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霍祁傲找上你的时候,你就来了。”
乔绵绵道。
“那是两年后的事了。那个时候霍祁傲已经失势了,她本来就准备借此接近你,用你再引出躲藏的霍祁傲,替姐姐报仇。”何小夭一字一字说道,却始终不肯用个“我”字,仿佛真的是在讲述旁人的故事。
原来在那个时候,几方势力都想借着霍祁傲失势彻底压死他。
乔绵绵捏紧了手指,人总是要到风平浪静的时候才发觉曾经是怎么一路艰难挺过来的,她的猫主子……太难了。
前面的庭审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夏业良的背影看着佝偻,眼中毫无生机,夏清坐在角落里,仿若一个透明人。
何小夭坐在那里,一头的大波浪卷因为今天在有正事而扎了起来,脸庞精致美丽,眼眶却是红的,“这个女孩终于顺利潜伏过去,渐渐的,她觉得很奇怪,这个叫乔绵绵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杀她姐姐的人,这人就是个不要命的工作狂,除了工作生命里好像都没有其它的东西,可那份工作又那么有意义。”
“……”
乔绵绵的目光有了轻微的波动,被勾回记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为了一群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小孩子可以不要命,和爷爷、和姐姐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她才发现自己被仇人吸引了,因为这仇人身上有她向往的一切东西,善良、勇敢、正义。”何小夭说着说着眼角颤栗了下,有水光几乎浮出来,又被她强行敛回去。
她不是来搏同情的。
“我们没有杀你姐。”乔绵绵一字一字道,“如果真要杀她,也不可能让你救她离开。”
何小夭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闭了闭眼睛继续道,“真当霍祁傲被引出来的时候,她却下不了手,她想着中间一定有所误会,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做坏事,只有乔绵绵不会,永远不会。”
“……”
乔绵绵道。
“夏业良被揭发的时候,她销毁了对何家不利的证据,她没办法,那是她的爷爷,她不可能看着自己的爷爷坐到审判席上,她告诉自己,以后,她一件坏事都不会做了,她就跟在乔绵绵的身边帮助所有的孤儿,洗清自己心脏上的血。”何小夭说着,声音忽然哽了下,“乔绵绵这个人……一度于她是种信仰般的存在。”
乔绵绵的唇抿得紧紧的,这些是她从不知道的。
说着,何小夭忽然笑了下,自嘲地道,“可是这个信仰有一天告诉她,她错了,信仰也会变坏,也会阴阳两面,也会给自己的病人下药,会横刀向自己十几年的好朋友……你永远不知道,那一晚的她有多崩溃,不是因为喜欢的男人被算计了,而是自己那么认定的一个朋友原来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美好。”
“……”
“爷爷说,人心本自私,她该清醒了。”何小夭道,声音越来越干。
乔绵绵的长睫颤动,当初她一意想替霍祁傲承担下所有的事,却没想过她的欺骗给何小夭带去那么大的冲击力。
她垂眸,低着声音问道,“所以,你才会派杀手去杀人灭口。”
信仰崩塌了,所有的美好都支离破碎,清醒的方式就是延续自私的恶。
闻言,何小夭的情绪忽然崩了,连乔绵绵直指心脏的事她都没有这么激动,她看向乔绵绵,涂着鲜艳口红的唇在颤,困难地道,“如果我说那是我爷爷安排的,我一直没同意,那晚之后我默认了,只是求他不要动你,你信吗?”
“……”
“如果我说你出事以后,我每一天都在后悔中度过,你信吗?”
“……”
乔绵绵看着她泛红的眼,心口被堵着重重的一块石头,窒闷极了。
没有回答。
何小夭等得眼睛越来越红,手机在包里不断震动,连前面的乔意和旁边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不看手机吗?”
乔绵绵出声道。
“签约仪式出事了,是么?”何小夭不去看也猜到了。
“为什么要把Theworld变成你们何家的洗白窟?”乔绵绵问道,就算对她还有缘由,对欧廷呢?欧廷又做错了什么?
听到这话,何小夭苦笑一声,“我说,我是真的爱着欧廷,我舍不下他,又割不掉何家,想让两家合二为一,是不是显得太假了?”
“……”
乔绵绵看她这样,隐约已经明白了答案。
“说完了。”何小夭像是卸下一件包袱,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却也没了力量,她睁着美丽的眼看向乔绵绵,里边一片通红,笑着问道,“怎么样,我的洗白自述如何?”
“……”
“煽情完了,我要把你控制住,我知道我斗不过霍祁傲,但有你在,他就得被我制衡。”何小夭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我有很多杀手,一会法院外会厮杀得很精彩。”
面对突然逼上来的胁迫,乔绵绵目光掠动,四目极近相对,沉默几秒后道,“真相摆在我面前的时候,证据比什么都清晰,可还是有个不理智的声音告诉我。”
“……”何小夭目光一怔。
“何小夭不可能伤害我,何小夭不可能追杀我。”乔绵绵的声音很轻,吐字却用了很力气。
何小夭瞬间呆住,震惊地看着她,猛地偏过头去,手捂上自己颤抖的唇,眼里有泪水滑落。
乔绵绵心里很不好受。
何小夭忽地站起来,穿过几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庭审现场。
坐在前面的乔嵘和乔意听到了很多,这时,乔嵘才回过头来,担忧地看向乔绵绵,压低声音问道,“祁傲的人手安排得够多吗?一会儿我们从法院的侧门离开?”
乔绵绵的眼睛也有些红,她看向乔嵘笑了笑,然后摇头。
乔嵘疑惑地看着她。
“不用了。”乔绵绵的语气淡淡的,却是很坚定,“她回头了。”
“可她到最后都在要胁你,要胁姐夫。”乔意跟着转过头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