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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的游湖灯会,如过往的千年节日一样,庄重而热闹。太阳一落,各家各户便喜滋滋的将挂在屋子前的灯笼都点亮了。
红色明亮的烛火将两边街道逐渐点亮,停靠在河边的竞筹船舫并排行来,掌着浆的船头兴奋的与隔壁人打着招呼,一同等待着即将到达的才子佳人。
贺兰音一夜未归,如她所料,贺兰府内没有丝毫动静。仿佛她的存在与否,都与他们毫无关系。
这也正是她想要的,省了一些惺惺作态,这对大家都好。
彼时,贺兰音跟碧草正坐在大摊底下的糊辣摊子前,大汗淋漓的吸溜着碗里的辣汤。
“小姐,咝,咝,”碧草的嘴唇辣肿了一圈儿,眼角噙了泪水也舍不得将碗放下:“咱们早些起身吧,别叫小侯爷久等了。”
贺兰音也被辣的眼角直抽,猛灌了一碗茶水,畅快道:“你认识路,跑的快,不如你替我去见见小侯爷,瞧他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碧草赶紧将头埋到辣汤碗里,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此时忽然爆起一片片的嘻笑叫好声。
碧草抬起头,瞧了一眼,立即兴奋道:“小姐小姐,是游湖开始了!”
贺兰音抬眼望去,透过站满岸边的人群,瞧见那点着花样灯笼的船舫开始一艘艘的离开岸前,船前薄纱随风而动,不多时,阵阵扣人心弦的琴声便从船舫里飘了出来。
这琴声婉转低哀,时而高调向上,里面连绵低转,即便是不懂琴声的人都听的如痴如醉。
碧草一边呆呆的听着,一边喃喃道:“这人弹的真好听,今日之后,必定受万众追捧。如果小姐今天也参加游湖就好了。”
贺兰音将视线收了回来,仰头喝尽碗里的汤:“有什么好的,凭白的当个猴子被别人看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小姐,”碧草眨巴着眼睛瞧她,“咱们真的要将头筹抢过来吗?”
贺兰音给了她一个爆粟:“嫌你家小姐没将牢底坐穿?”
碧草吓的捂住了嘴,好在这家摊子的生意顶好,老板忙的不亦乐乎,匆匆的收了两个人的银子,也没在意她俩说了什么。
北辰京城的人基本上都被游湖吸引了过去,原本就比较清净的巷子口更加的寂静。月亮散发着柔柔的光,将主仆二人的影子拉的细长。
碧草本就胆小,紧紧的跟在贺兰音的身后左右张望。一直安静行走的贺兰音忽然停了下来,碧草吓的心里一纠,只觉得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好几层。
贺兰音眉头微拧,语气似有调侃:“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碰到十里亭外的小侯爷,如此缘分,不知小侯爷可有兴趣一起喝一杯?”
站在前方阴影下的不是他人,正是苏黎。夜色露重,他披了件白色风袍,许是站的久了,身上染着一丝的清冷。
“游湖灯会,除薛家大小姐之外,更是有第一才女花月容来竞。我便想着,音姑娘争一争的心思是否会低了些。而四翼彩禽姑娘又势在必得,必定会直奔头筹所在之地。”他缓步朝她而来,每一步极轻,却重如泰山般沉稳,“我有一法子能叫姑娘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头筹,便在这里等姑娘了。”
只有在背后支持的府第才知道头筹在哪里,对于这条最快最短的路径,苏黎自然知道。而贺兰音是如何知道的,他就是想知道,怕是贺兰音也不会说。
索性,就当是他的赌注,也当贺兰音是凑巧走了这条路。
苏黎的视线落到碧草身上,小丫头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忽然反应了过来。抬手将自己两耳捂住,跑到老远的墙角处背对着两个人就蹲了下来。
嘴里喃喃自语,贺兰音仔细听去,竟是听见那丫头在数数。
苏黎挑灯走在她的身边,贺兰音背着手,天上星辰遍布,月色迷人,倒不失为一个好的氛围。
她吸了吸鼻子,“我与苏小侯爷之间算不得有交情,小侯爷此举,叫我实在摸不着头脑。如果说是为您知己收拾烂摊子,那大可不必,”她挠了挠头,“那十转软筋散虽然麻烦,但药效不过三天。小侯爷只要告诉我游湖灯会的头筹在哪儿,叫我少跑几圈路就可以了,贺兰音必定感激涕零。”
此时,远空传来声响。一道烟花燃着长长的尾巴,蜿蜒着飞向上空,缓慢而又明亮的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炫丽多彩的花朵。
接着是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绽放,光点滋着七采颜色,照在人的双眼里,煞是美丽。
贺兰音定定的看了许久,直到一道并不惹眼的黄色烟火窜了上来,才回收了视线。
那是荣玉要进汝南王府的信号。
苏黎正垂着眸看她,迎上她投过来的视线,缓缓道:“我一直叫姑娘相信我。却忘了,想得到他人的信任之前,必须要表明自己的诚意。”
“你昨日若是回了贺兰府,今日,怕是就出不来了。”苏黎凑近了她一些,声音刻意压低,似是不想有第三人听见,“你的爷爷趁你不在的时候,将那道赐婚圣旨翻出。意喻用贺兰姗姗取代你,此事被你大姐知晓后,告诉了长公主。”
贺兰音心念一动,苏黎低下头,附在她的耳边:“太后便知晓了。她有意与你爷爷促成此事,于是,便将这道令秘令下给了裴皓哲。”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姿势暧昧,引人瑕想连篇,远处的碧草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少顷,将头埋在墙角里更深了些,保证是一个字都听不见。
“贺兰姗姗想取代我?”贺兰音眼帘微动,“贺兰雄蠢到这个地步了?”
“圣旨言语未指明究竟是谁,他们要做的,是确保贺兰家的女子能够进皇亲国戚的后院当中。而你,”女子独有的清香涌入他的鼻腔,叫他心中微动,忍了半晌,才微哑着嗓子道:“你的势力从头到尾,都不应该属于任何人。”
贺兰音嗤笑出声:“所以我死了,或者消失了,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你一夜未归,贺兰雄也于清晨的时候向皇上请旨带老母去神医处瞧病。贺兰府未有人,你出了什么岔子,与他们自然没有关系。”
两人离的极近,贺兰音抬眼,长长的睫毛便轻扫过他的脸,痒痒的,令人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岔子?”
苏黎离她远了几分,“四翼彩禽的事情,苏府是知晓的。”
贺兰音轻笑,“也就是说裴皓哲也知道,”她看了一眼没在夜色当中的巷口,眸色讳莫如深:“原来小侯爷对我是救命之恩,幸好小侯爷及时制止,否则我今日定当抛尸荒野,往地府送了冤魂了。”
此时,一道轻微的声响传来,苏黎眸色微眸,忽然伸手,一枚泛着寒光的细针便被他夹在手上。
那针尖离贺兰音双眼不过几寸距离,却未见她脸上露出一丝害怕神色,未看苏黎神色一眼,贺兰音转头跑到碧草身边。
一把提起摸不清东南西北的丫头的衣领,将一叠银票塞到她的手里,沉声道:“随人群一起走,天亮之前我若未来找你,你就寻个客栈先行住下。之后我便将你们姐妹二人一起带走!”
兴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可怕,碧草吓的眼泪直流:“小姐,那,那我们去哪儿啊?”
苏黎欺身压来,护在她的身后,对着巷子深处望了一眼,沉声道:“林府能护你。”
贺兰音眯了眯眼,一把将碧草推了出去:“快走!”
碧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着远处欣赏灯会的人群跑去。
身后破空声越来越多,苏黎护着贺兰音向另一条巷口跑去,昨转弯的时候,一直躲在苏黎披风侧位的贺兰音忽然伸手探向了他的腰间。
酸麻痛感立即传来,苏黎身子一歪,靠在了墙边。
贺兰音点了他的麻穴,只能叫他失去力气不过半刻。苏黎抬眼看她,贺兰音将他披风盖在他的身上:“我很感谢你让我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你算错了我,也高估了林家。你怕是不知道,即便是我亲娘在世,林府也不会拿正眼瞧我们母女一眼。麻穴三息便解,苏小侯爷就不要再牵扯进来了。今日便当贺兰音欠你一个恩情,他日必还。”
说罢,也不等苏黎开口,躬着身子朝着巷口处隐去。
她跑了没多久,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苏黎说的没错,这些人的确是冲着她来的。
然,刚一转弯,她便停下了脚步。
汝南王府的家兵举着火把,火光将四周照的通亮。百号人挤在窄巷里,冷着脸看着道路尽头的贺兰音。
身后追来的脚步声速度也慢了下来,逐渐的将后方堵了起来,确定她插翅也难飞之后,立于人前的裴皓哲才轻勾嘴角:“贺兰姑娘叫本世子好找。贺兰老太太重病,贺兰雄大人请旨举家迁乡,却一直找不到贺兰姑娘在哪儿。”
他嘴角笑的阴森,丝毫不觉得有多虚伪:“这个时辰,贺兰大人怕是还未出城门,追上去还是来的及的。”
贺兰音啐了一口:“追上去送终吗?”
裴皓哲脸色一变,那可恶的女人竟然恶劣的笑了,朝他勾了勾手指,无比挑衅道:“你抓我试试啊?”</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