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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丰已经十五岁了,在家里就像个大人似的,总是挑粗活重活干,经常累得汗下如雨,还傻乎乎地说不累。田秀儿心疼儿子,眼看学丰就要成人了,家中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勉勉强强可以过得下去,若说万贯家产,只能在梦中去想想。
快中午时,丁吟杰还没有回来,田秀儿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催着让学丰去找找看。学丰正在劈柴,说等他劈完了再去。田秀儿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她来到院子里,将学丰手中的斧头夺了过去,大声喝斥着让学丰快点去找丁吟杰。学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就朝外面跑去,刚好与急匆匆进来的张婆碰在了一起。
张婆年纪大了,被学丰这么一碰,就摔倒在了地上。这些年张婆没少接济丁家,她对学丰更像是亲孙子一样疼爱。学丰急忙将张婆扶起来,问道:“张奶奶,你没事吧!”张婆用手揉着腰说道:“学丰,张奶奶年纪大了,可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喽。”学丰笑道:“张奶奶,你一点也不老,身子还硬朗着呢,你去和我娘说话吧,我娘非要让我出去找我爹,我先走了。”
田秀儿走过来扶住张婆,笑道:“学丰,你快点去,让你爹早点回家,馒头卖不完就算了,拿回来我们自己吃。”张婆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眼泪就流了出来,泣道:“学丰,你不要去。”学丰的半个身子已经走到了院门外,听到张婆的话回头问道:“张奶奶,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我爹呢?”张婆道:“学丰,快点回屋去,张奶奶有话要和你娘说。”学丰不知道他该怎么办,就看到田秀儿,看到田秀儿点了点头,他便又跑回去接着劈柴。
田秀儿扶着张婆到一边的长凳上坐下,问道:“张婆,你刚才在哭,怎么了?”张婆扭头看了一眼学丰,低声说道:“秀儿,如果吟杰突然走了,你会怎么办?”田秀儿心里本来就很慌乱,听了这话哭道:“张婆,我家相公是不是出事了?”
张婆抹了一把眼泪,小声地说:“秀儿,吟杰……吟杰被人……被人……”田秀儿急道:“张婆,我家相公他怎么了,你快说啊,你……”张婆猛地大哭道:“吟杰……被人……打死了……”
“什么?”
田秀儿颤抖着向后退了两步,就晕倒了过去。学丰看在眼里,将斧头一扔,喊道:“娘,你怎么了,娘……”学丰抱起田秀儿,将她轻轻放到了房中的床上,回过头看到张婆吃力地走了进来,问道:“张奶奶,我娘她怎么了,我娘她是不是病了?”
张婆用粗糙老迈的手,摸着学丰的脸颊说道:“学丰,你娘只剩下你了,你一定要争气,让你娘过上好日子,好吗?”学丰道:“张奶奶,我娘不是还有我爹吗?”张婆泣道:“学丰,你爹被人打死了,你娘……”学丰颤道:“张奶奶,你在骗我,对吗?”张婆悲道:“学丰,你爹的尸体,就在大街上躺着……”
学丰全身的骨头,在瞬间就被软化了,他跌坐在地上,喃喃说道:“我爹死了,我爹死了……”
张婆从怀中掏出了几两银子,抓着学丰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并对他说道:“学丰,你娘有张奶奶照顾,她不会有事的。这几两银子你拿着,到棺材铺给你爹买一副好棺材,找几个将你爹埋了吧,别让你娘看到你爹的尸体,快去吧!”
学丰将银子揣入怀中,给张婆磕了几个头,跑着来到了大街上。大街上有许多人围在丁吟杰的尸体边,学丰从他们中间挤过去,看到丁吟杰倒在一片血泊中,耳边还传来看热闹者的嘲笑声。学丰过去吃力地将丁吟杰的尸体背起来,缓步就朝棺材铺走去,那些人惟恐丁吟杰身上的血迹会弄脏他们的衣服,纷纷向两边散开。
棺材铺距这里不远,其老板姓李,镇上的人都叫他一声“李老板”。李老板正坐在铺子外面抽着旱烟,看到学丰背着一身是血的丁吟杰走来,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小孩,你快走,我这里是棺材铺,不是死人铺。”
学丰将腰弯得很低,腾出一只手来,将张婆给他的银子拿出来说:“老板,我只有这些银子,能买一副上好的棺材吗?”
李老板看到学丰手中的银子也就两三两,只能买一副薄板棺材,但他做的是死人的生意,发的是死人的财,心知给死人方便,就是给他自己打开了聚财之路。李老板从学丰手中接过银子,对他说道:“孩子,你家里人呢?”学丰缓缓摇了摇头,李老板心中奇怪,又问道:“这人是你爹吗?”学丰又点了点头。
李老板是个好人,让学丰将丁吟杰的尸体背进棺材铺。他找来热水和干净的布条,将丁吟杰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又帮着学丰将丁吟杰装进了一副好棺材中。
学丰问道:“老板,我爹真的死了吗?”李老板叹道:“死了,死了有好几个时辰了。孩子,你家里真的没有别的亲人呢?”学丰道:“还有我娘,听到我爹出了事,她急得晕过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李老板道:“孩子,那我找几个人,帮你把你爹埋了吧,丧事不办也可以。”学丰感激地点了点头,跟着李老板找来的人,将丁吟杰埋到了镇外后,他就匆匆赶回了家。
田秀儿已经醒了,一直哭着说没有了丁吟杰,她也不活了,若不是年迈的张婆拦着,她早就撞墙自尽了。学丰走进房间,跪在床头说道:“娘,你不要哭,爹走了,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好好赚钱,让娘过上好日子的。”田秀儿看到学丰,从床上爬下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哭道:“学丰,你爹走了,你爹走了……”学丰也哭道:“娘,你别哭了,爹走了,学丰还有娘,娘也还有学丰。娘,你别哭了……”</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