中又以江南四大书院为首,朝中清流大多都能与江南四大书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因此,北直隶大雪刚停,江南四大书院及其他书院五百学子齐聚金陵城,共谏万言书,史称金陵君子会。

    因为雪灾无家可归的灾民发生暴动,当地驻军派兵镇压,河南农民张宝辰掀竿而起,灾民纷纷加入张宝辰的军队。

    紫禁城里,刚刚登基三个月的明和帝焦头烂额,他尚未来得及了解各卫所的情况,距离京城很近的四个卫所便反了,而且出乎他的意料,祁远山等人居然是为了庆王而来。

    据他所知,当年太皇太后执政十载,也未能插手军中事务,而庆王一介闲王,又是何时将祁远山、延平伯江寿这些人收为己用的。

    想到这里,明和帝便是一头冷汗。若是祁远山和江寿提前两个月举兵,那么他岂非就不能顺利登基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那次在街上和西山大营打架的,不就是祁远山长子祁蒙吗?

    天气已冷,可是明和帝的额头上却渗出豆大的汗珠。

    那一次祁蒙为何会在京城,他与西山大营的冲突真的就是偶尔的吗?

    “来人,宣寿王爷进宫,不,还是请赫指挥使进宫吧。”

    这些事情上,当然是要找赫刚了,寿王除了能让他得到宗室的支持,让他这个皇帝坐得明正言顺,就别无他用了。

    派出去的人去了一个时辰,才讪讪而归:“奴婢们先是去的锦衣卫衙门,可是那里的人说赫指挥使去了诏狱,奴婢让他们去找人,可是那些人理都不理奴婢,奴婢无奈,只好自己去了诏狱,可是诏狱的那些家伙,非但不让奴婢进门,而且连通传一声也不行,奴婢都说了,是万岁爷差遣奴婢去的......”

    内侍每说一句,明和帝的脸色便阴沉一分,他已经登基三月有余,赫刚却依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咬咬牙,忽然想起当年太皇太后的做法,那十年之间,锦衣卫十年中倒有八年在外面剿匪。

    既然是不为朕所用的人,那么就别怪朕无情无义了。

    “摆驾御书房,让阁老们都过来,朕要廷议。”

    廷议之后,明和帝派了金吾卫指挥使方奇在京中继续搜捕庆王余党,尤其是祁蒙进京的事。

    再由兵部八百里加急,传圣旨至福建,责令闽国公展毅调兵于江南围剿庆王残兵。

    锦衣卫指挥使赫刚,揭露庆王谋逆功不可没,派其赴河南平乱,授便宜行事之权,捉到乱民匪首张宝辰,一经查实,不必押送京城,可在当地斩立决。

    圣旨一道道颁下,明和帝心安理得地回到承乾宫。

    他没有搬进乾清宫,而是依然留在以前住的地方,只是承乾宫不再称为东宫了。

    对外只说是要为先帝守孝,不想在此时便住进先帝住过的宫殿,但是明和帝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明和帝有了兴致,让人在敞厅里摆了茶点火炉,他一边赏雪一边品茶。

    两名侍茶宫女上前服侍,明和帝一眼瞥见其中一个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明和帝脸色一沉,这些日子,他烦透了哭哭啼啼。

    “怎么回事,为何哭了?”他沉声问道。

    宫女吓了一跳,手上一颤,茶水洒了出来,宫女连忙跪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明和帝厌恶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问道:“朕只是问你为何哭了,你为何吓成这样?”

    宫女磕头如捣蒜:“请万岁恕罪,奴婢看到又下雪了,想起家乡的父母,一时心酸......”

    “你家中父母如何了?”明和帝来了兴趣。

    宫女强忍着泪水,可是肩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奴婢家贫,家里只有三间旧屋,听说前阵子大雪,奴婢的家乡死了不少人,奴婢一直都在担心父母安危,今天又下雪了,奴婢......”

    话未说完,明和帝脸色大变,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朝着宫女掷去,茶盏贴着宫女的脸颊飞出去,热茶却洒了宫女一身一脸,宫女捂脸惊呼,一旁的内侍主管见了,连忙把人拖了出去。

    明和帝却也没有了赏雪的兴致,全都和朕过不去,就连以前东宫的这些旧人也是一样。

    他怒气冲冲走出寝宫,内侍们连忙撑着伞跟在他身后,明和帝转身瞪视着身后撑伞的内侍:“你跟在朕的身后,是否图谋不轨?”

    内侍吓得怔住,双腿发软跪在了雪地上。

    看他跪下,明和帝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半夜,雪依然在下,明和帝又一次从恶梦中惊醒,听到外面似有人声,他问值夜的内侍:“外面为何喧闹?”

    内侍出去问过,回来禀告:“回陛下,是那个叫小安子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