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仁义，不忍黔首遭水涝灾害，特允许大梁城内黔首死亡，自由离开大梁。 ”</p>
秦军大营，段旻呈魏王的谕旨后，开口道出此行的目的：“城内黔首，心存疑虑，还望将军下令秦军后退五里，以定黔首之心······”</p>
“你说魏王仁义，是想讽刺我秦国不仁义吗？”</p>
还没等段旻的话说完，王贲粗暴的打断了段旻的说辞，显得非常不耐烦。</p>
王贲打小跟着王翦学习军事，内心十分反感动不动拿仁义说事。</p>
“想要让我军退后，绝无可能。这样的话，休得再度提起。”</p>
魏王的谕旨，王贲随意的扔在了一旁，再也没有多看一眼。天下君王，除了嬴政，还没有人能够入得王贲的法眼。</p>
“秦军不后退，黔首的心里的疑虑，需要我回去花时间耐心劝说。”</p>
甫一接触，段旻发现，秦军主将王贲，蒙恬要难说话多了，不得不变得更加小心翼翼。</p>
“请将军宽限一个月时间，容城内的四万黔首收拾行装。”</p>
“一个月？”王贲皱了皱眉，“魏军主将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p>
“不会，不会······”段旻连忙矢口否认，“秦军重重包围，大梁孤城一座，命不久矣，愿意求活的大梁人，魏王不再强求。”</p>
段旻的话说得不软不硬，求活的大梁人离开了，剩下的人，怕是要与秦人血战到底了。</p>
“蒙恬，这一个月来，都是你在派人向大梁城内喊话，说说你的想法？”</p>
王贲没有理会段旻，而是转向了左首边的蒙恬。</p>
蒙恬护送段旻来到王贲的大营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p>
“大梁城插翅难飞，魏人即便想玩什么花样，也影响不了大局。”</p>
两军阵前，魏国特地派使者前来，显得多此一举，怕是有刺探情报的意味。</p>
在段旻面前，蒙恬表现得对王贲很尊敬：“有少造在此坐镇，当可万无一失，蒙恬尊奉少造的决断。”</p>
“既然蒙恬这么说，我专断一回了。”王贲回过头来，面无表情，沉吟半晌，最后开口说道，“三天，给你三天时间。”</p>
“三天？”段旻吃了一惊，“三天怎么够？”</p>
“那你可要抓紧了。”王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p>
以秦国官吏的办事速度，三天安排四万黔首出城逃难，绰绰有余。</p>
“哎，三天，我这回去向魏王复命。”</p>
段旻无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p>
“还请将军发布一份告书，容我带回去，已定黔首之心。”</p>
“难道本将军还会诳你不成？”王贲一拍桌子，唬得段旻的身子一抖。</p>
“如果是在春秋时期，我倒是愿意相信秦人的保证。”</p>
段旻吐出这句话，帐的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p>
春秋时期，秦国民风淳朴，重视信用，颇符合后世儒生口里的仁德之分。</p>
晋惠公夷吾欺骗秦穆公，回国继位，违反先前与秦国的约定，还厚着脸皮向秦国借粮救灾。秦穆公不计前嫌，发粮救灾。</p>
穆公死后，秦康公在位，晋人随会欺骗康公归国。康公遵守与随会的约定，送还随会的家人。</p>
回溯春秋时期的秦国人，多么的淳朴，诚实得可爱。</p>
“相信又怎么样，正是因为你们晋人老是欺骗秦国，秦人才多次吃亏。”</p>
段旻的坚持，王贲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欣赏。</p>
在王贲面前，段旻确实表现出了一个使臣的风范。</p>
王贲接过军吏递过来的竹简，在面盖自己的铜印。</p>
“三天之内，大梁城内的黔首，出城离开，秦军不会阻拦。”王贲顺手一抛，竹简落在了段旻身前。</p>
“不过，若是魏人想玩什么花样的话，休怪本将翻脸无情。”</p>
“不敢，不敢······”</p>
段旻收好竹简，心里松了一口气。此次出使，总算对魏王有了一个交代。</p>
······</p>
离开王贲的大营后，已是午时初刻。</p>
天气放晴，秦军开挖水渠的士卒，正在一条条沟壑里挥汗如雨。</p>
饶是段旻不懂得水利，他也能看得出来，秦军的水攻大梁的准备，已经到了最后阶段。</p>
“水火无情，有失仁道。”段旻不由得大为叹息。</p>
他家传儒学之道，又兼修老子的学说，对战争之道，天生的有些抵触。</p>
“呵呵，段干木与魏侯相谈甚欢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指责过侯的治武功。”</p>
蒙恬骑马与段旻的轺车并行，见段旻痛心不已的样子，哑然失笑。</p>
“侯在位，重用吴起、乐羊，向西攻打秦国河西之地，向北征伐山，武功赫赫，开疆扩土，魏人无不拍手称快。”</p>
“说起来，段干木作为侯的门客，私下里也出了不少主意吧？”</p>
段旻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p>
他在王贲面前，尚能据理力争，怎么蒙恬一开口，让他有些汗颜呢！</p>
“吴起攻打河西，可没有坑杀秦卒，可没有水灌雍城？”段旻硬着颈项，开口反驳道。</p>
“阴晋之战，吴起以五万武卒，三千骑兵，击败秦军，你以为吴起没有趁胜追亡逐北吗？”</p>
内心深处，蒙恬对吴起非常佩服。他成为秦国将军后，有机会查阅阴晋之战的记载。</p>
阴晋之战，秦军伤亡，不是一般的惨重。</p>
秦军败退的时候，阵式完全崩溃，一盘散发。吴起命令轻车追击，一路，不知收割了多少秦人的首级。</p>
阴晋战后，秦国彻底失去了大规模反击魏国的能力。如果不是吴起后来离开魏国，魏武侯的注意力转向原，秦魏之间，首先灭亡的可是秦国了。</p>
“秦军水攻大梁的计划，不可更改。你若真的心存仁义之道，该多多劝说大梁城内的黔首，趁早离开大梁。”</p>
蒙恬心叹了一口气，经历了这么多战事，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仁道。对领兵的将领而言，尽早尽快的取得胜利，才是对国家的仁道。</p>
至于敌人，有时候真的顾不得那么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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