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八似乎受到了徐杰提醒一般,翻身再起,完全不是冲着王维身躯而去。
这个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汉子,手段狠辣至极,刀劈而去,手却依然伸出。
那翻飞的王维,依旧在那千钧一发之时,躲过了劈来的长刀。
错过而去的徐老八,另外一只手,却抓住了空中飘荡的一截东西,毫不止步,往远处飞奔而去。
把那王维带得一个踉跄,让那王维撕心裂肺的惨烈哀嚎。
徐仲眼疾手快,口中沉闷一语:“死来!”
王维再也攥不足徐仲的刀了,再也发不出那生死关头的巨力。甚至连自己的身形都控制不住。。。
长刀捅刺,并非什么高明的招式,只如战阵之上的面对骑马飞奔而来的室韦人,在最好的时机,做出的最有效的反应,简单而有效,捅刺而去,穿透室韦人的皮甲,穿透室韦人的躯干,把那室韦人从马上捅刺而下。只留一匹失去了主人的空荡荡的健马在无尽的战阵中不知所措。
王维,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却是并未立马死透。
狰狞到变形的表情,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不甘,亦或是因为愤怒。
血红是双眼,依旧带有凌厉的气势,还在慢慢转头去看左右之人。
口中鲜血不止,低头看了看自己腹中拖出去的那段长条之物。
再抬头,王维喉咙发出一种呜呜之声,如怒吼却被堵住了,如疼痛的哀嚎又在强忍。
大战功成,徐杰忽然觉得自己的精气神松懈了下来,松懈之后,再看王维,有一种直达心灵的冲击与震撼。
王维转头看向徐杰,狰狞更甚。兴许王维从未曾想过自己会是这般死去!
王维转头再看在一旁只是观战的夏翰,看得夏翰不自觉往护卫身后躲了躲。王维眼中,有一种后悔!
空中羽箭还在飞舞,摧心门里,四处都在大呼小叫。
还有十来个围在一旁却迟迟没有动手之人,面色惨白,正在不知所措。
徐老八长出一口大气,抬头一声尖啸。围墙之处,已然有持弩挎刀的汉子翻越而入。这些昔日的夜不收,这些昔日的先锋之军,还是这般训练有素,令行禁止。
王维倒下了,溅起了地上的一些尘土。流淌了一地的鲜血。
徐杰转头去看夏翰,口中说道:“殿下请吧,想来殿下也没有心思替这王维收尸。”
夏翰闻言,看着前后左右从围墙而入的汉子,看了一眼徐杰,咬了一下牙关,双颊的肌肉鼓起,随后起步,往那大门而去。
还有两个忠心耿耿的护卫持刀,面对着徐杰,慢慢往后大门而去。
一个小女孩也从围墙跃入,手中的青铜剑上也有血迹,显然是在围墙外当真截杀了逃散之人。却是这小女孩又显得有几分紧张不安,进来之后,径直走到了小刀儿身旁,看着徐小刀昂首而立,面色上的不安少了些许。
再看左右,刀兵渐止,呼喊也慢慢少了,却也有人跪在了当场,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也有人扑在王维身上眼含热泪。
徐仲带着血气,眼神平淡,挥了挥手。
几十个汉子拔出长刀,把那些已然放弃抵抗之人从各处拖拽驱赶到面前。这些汉子,竟然还带了绳绑。
有人怒而起身,被无数长刀砍杀当场。有人瑟瑟发抖任人摆布。
这些,显然是军中收拾残局的路数,有条不紊。
徐杰不言不语,看着这些叔叔辈的汉子们忙忙碌碌。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些场景,浮现出这些汉子们扛着锄头、爽朗而又真诚的笑脸,想起了这些汉子们和善可亲调笑吹牛的话语。
此时这些汉子们,一个个神情严肃,不论是捆绑,还是杀人,动作熟练无比。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紧张与怜悯。甚至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血。
这些汉子在徐杰眼前的两种完全迥异的形象,在此时徐杰脑中如何也不能合二为一。
待得一切尘埃落定,二三十个汉子被绑缚在地。
一人走向拄拐而立的徐仲,轻声问道:“大哥?”
徐仲只是点了点头,口中轻微“嗯”了一下。
几十柄长刀扬起,已然手起刀落。那些绑缚之人,竟然全部人头落地。
这般的事情,这些汉子显然不是做了一次两次,军中战阵处理战俘之法,竟然到得了江湖之上。
小姑娘袭予,有些不安,直往小刀儿身后去躲。
徐杰在这一瞬间,似乎经历了一种别样的洗礼。
徐仲拄拐转身,又点头示意了一下徐老八,直往大门而去。
徐杰随即跟了上去。
熊熊烈火,穹窿山,从此再也没有了那威压江南江湖、控制大江水道的催心门。
身后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徐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与身边的徐杰说道:“杰儿,对待敌人,便是要如此,要么不动,动则雷霆万钧,一击致命。”
徐杰点头!
徐杰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谋划的,这王维要么不动,动则必然要杀之。但是徐杰对于这所谓雷霆万钧,少了一些想象与理解。此时方才真正明白。
天色渐明,徐杰与徐仲已然上了铁背蛟龙吴子豪的船,同行还有何真卿与何霁月。
杨三胖离开了,带着徐小刀与袭予,去了那西湖之处。
徐老八留下了,带着十几号汉子准备入那苏州城,要让整个江南知道,江湖中有一个用刀的徐家。从此穹窿山的事情,都归这徐家管,都归徐老八管。
谁人不服,便看着十八手的绝技,谁与争锋!
吴子豪见得徐杰等人上船,人人一身血腥,一脸不安四处打量着码头各处,似乎在怕惊扰了码头上的人。更在吩咐左右赶紧开船离开。
徐杰走到船头,回头看了一眼朝阳中的苏州城,说道:“吴堂主,不急着走,先打些水与众人清洗一番。”
吴子豪闻言,却是并未去做,而是说道:“徐少爷,此地不宜久了,还是先开了船再清洗。”
徐杰摆了摆手,答道:“此地,这江南,往后你的船畅通无阻。徐家镇从此不做这盐货生意了,你的船从富水而下,可将任何货物直接运到江南之地。”
吴子豪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这江湖生意,从来都是以地盘划分而论,人人皆要利益,岂能有人畅通无阻把各种私货从富水一路几千里直达江南?其中各方利益,人人都要有好处,岂能不上下打点?若是真能这么做生意,那当真是一本万利!
吴子豪又看了看徐杰,见得徐杰不似作伪,试探问道:“徐少爷,血手王维。。。”
“死了!往后这大江水道,徐家说了算。”徐杰答道。
吴子豪惊喜非常,走几十年江湖,似乎就今日听到徐杰话语的这一刻,才是最畅快的!
吴子豪揉搓着双手,身形轻快左右看了看,待得片刻之后才道:“徐少爷稍待,我这就去打水来,这就去,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