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李鹤舞近几日有些思念父母,也偶尔幻想父母的父母。中午放学后,便来到校门口不远的一家文具店,想给父母打个电话。
文具店老板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虽说生意不大,可是,小店里面样样俱全,从吃的到用的,泡面、面包、饼干;文具、袜子、卫生间。还有各种零食,大袋散装的,店家都都包的整整齐齐的小方便包。而且,说话也随意,比较受学生的喜爱。当然,让人舒服的是店面最里处,有一排隔着隔板,软皮海绵垫的凳子,还有个小桌,刚好放一部座机电话的宽度。找了个空隔,李鹤舞按起了父亲的手机号码。父母两人,父亲因为工作有一部手机,母亲没有。
“喂?”电话那头传来男子略带沧桑的声音。
“喂,阿爸,你们最近过的怎么样啊?”文具店内,有一排租用座机电话,正打电话的李鹤舞手掌有些紧张,说话也小声了些。
“哦,鹤舞啊!我们都挺好的,你在学校怎么样?需要用钱吗?”儿子很少会主动打电话,两人联系的很少。
“没事,就是问问。”李鹤舞说完,有些沉默。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没事找事的说:“你母亲转了个服装厂,还是台资的,说是个名牌,最近在做打折活动,天天想买些衣服。你可缺衣服,让你妈给你买几件?”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衣服,够穿就行了。”说着说着,脑海里闪过丁晓兰的笑容,想着也许需要母亲长眼买一套,又想到父母距离自己一千多公里,温声道:“不用,不用。那么远呢。”
“没事,你妈同事女儿在服装厂前台,能邮寄。”
“不用,不用,邮费那么贵,都够再买一件的了。”
接下来,两父子又有些沉默。妙书斋..
还是李鹤舞开口:“阿爸,我没事,就是问问你们。这电话费也挺贵的,长途三毛一分钟呢,不聊了?”
“哦,好。你一个也照顾好自己。过段时间有空了我回去看看。”
李鹤舞‘恩’了一声挂掉电话。嘟嘟——。旁边有人影闪动,李鹤舞起身来到零食架边上。
零食架边上有一部总机电话,每次打完电话,都会有声音提醒多少钱,还有显示。付完一块五毛,便匆匆出了门。出了门没多远的李鹤舞,心中就像被烫了一下,楞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店门口三三两两进出的学生,敛神细听,女生娇滴滴的戏谑打闹声、老板的嗑瓜子声、老板娘轻声呵斥吃饭的声、打电话的女生呜咽应诺声……这些细微的声音,听在了李鹤舞的脑子里,却始终没发觉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他觉得自己刚才一瞬间发现了自己失去了某样东西,可能很宝贵的东西,但是,他找不出来。
找不出来……什么东西?很快,李鹤舞便忽略掉这事。外面的太阳很热,许多人开始穿单衫。夏天快到了,也快放暑假了吧。之前外面卖的糖葫芦,如今也没人在门口摆,因为不能放,太阳晒半天就得化喽。可是,不知怎么的,李鹤舞就是觉得有点冷,有点孤单的冷,有点想要热闹的冷。
有人说,每各月人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这里包括女人,也包括男人。李鹤舞很少会去主动想这些,然而,今日,可能是消极情绪的巅峰,总是没能控制颓废的感觉。
人,在消极的边缘,有人说不要沉沦、有人说不要放心上、有人说要敢于面对。什么样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李鹤舞的心里好像很多人在跟他讲话,就像神灵的预言:你需要好好地整理自己的思想,你的精神消耗太大需要恢复,寝室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有什么样的选择,就会有对应的结果。..结果,也真的在这一刻不一样。
李鹤舞的鹤舞萍踪步法,被他走的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蔫的很!哪里是独步武林的绝世轻功大法,根本就是落汤鸡。因为,最可怕的不是选择了错误答案,而是在答案面前左右徘徊,始终没有去选。心里的直觉,和他的个性给了两种不同的选择,他面临的是决定今儿中午的选择。
别人的选择,价值用钱来衡量,但我们自己大多数的选择,没有价值。是顺着心回寝室,还是逆着性格饿着肚子去扛中午的大太阳?即便没有价值,“我”就是不要认输。
李鹤舞,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想,一口气跑了出去,上了河堤,等停下的时候,已经沿着河堤跑出三公里。这一次跑,他没有用武术的呼吸法,没有用鹤舞萍踪的身法,就是像普通人一样,忘却一切的奔跑,去发泄普通人的七情六欲。然后,向着大河:“哈哈哈哈——”一阵长啸。
四五月份的河堤,河水很窄,多是各种蓬蒿野草,还有靠着河堤的柳树、杨树。但是,大中午的,草木被晒的有些无精打采,草丛中,更是被晒的有些闷热湿气不散。乡下常流传中午野外不能瞎晃的禁忌,河水也每年会吞没几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李鹤舞此刻两样都占了。但是他已经忘了这些,或者是忽略了这些,他只想好好的大笑……
之后的李鹤舞,晒着大太阳,沿着河堤跑了快一个小时,从乱跑,到按着鹤舞萍踪的步法奔跑;一个时辰后,李鹤舞觉得自己身上的肉又足足少了一圈,甚至眼眶都有些凸显了;尤其是此刻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发热,都在震动似的。像是在往身体里压缩力气似的。
中午,匆匆在一家饼店吃了一份两块钱的素汤,一块钱的饼,之后回到了寝室里。刚进门就听见两个人打呼噜。李鹤舞寝室有两个室友,一个高瘦,一个矮胖,三人高一的时候就是同班同学。高瘦的有形象气质,生活略上品味,但是高二以来有些放飞的感觉,喜欢跟矮胖的学网吧包夜,打游戏。矮胖的属于早晨能在闹钟、上课、音乐、尿急四种因素影响下,能准时起床的人;一张嘴爱吹,喜欢跟女孩子打闹,尤其是明目张胆的找借口摸女孩子的手,却不会让人厌恶的那种。两人属于一个坏在嘴上,一个骚在心底的那种。李鹤舞见时间也一点钟出头,也不午休了,看了两室友一眼,直接盘膝打坐,回想整本鹤舞萍踪的步法要诀来。
铃铃铃——,寝室闹铃一响,矮胖的噌的坐起,揉了揉眼,然后“我操,一点四十了!”
赶紧起床,喝水,找书。
“老桑老桑,别睡了!李鹤舞,李鹤舞,你,你别念经了,快上课了!”说完推了一把李鹤舞的胳膊,然后从薄被下拉起老桑。
老桑像是喝醉酒的,还有些起床气,不过,一想起时间,也是瞬间醒悟过来。两人猴急忙慌的开门,跟着往其它民租房门口吆喝。这民居两层楼,有五六间出租屋,同学比较多,彼此常常互相提醒睡过头的事。而李鹤舞闹铃声一响就半醒了过来,可是他平素就属于班级里睡觉也没人管的那种,也就最近被丁晓兰辅导用了功看书。所以,他是没什么紧张的,慢吞吞的下床。
然后,等老桑他们下了楼梯,他也不紧不慢的拿着水杯下了楼去。
等三人进了校园门口,几人就不急了,矮胖的还幸灾乐祸的说着其他几个同学被老师批评的美景。然后,就问李鹤舞。
“李鹤舞,说是全省首富给你一封信,怎么说的?是威胁、支票还是警告?说来听听啊~!”一张开花的笑脸,歪着头问。
老桑说了一句:“威胁跟警告不是一个意思吗?”
那封信说了什么,李鹤舞压根没看。前几天晚上才打了一场架,见过血,此时此刻,这封信难不成还是赔礼道歉?就算是这个,他也不能受啊!更有可能的,就算一个首富间接的威胁罢了。当然,眼前两位不一定知道那天晚上打架的情形,不知道里面的事情。所以,此刻被问起,李鹤舞随口就说:“我要是说死支票,你信吗?我要是说一个首富警告我,你信吗?主要是因为何光华之前跟我斗气,他父亲意思了两句罢了。”李鹤舞本来不是爱胡说的人,可是最近作文题目有善意的谎言一说,正好被用在了此处。甚至他联想了一下,万一高考也是这个题目,他也将这爱恨情仇往试卷上一搬,说不得也是个满分作文的创意。当然,这是遐想。
听李鹤舞说的这么没意思,矮胖的也觉得没劲,又觉得对方不可能把信件拿出来给他看,就打消了追问的念头。三人没几步路的功夫,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西侧第一间教室,是整个高二年级最优的一班。所谓的优,就是学习进度快的一班。高二文理分班,顺便就按成绩分了文理最快的一个班。李鹤舞因为张勇、秦主任的缘故,被分进了这个班。另外两位上了二楼其它两个教室。
……
下午,李鹤舞从裤口袋摸出那封很简约好看的信,对着阳光照了照,觉得没有什么其它事物,经过一处水池的时候,丢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