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雾在江芸音和简儿睡午觉的时候悄悄出了门,转到了后山。不久前她瞒着那两人约见林子辰,定的是今天这时候。对方早到了一步,已经在后山最大的那棵树下等着了。
雪雾在远处停了停,林子辰根本没注意到她来了,一个人在树底下低着头正恍神。她眯了眼,心里赞叹这人不管看多久都不会觉得腻歪,光是远远看着那身段就觉得赏心悦目,这会子美人含愁,更有韵味了,就是可惜了,是个有主的。诚然,就是没主儿她也不会打他的主意,这种冷冰冰的高岭之花她可没兴趣招惹。
雪雾照例板着一张脸过去了。林子辰对她作礼,没说话,但眼神里都是询问之意。
“你上次问我可有办法助江姑娘恢复灵力,我有法子了。”雪雾保持了一贯的冰冷语气。
“愿闻其详。”
“她原本就根基不稳,用你的血也恢复不了,这个怨不得你。浑身灵脉经我调了调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现在重新修就行了,她体质中上,进境应该会很快。”
“何时足以自保?”
“大约十余年。”雪雾本来心里沾沾自喜,心想这个速度绝对奇迹了,然而对方却皱着眉给她来了句“太久了”。雪雾当时就气闷,腹诽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要知道江芸音要防的正是修蓝族的那些老油条。
“那我也没法子了。”其实有办法,要想一日千里还可以传功,然而谁来传呢?雪雾干脆就没提这个办法。
林子辰从袖子里摸出个小锦盒,递给雪雾。雪雾打开看,眉毛跳了跳,乖乖,这是个少见的神品丹药,吃一颗涨十年修为。
林子辰问:“可有助益?”
“当然有……”雪雾知道这丹药里的修为也不会是白来的,只能是人为灌进去的,想也知道这是谁的修为。连有没有可能让江芸音恢复都不知道就准备了这东西,真是相当周到了。“其实你这又是何苦,自己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雪雾没注意就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说完自己尴尬了。
林子辰一愣,也没想到雪雾会这么说,还是解释道:“我无法时时照看她,如玉又被她退回,只好设法让她先有能力自保,那十余年的修为于我无用,不如赠予她。”
雪雾根本没料到林子辰会解释,不过仔细那么一品,似乎有那么一股子无奈,这孩子肯定心里憋得太苦了,前狼后虎的,后院又起了火,指不定心里天天骂着娘,说这么两句些微吐吐怨气,倒也正常。
“还有,同道切莫告诉芸音这丹药的来历,她向来不肯受人恩惠,恐怕知道实情后不愿使用。”
雪雾想,这两人还真是别扭得有趣,明明都挂念着对方,但就是不坦白。上回两人吵完之后,江芸音还是每天偷偷摸着花月水镜看那一刻钟,明面上却提都不提林子辰一个字,简直死鸭子嘴硬。这位也是,背地里各种关心,抽个十年修为眼皮都不颤一下。要知道抽修为出来的时候会疼得要死,真真是打掉门牙和血吞。雪雾一点也不欣赏这两人的不坦白。
雪雾甚恨铁不成钢道:“你俩无论谁服个软会死吗?拉下脸来好好说句话会比抽修为疼吗?”此时也顾不上平时辛苦维持的高冷人设了,变成居委会大妈也就认了。
林子辰垂眸,“我和她……终究永无可能了,不劳同道费心。”
雪雾实在无语,摆摆手,“行了行了,丹药我瞒着她给她慢慢用,你快走吧,一会万一小芸音追过来,你俩又得撕。”
“多谢。”林子辰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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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简儿比赛谁点的火大,然后被简儿完虐。要说简儿爆发力强,那还真不是胡诌,我如今才有了切实的体会。我在指尖燃了个豆大的火苗时,简儿直接轰出一团一人高的火焰。
简儿叉着腰得意了好一会,又补了一刀:“芸音姐姐,我现在是不是能叫你师妹了呀?”
“我可没拜雪雾为师。”
说雪雾雪雾到,她正好这时候推开院门进来,站在门口先揉了揉脸,我想她肯定是板了一天的脸把脸都搞僵了。
雪雾望着我们,笑得和煦:“饿了吗?我给你们做饭吃。”
我道:“大佬,现在才大约下午三点。”
“早点吃,咱们一会下山去,今晚镇子里有祭典,去看看吧。”
简儿跳起来欢呼,到底是个小孩子呀。
夜里,镇子灯火通明。祭典的由头大约是什么神的诞生日来的,我们关注的重点不在这,倒是搭配祭典出现的各类美食和小玩意。雪雾扎了两根辫子,穿了身普通少女常用的襦裙,看着真的就像个普通小姑娘。她拉着简儿停在首饰摊子前,拿着小簪花一个一个地给简儿试,出手也阔绰,最后把所有中意的都买回来了。
我问:“感觉七绝门也不怎么有钱,怎么你就是个壕呢?”
“因为我是女主呀,女主从来不愁钱。”雪雾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
说的真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我就很惨了,上回气急,把如玉连着钱袋一起丢出去了,近来手头相当紧。
正郁闷着,忽觉有人在后头拍我,回头发现是白苏,人形的。我赶紧看看雪雾,她一脸迷惑:“这人你认识?”
“啊,认识,一个朋友。”
白苏规规矩矩向雪雾行礼,仿佛从未见过她似的,然后转向我,略带轻佻道:“小芸音,想我了没?”
简儿嘴里含着整颗山楂,指着白苏,口齿不清地喊:“哇,见异思迁啊。”然后就被雪雾拍了头,“小小年纪的,满脑子什么东西。”
被误会了的白苏揉揉鼻子,方才收敛了点,正经道:“我正要去找你,刚好在这碰上了。”
“你找我作甚?”
“这个……”白苏悄悄瞥雪雾,“最近浑身略不得劲。”
好吧,我明白他这是又要用可爱原身来骗无知少女了。可怜雪雾还一脸迷茫地望着这位猫兄。
白苏道:“相遇即是有缘,我请你们吃饭吧。”
这种大猪蹄子当然要让雪雾狠狠宰一顿,我强拉了雪雾,表示如此甚好。
果不其然,以白苏的风格,我们吃的是一顿全鱼宴。我对此敬而远之,雪雾和简儿倒没什么反感的。
雪雾不揣偶像包袱的时候就是个正常人,甚至也有些逗比,居然能和白苏相谈甚欢,两人在某些方面一拍即合。我听着他俩闲嗑,眼睛望向窗外,祭典的热闹让我不禁想起临江那次灯会,记忆里的那人,现在又在做着什么呢?应该还是伏在案上倒腾那些没完没了的条陈吧。
和白苏道别后,雪雾眉飞色舞地说:“你那朋友真是个妙人,我自穿过来,都没见过那么逗趣的人。”
“那是逗比吧……”
“也差不离。哎,他是个什么妖?我虽感知到妖气,却看不出他的真身。”
“穷奇,长翅膀的大老虎。”
“啊哦,真少见,说来也是个猫科动物呢。”
我甚纠结,“你就没觉得他似曾相识?”
“哈?原来是见过的吗?不好意思我记性不算好,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见过我。”
“咳,这人叫白苏,你自己品品吧。”我快走几步,先溜回了山里。
于是雪雾两天没理我。
两天后还是她先开的口:“你怎么就不早告诉我呢?真真丢死个人了。”
“你似乎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一想到我之前对着一个男的,亲亲抱抱举高高,就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没事,那个逗比不会多想的。”
“虽说长得挺帅的,人也不错……咳咳,反正你可害惨我了。”
我耸耸肩。
至于后来白苏又腆着脸变成猫来骗取免费按摩,雪雾虽仍十分喜爱这猫的外形,但还是生生忍住了撸猫的冲动,一扫帚将他打出去了。
雪雾还是没有归还花月水镜的意思,她一日不还,我便一日忍不住要去触碰它,看一看林子辰在做什么。我没想到自己的心志有那么坚定,明明早都大吵一架,划清界限,触摸这镜子时还是雷打不动地使它映出林子辰来——这镜子只能映出触碰者心里最牵挂之人,我连骗自己已经忘了他的机会都没有,感情就是这么不受控制,纠纠缠缠,一点办法也没有。
今天镜子里的画面还是广思厅,林子辰还在处理公务,他或是沉思,或是蹙眉,这里就他一个人,我有些遗憾今天是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了,还是开会比较好看,还能知道点他们族里的情况。
本以为今天的十五分钟都将是平平无奇的,时间过半的时候,墨羽之来了,没听见通报,他来的时候从来都没通报,仿佛进的是自己的暮沉厅。林子辰听见响动,搁了笔,许是长时间低头看字,眼睛调节不及,为了看清来人,他还揉了揉眼,知道是墨羽之,眼神锐利了起来。
“大长老来此有何贵干?”林子辰冷漠得很,族长气场全开。我估计这两人针锋相对已经有些时日了。
墨羽之敷衍地作了礼,道:“为上次的事而来。”
“此事没有转圜余地。”完全拒绝掉了,我并不清楚他们讨论的是怎样的一件事。他两人政见不和,先前好几次在会议中吵起来。
果然墨羽之微愠,“那么族长有何‘高见’?”高见二字加了重音,可见他并不是真的认为林子辰有高见。
“回去等消息便是,大长老日后不必为此等小事亲至,请回。”面无表情就下了逐客令。
墨羽之却不走,反而笑了,透过镜子都令我毛骨悚然。他说:“族长近来身体可好?”
怎么突然像个长辈了,我搞不清状况,林子辰那边也是懵的,他简单答道:“无恙。”
“哦,是么。”墨羽之脸上笑意更深,手上做了个微不可察的动作,若非用镜子观察,我也发现不了这个小动作。
林子辰微讶,站起来,问:“你做什么?”他的发色和瞳色慢慢退去伪装的黑色,人也轻喘了起来。
情况不对。
墨羽之踱起步来,看着有些得意,“灵力运转不畅?这就对了,要知道封锁族长大人的功体,可费了不少功夫。”
林子辰要靠撑着桌子才不倒下,“在饮食中?”
“虽然族长大人日日试毒后才肯用膳,然,我放的根本不是毒,是蛊。”
“你!”
“我早就说过,族长大人不要太过分。”
墨羽之一口一个“族长大人”,却是满脸的嘲讽。
林子辰试着喊人,但他似乎发不出声音来,只好先勉力召出神思来,护在身前。墨羽之摇了摇头,缓步向他走去,并亮出了袖中的匕首,镜中画面就在此时戛然而止。
我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我得去救他,时间紧迫,片刻也耽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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