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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原远古的传说里,有圣者是可以与天地沟通的,通晓天机,识别阴阳,他们被称为萨满巫神。
所有匈奴人都对天地星辰、日月鬼神具有极大的敬畏与崇拜。他们把苍天日月看成是宇宙与人类万物的源泉,每次出兵征伐,都要有神巫占卜吉凶。举事而候星月,月盛壮则攻战,月亏则退兵。风调雨顺是长生天的恩赐,电闪雷鸣就是天上的诸神在发怒了。
而今天,不管是崖顶还是峡谷里的这些匈奴骑兵们,都亲眼目睹了一场神之威怒!
当那个汉人少年现身的时候,匈奴千夫长淳于虎已经伸手拔出了那把属于左贤王的弯刀。
刀还是那把刀,然而刀上已经被赋予了某种死亡的魔咒,就等着有人来给他揭去封印!
一根金色的丝线缠绕在刀柄上,抬头时,这次他们都看清了,丝线斜着飞上了天际,有一个奇怪形状的八角星凌空翱翔于黑云闪电之间。
“那是什么东西?”这是所有人心头浮上的疑问。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们。当惊疑不定的人群再度回过头时,随着那少年冰冷话语的出口,一道耀眼的光芒划亮了天地,也看清了他脸上那道神密的笑意。
淳于虎杀字还没有来得及出口,雪亮的弯刀刚要举起,然而一切都来不及,死,有时也只不过在弹指间而已。
光华如从划破的天幕中窜出的银蛇,扑到崖上,转眼寂灭,紧接着炸雷巨响,霹雳随之,似乎是撕裂了天地,余音在群山中久久回荡。
气浪磅礴,大地震动,半边山崖在"轰隆隆"震响中就此塌陷了下去!
刚刚攀上崖顶还没有半刻钟的四五百匈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就随着巨岩、碎石、连同半边山峰倾泻而下,顿时间,几十丈深的峡谷口烟尘滚滚,下面哀嚎连天,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冤魂!
天地发威,诸神震怒!这是所有侥幸未死的匈奴人心中泛起的第一个念头。
雷电之火与山石翻滚而摩擦出的火花引燃了大片的枯草灌木,峡谷中烈焰开始飞腾。
塌去大半的山崖边,几个失魂落魄的匈奴武士呆滞的站在那儿,互相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相同的惊恐表情。
有脚步声开始慢慢走近,是那个汉人少年。不对,是那个魔神!匈奴人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连手中的刀都握不住了,掉在了岩石间。
即便是再厉害的敌人,武功再高身手再好,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都不怕死,这么多人终归还是能杀死他的。
可是现在呢?一个能凭一己之力,引动天雷地火相助的敌人……他们是一点面对的勇气也没有了!
明知道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断无生理。可是他们还是跳下去了,四五个匈奴人的身体如同飘荡的枯叶,还未落地已经魂飞魄散。
元召走到崖顶断裂的边缘时,除了他,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站立在残存的一块凸出岩石上,看着下面的人间地狱,眼前风烟弥漫,头顶乌云翻滚,脸上无悲无喜。
八千匈奴铁骑,除去护送左贤王遗体北上的千余人马,其余的都追到了这里。
留在峡谷口外警戒把守的一千多人,在一名千夫长的带领下,此时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因为在他们的前方,倾塌下来的半边山峰把峡谷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与峡谷里面的五六千兄弟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风很大,雷声还没有停,云也厚重,但,没有雨!
大火冲天而起,借了风势,更加肆虐。峡谷中全是引火的好材料,深可及膝的枯草、老去百年的树木、灌木藤蔓重重……。
将近六千匈奴劲旅,连人带马,在这条长不及二三里的峡谷中来回逃窜、躲避、哭喊、祷告……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
火势太快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整条峡谷都燃烧了起来。浓烟滚滚,火势窜起十余丈高,连两边陡峭的崖壁都烧得啪啪作响。
遥望着那个站在至高处岩石上的模糊身影,“当啷、当啷”几声,不知道是谁手中的弯刀先掉在了地上,然后是慌乱奔逃的马蹄声。转眼之间,峡谷口外,回过神来的那千余匈奴骑兵逃了个干干净净!
在不可知的神秘力量面前,这些从小信奉长生天的狼族后裔,对崖顶上的那个人产生了无边的恐惧。
朔风猎猎,吹在赤膊上有些生疼,元召仰望苍穹,心底暗自感激。苍天厚土,如此偏爱,自己突发奇想,未料到竟然奏此奇功。
“今日大难不死,以后岁月我必尽心竭力,以此身护佑这片中原大地,昌盛我华夏衣冠,方不负天地厚爱……!”
元召在心里暗暗祈念。在前生他虽然也是个无神论者,但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神迹,也许,冥冥中会对自己有些寄托吧,那么就尽力去做好了。
呃,当然,还要感谢旧时空里那个以风筝做雷电实验的异国老头……。
元召从来就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脚下的火海地狱,当然非他所愿。但“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汉匈两国和平的曙光还远远的隐藏在乌云之下,战争才刚刚开始,也许,非得狠狠的打疼他们几次,这些凶残的蛮族才会知道厉害吧。
整座峡谷,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熔炉。其中的情形惨烈,不必细说。小半个时辰之后,人喊与马嘶的声音渐渐的少了起来,终于渐至不闻。
一个温软的身子从后面轻轻的抱住了他,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伏在**的背上,紧紧闭着眼睛,与他一起静默无言。
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栗,知道她怕的厉害,元召握住拢在自己胸前的那双小手,盘腿坐了下来,顺势让那身子伏在膝间。
“不是让你在那儿乖乖待着嘛,怎么又出来了?”
素汐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把双手抱的更紧了些。
“元哥儿,你是神仙教出来的弟子吗?”
话语痴迷,但这就是她现在心里最想知道的事情。
元召淡淡的笑了笑,大难既去,两人性命暂时无忧,他的心里终于放松下来。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啊!我只不过是比别人知道的事情多些而已。”
“我不信!在宫中的时候我就听好多人说过的,你是先皇文帝从天上求来的祥瑞呢。所以老祖宗才对你那么好!”
“呃,这你也信啊?不过,我的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给你也说不清楚,以后只要记住,我们都是好朋友就行了!呵呵。”
元召有些无奈,这个传说他也听说过,当然知道那是窦太后的一番好意,而事实上,他也不能否认,所以只能模棱两可,无论谁问起来,都是笑着敷衍过去了。
素汐果然不再问下去。而是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那张被烟火熏的有些脏兮兮的脸,忍不住抬起手来,用袖子给他擦了擦。看着那还只是一个少年的模样,因为听到那些死亡的声音而惊恐阴郁的心情有了一丝明朗。
“元哥儿,我、我害怕……那些人……那些人……”
温婉的少女还没有见过死神的样子,她终究不忍心说出那些残酷的字眼。
“不用想太多,那些都是敌人,曾经做过很多坏事,坏人受到惩罚是应该的。作为公主嘛,好好待在你的世界里就行了,等我们回到长安后,就把这些都忘掉。记住了吗”
“嗯……。”
素汐低低的轻声答应,虽然恻隐之意还是让她内心深处有些不安,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就总是有道理的,自己好好听就是了。
这么想着,她的心就渐渐安定下来。长时间的担惊受怕,早已心力憔悴不堪,此时伏在他膝间,乏力加上困意涌上来,迷迷糊糊间竟渐渐睡过去了。
元召听她半天没有动静,低头看时不禁暗笑,怕她着凉,连忙抱了她跃下岩石,找了个避风之处,放好让她小睡一会儿。
雨终究没有来,雷声停歇好久了,风却没有减弱,看情形峡谷中的大火一时半会儿是熄灭不了的。
看远方天色已是薄暮,山间马上就会黑了下来,从这山壁的另一侧下去不难,然而没有了马匹,自己又受了伤,要走出去,却有些艰难。
元召想了想,决定还是在这崖顶上过一夜,好好修养体力,明日再想办法也不迟。
他四下搜寻一遍,找了些枯草败藤之类,又收集了些匈奴人早先射上来的那些羽箭,好在自己的那个革囊没有随着掉下火海里去,从里面找出引火之物,在避风处点燃了火堆,这片岩石后的狭小空间内便逐渐暖和起来。
又从革囊中找出点随身携带的吃食之物,却是几块用油纸包好的烤羊肉,不禁暗赞自己有先见之明,但却没有水,只能先好歹的吃了几口果腹,把剩下的放在一边,准备等素汐醒来时让她吃点。
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少女,决定先不去打扰她,元召把火添的旺些,盘膝坐在一边,闭上眼睛,慢慢调匀气息,气机全身流转,开始静养休息。
夜色终于降临,群山没入了黑暗,这片峡谷中仍在燃烧的熊熊烈火却越烧越旺,百里可见,映红了半边天空。
此时距离左贤王被刀斩身死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距离峡谷中那支已经烧成了枯骨的骑兵劲旅刚刚追至谷口时,也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已经退走雁门的大单于羿稚邪也终于得知了身后所发生的事。
抬头,望着东南方向那处亮如白昼的地方,羿稚邪的心在滴血。他耳边仿佛听到了那近六千匈奴勇士的魂魄在夜空中痛苦的呐喊嘶叫!
低头,马前火把照耀下 ,一方洁白的驼绒布包裹着的是左贤王呼延都那具身首两分的尸体。
两千多回来的骑兵残部跪在地上 ,面如死灰,引颈待戮,无人求饶。
“不管你们遇到的对手是人是神 ,你们的王死了,你们的兄弟死了,只有你们还苟活着……。”
羿稚邪一字一句,如刀似箭,剜心剖腹,冷酷无情,这就是草原的法则!
领头的千夫长一个字都没有说,挺直了身子,慢慢拔出了佩刀,身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弯刀出鞘,横于脖颈间,马上就会尸横遍地,血流盈野!
“死那很容易,可是匈奴勇士的荣誉不容玷污!给你们一个机会,用你们的勇气和血去洗刷耻辱吧!本单于命令,拿起你们的弯刀,背起你们的弓箭,去给你们的王复仇吧!雁门关附近的所有汉人,大汉朝的那些所有边镇村屯,都是你们的目标。给我烧光、杀光……去吧!就现在!”
被愤怒烧红了眼的大单于刀锋指向,千骑万乘呼啸而去,汉匈两国的全面战争终于从今夜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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