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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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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被我缠着问东问西的小狐狸,趴在石桌上打起了瞌睡。

    我不好再问,但是却无法安然入睡,我心里牵挂着垣儿,眼巴巴的等天亮,我要去落霞山。

    天,还是没亮。

    天,怎么还没亮。

    天,又亮了一点吗。

    天色朦胧,差不多可以看见路了。

    我摩挲着,朝山下走去,确切的说,不是走下去的,是滑下去的,没走几步就摔一跤。

    前方似乎没有路了,我折了一根木棍,探着路向前行。

    当挪到一片草丛边的时候,我看到了草丛中两个鸡蛋大小的珠子,那珠子竟然能转动……是……老虎……我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腿软得像是韭菜杆一样,支撑不住自己了。

    完了,我心里想着。我闭上眼睛,想象着它会先咬我哪儿。

    果然,我被叼了起来,它并没咬我,反倒是把我扔到了背上,也许是带回洞里吃?也许是喂小老虎?不是吧,死也得被分尸?可是,为何这么平稳?

    我缓缓睁开眼睛,妈呀——怎么在天上!我竟然在一只大鸟的背上!

    大鸟呀呀叫了几声,我竟然能听明白它说话,它说:“小破孩,我舍命就你,你却活的不耐烦,往虎口送!”

    原来,它就是青鸟!

    我想到人家救了我,我却一大早不辞而别,确实不太厚道,于是往前凑了凑,搂着她的脖子,靠着她的耳朵说道:“多谢神鸟相救,请恕在你背上,不能给你行礼。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来生必定衔草结环相报……”

    她放慢了速度,讥笑道:“你们人类就是俗套!”

    我嘿嘿一笑,看着她这一身金灿灿的毛,好美。

    黎明的天空,朝阳还半遮着脸,霞光染红了云彩,把青鸟的羽翼照成了橙色。

    我俯瞰了一眼,紧紧抱着她的脖子,腿又软了。

    “青鸟,我们这是去哪儿?”我问。

    她略带生气的口吻,道:“落霞山啊,你不是昨晚一直跟小狐狸嚷着要去落霞山吗?

    她现在还因为看丢了你,在被狐帝责备呢!

    ”我十分抱歉的说道:“都是我不好,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还连累你和狐帝犯了天条。”她,轻摆鸟尾,掉换角度,向地面飞去。

    “到了!这儿就是当时我救你的地方!”她立稳地面,瞬间化为五官精致,神采奕奕,体态轻盈的锦衣少女。

    我来不及多看她,就奔向她指的方向。

    这里早就没有了屋舍,我大声叫着垣儿。

    只见群山无语,草木无言,原本的勺卷居也只剩一片荒草。

    我隐约辨认着哪儿是他们住过的地方,一寸寸寻找着,想着也许垣儿回来,会给我留下什么提示。

    忽然我被一棵小树下的一道反光,晃了一下眼,我走过去,看到了半掩的一个玉像:“这是垣儿送我的,他的像……垣儿当真死了吗,他要是活着怎么会不回来找我,若是回来找我,怎么会不发现这玉像,任凭它丢在这里?

    ”我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青鸟不知所措的看着我,爱莫能助,嘟囔了一句“人类,真是怪!”

    就飞走觅食去了。

    我起身,望着这儿的一切,仿佛垣儿还会从哪儿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些果子,给我戴上亲手编织的花环。

    然而,这儿只有山溪流淌下来,哗哗入潭的声音。这潭水,依旧那么清澈,那时候潭水能没过我的头顶,而现在仅仅才到我的胸口。

    青鸟回来见我愣愣地往潭水中走,以为我要寻短见,急忙如剑般飞过来,用两个爪子把我从潭水中拎起来。

    她,呀呀叫着,生气的说:“你的命是我救的,从今往后,你的命只属于我,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泪水在风中,横抹脸颊,到了鬓角——鬓角凉凉的。

    很快,我想到也许玉像当时被埋在灰烬下,垣儿没发现呢……也许垣儿找不到我的尸骨,以为我还活着,就没有寻找玉像的必要了……

    俯瞰这片森罗大地,版图清晰可辨,也许垣儿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我擦了擦眼泪,问:“青鸟,下面那条大河是什么河?”

    青鸟道:“那条河叫神非河——自雪山而下,贯穿着整个北部的大甄朝,玄黄宫是那大甄朝的皇宫,人类效法天地玄黄,建造的他们的王国。

    大甄有八州,自玄黄宫辐射开来——叶哲州、天留州、仓门州、阴洛州、上天州、玄委州、仓果州和新洛州,这八州分占坎、艮、震、巽、离、坤、兑和乾八个方位。观亨一年,当今大甄的皇帝,弑父篡位,占据着这泱泱大国。

    本该当皇帝的,却被迫南下在阴洛州、上天州和玄委州的南端建立隐国,由弹丸之地逐渐蚕食着三州。隐国的皇宫为沃新宫,比玄黄宫要小的多,就在哪儿……”青鸟一边说着,一边用嘴指着方向。

    我边听,边联想着,如果俞道长一行人是为了复国,应该会跟隐国联盟才对,即便不联盟,垣儿逃出来也极有可能会藏身于隐国,而且这里又是距落霞山最近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已经做了去隐国寻找垣儿的决定——纵然人海茫茫,只要找下去,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能找到。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当时那么笃信垣儿还活着——因为,如果他死了,我便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了。

    所以,我不敢想,也不想去那么想,只有执拗的寻找能让我不至于崩溃。

    我打算,回到谪仙山,跟救我的另一位恩人道谢,然后去隐国。

    青鸟说:北荒,仙山无数。最高的那座,叫谪仙山,也就是我住了五年的山。山上神果仙珍、名花异草、珍禽异兽随处可见。狐帝谪仙宫内的奇珍异宝可以从山顶摆到山下。

    来到谪仙宫,果然琉璃世界,光明异色。狐帝,半躺在铺满洁白毛皮的坐榻上,如同坐在云端一样。他修长的手指,端着玉杯,蜷着一根腿,踩在地上一根腿,用魅惑细长的眼睛,斜觑着青鸟揶揄道:“这刚离开一会儿,就想我了啊……看来你是越来越离不开我了……世间都言我狐帝,美到不可方物……我就吃点亏将就你一下吧!”

    青鸟,对狐帝,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径直走过去,抢了狐帝酒杯,把他拽起来,拉到一边道:“大早上被这小破孩当坐骑,累死我了,让我歇会儿……”

    狐帝这才注意到我,他走下榻,衣衫飘逸如旋舞的白芍。

    他走到我身边时,我作揖道:“多谢狐帝救命之恩!”他并未回答,而是好奇的撩起我的一捋头发,向着青鸟道:“这头发让你眷恋至深,我瞧来,还不如我狐帝的如瀑青丝呢!”

    青鸟哼笑了一声,道:“你那不叫头发,叫狐狸毛,骚的很,还开叉了!”

    狐帝赶忙挽起自己的头发,看着发梢,走到青鸟身边,惊慌的问道:“哪儿开叉了,哪儿,哪儿……”看他们逗趣的样子,似曾相似。

    我痴痴笑起来。青鸟,走过来把我拉到榻上,命人拿来一桌美食。

    两个人,狼吞虎咽起来。青鸟塞得满嘴是食物,还对我喊着:“哎呀,你慢点吃,你肠胃还没恢复,这个吃相,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我不好意思的放慢了速度,毕竟还不太熟,又当着狐帝的面。

    不过狐帝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青鸟。

    吃饱喝足了,我郑重的站起来,向着狐帝和青鸟作揖道:“青鸟,狐帝,大恩不言谢。这五年来,让你们费心了。而今,我已无醒来,我打算去隐国寻找垣儿了。”

    青鸟放下手中的食物,叹了口气道:“当从落霞山回来时,你对人类的国度,那么关心,我就知道你早晚会走的。正好,我也得去人间搜集新的故事了。”

    “什么……你也要走?三千年来,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还没有这五年多,我谪仙宫比天宫也差不到哪里去,怎么就留不住你呢?还有你,一个凡人,也留不住!”狐帝走来走去的埋怨道。

    我诚惶诚恐的回道:“狐帝,不是这样的,你的谪仙宫天上人间诸景备,凡人一睹都求之不得,只是我还要寻找失散五年的垣儿。”

    “大白,亲爱的大白!”青鸟拉着狐帝的衣角,摇晃着身子说道:“人的寿命只有百年,我陪她百年之后,就来找你!再说了,我本来就要搜集人间故事给西王母听的,一直住在你这里,被西王母知道了,又要受罚了。”

    狐帝这时委屈的像个孩子,眼里全是对青鸟的眷恋,他无可奈的叹了口气,道:“也罢,这女孩,体内的蛇丹,虽然能救她一时,却不能长久。需要修炼自身的内力,才能驾驭。而狐修仙跟人修仙是不一样的,所以她还得去人间拜师修仙。她丹田里有两颗内丹,我把蛇丹放在狐丹之内,这样一来是为了抑制蛇丹之寒——狐丹性温,可以中和一下;二来可以掩人耳目,没人能看到你体内的蛇丹,否则你去人间,无疑会引起一场夺丹浩劫。另外,你切记不要动情,否则万劫不复。”

    我认认真真的听着,心却早已开始打算如何寻找垣儿。</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