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语看见虽是已经略显老态的母亲,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她想要伸出去触碰的手又收了回来。
她不知道,这个自己唤着娘亲的女人不漏声色的面容之下,究竟藏着些什么?
缪姀看见了不远处竹林掩映之下的兼语。
她的眼睛似乎被满山遍野而来的水汽蒙住了,仿佛在她的印象里,兼语还是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怎的转眼之间便成了这般亭亭玉立的姑娘。兼语本就生的高挑秀美,眉眼之间依稀有着那个人的影子。
缪姀只觉心中一阵钝痛,自己究竟多久未曾想起过他了?不,他似乎每日都会来自己的梦中走上一遭。
梦里,他依旧对自己笑的眉眼弯弯,像极了初见的模样。缪姀朝着虚空之中伸出手,仿佛那人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兼语瞧着缪姀痴痴的模样,不禁暗暗猜测道:她是否想起了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兼语终究还是叫不出娘亲二字,这两个字看似轻巧,实则如巨石一般梗在她的心头。
让她时时有些喘不过气的感受。自兼语懂事以来,脑海中便没有娘亲这个词的概念。
如今这个女人有着与自己很是相似的容貌,可即便是这样,兼语也始终不能自如的叫出娘亲二字。
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马峰,兼语蓦的被吓了一跳。
她禁不住惊呼出声道:“啊!何物!”
兼语的这一声缪姀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朝着兼语站的方向招了招手。
兼语有些不可思议,她不知缪姀唤她过去所为何事。心中虽是猜测不断,可是这面上却是一点都也不显山露水。
若是慕轻南在此,怕也会欣慰些许吧,毕竟这凡事不动声色的习惯兼语倒是学了个十成十的像。
缪姀看着眉目之间依稀有着昔日珅亲王影子的兼语,不觉两行清泪已从鬓边划过。
她拉着兼语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兼语的面颊。她细细的描摹兼语的轮廓,仿佛在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兼语看着眉目与自己相似的缪姀,心中也涌起无边的酸涩。她们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彼此,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楚瑶这日见外面天光正好,后花园的芍药与牡丹开得都极好。
想着自己平日里在山林之中,鲜少能够看到这般花开得姹紫嫣红,热热闹闹的模样。如此想着,她便出了房门。
芍药与牡丹在风中摇曳着花枝,似是那五彩的云霞遥遥的挂在天边。楚瑶不禁看得呆了,她从未见过这般美妙的景致。
自打她来到京城,这里的一切都与她的从前是那么的不同。而她也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与这个繁华的世界有多么的格格不入。
想到这里,楚瑶有些黯然神伤,她转念又想到了云寒烟。
她的心中渐渐的被嫉妒充斥,她暗暗想道:凭什么她云寒烟就可以成为万人敬仰的王妃,而自己却永远只能是个乡野丫头。
楚瑶在来到京城之后,便也刻意的去打听过云寒烟的来历,她有些吃惊。本以为这嘉靖王妃一定得是名门望族的嫡出女儿才有资格做的,却不想这云寒烟也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如此想着,楚瑶的心里便平静了许多,不再似方才那般激动了。
云寒烟让奶娘抱着凇儿出来晒晒太阳,却不想在后花园中看见了楚瑶。
楚瑶见是云寒烟,不觉想起她与慕轻南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的模样。
楚瑶的妒火如同火上浇了油一般,蹭的一下一冒三尺高。
楚瑶不禁回想起林铎曾经说过的话,林铎状似语重心长的躲着自己说道:“其实这云寒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不过就是云家庶出的女儿罢了。若是论出身,其实她比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
林铎话锋一转,却怎么也不肯继续说下去。楚瑶在一旁等的心急,便催促道:“林大哥,楚瑶自幼生长在山野之间。没有父母亲人,小女子打从第一次见到林大哥你,便从心中觉得您十分亲切。楚瑶在心中早已将您视为大哥了,如今这般情形,还请大哥垂怜妹妹。”
说着,楚瑶还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摸了摸眼角那不存在的眼泪。林铎见楚如此模样,便知她已经上了当。
他拍着楚瑶的手,假装长叹了一口气道:“楚瑶姑娘,我也是真心将你当作妹妹,才多嘴说了这么一句。若是他日你与那云家小姐正面撞上了,你可莫要怵她。只管与她周旋,再在王爷面前扮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妹妹这般花容月貌,谁见了都会产生我见犹怜的感觉,王爷怕也是如此。”
楚瑶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云寒烟,面上的神色确是愈加坚定起来。
蓦的,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低垂着眉眼,状似无意的朝云寒烟那处匆匆一瞥。正巧,与云寒烟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楚瑶装作毕恭毕敬的模样,缓缓行至云寒烟的面前。她低下身子,朝着云寒烟的方向屈身行了一礼道:“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云寒烟看着楚瑶一副面和心不合的模样,只觉心中十分烦闷。
云寒烟本想着不去理会,兴许这楚瑶也就有了眼色,自行离开罢了。却不想她仍是定定的站在自己面前。
楚瑶见云寒烟满面疑惑之色,便开口道:“姐姐,你且看着花园中的芍药开得多么好,这红的倒像是国色天香的牡丹一般。”
云寒烟不解楚瑶的意思,便也不去接。楚瑶见云寒烟仍是一副不露声色的模样,边又继续说道:“只是,这芍药开得再红。终究不是牡丹,这庶出到底不是嫡出,无论怎样都矮人一头。”
听到这里,饶是云寒烟再傻也听出来 楚瑶是在暗讽她不是嫡出的身份。
云寒烟不禁冷笑了一声道:“怎的,楚姑娘今日倒是好兴致?只是不知,姑娘原先在山野之中长大,怎的这般事情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楚瑶有些好笑的掩着嘴低低的笑着:“王妃可真是打趣我了,这事情京城之中有谁人不晓?”云寒烟听到这里,心里蓦的一惊。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难道这些是慕轻南亲口告诉她的?云寒烟不敢相信,却也不敢久留。她的心中已然对慕轻南起了嫌隙。
云寒烟回到房中,有些缓不过神来。再加之近日来慕轻南告诉自己要多多让着楚瑶,云寒烟心中的怀疑更甚。
云寒烟不禁怒火中烧,当即带着凇儿去了杜陵北那处。她本就是个风风火火,受不得委屈的性子,楚瑶这么一闹。怕是换了谁,也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