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匆匆回到盈隆宫就不敢往上走了,先跑到静心庵来。一看谢金莲、李婉清、叶玉烟三个人也在这里,
崔嫣心虚地问道,“你们是来躲风头的么?峻知不知道?”
叶玉烟说,“柳姐姐和樊莺陪着大王还在底下潭边钓鱼呢,要尽量拉他多钓一阵儿,柳姐姐让我们在这里等你,一回来要马上把刀送回殿上去。”
崔夫人道,“我也一直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呢,好像没什么事情。”
崔嫣心有余悸,将乌刀往叶玉烟的怀里一塞,让她快送回去。李婉清和叶玉烟拿刀走后,崔嫣再攀住崔夫人的脖子道,“他若打我时,你得拦着!”
崔夫人笑道,“我可不拦着,别人都不敢出头,偏偏是你出头,真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先别想自己,先顾着你儿子吧。”
崔嫣道,“怎么是我出头了?姐姐和樊莺何时又钓过这么久的鱼?至少她们也是同谋,不然我怎敢带刀出去这么久。”
谢金莲知道事情已被她办妥了,此时便吓唬崔嫣,“峻那个鞭子可吓人!好像隔着后背,把里面的肺都劈开了!你要有个准备。”
崔嫣跺着脚对崔氏道,“娘——到时候你可要管我!”
崔氏却笑着说,“你再喊,本来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谢金莲坐了一会儿,要上去看看究竟,崔嫣拉住谢金莲不让她走,两人又在静心庵磨蹭到了吃饭时分。
长儿娟下山来叫她们,悄悄对崔嫣说那三个人钓鱼回来了,还钓到了一条三斤重的红鲤。
长儿娟说,大王上来后,倒是看了一眼他放在殿内的乌刀,但什么话也没说,崔嫣这才和两个人一起上去。
崔夫人在静心庵用饭,听着盈隆宫里安安静静的。
她并不怎么担心女儿,因为这件事不是崔嫣一个人的主张。
再说有柳玉如和樊莺二人合着伙儿一同绊住马王,那崔嫣还能有什么事?她担心的是儿子郭待聘。
前些日子,涪州、万州、通州的绸缎总号陆陆续续有飞信回来,崔氏大致掌握着儿子的去向,果然让马王猜着了,这正是去往长安的路径,因而崔颖并不怎么担心。
但是一过了通州,儿子的消息忽然断了,提心吊胆了数日之后,万年县的绸缎庄才有飞信送来,说待聘和李雄、李壮他们几个去了西州。
领头的是高审行!
崔夫人的心又吊了起来。高审行是个什么行止作派她还能不知道?简直是干什么都没个准谱儿,你说他任着延州刺史,领了几个孩子跑到西州去干啥?
眼下西边正不太平,兵荒马乱的,万一儿子有个闪失,将来到了地底下她怎么朝郭孝恪交待?即便把高审行碎尸万段也于事无补。
一听到这个消息,马王倒是放心得很,有关几个孩子一句也没听他问过。
大明宫请马王爷复出掌政这件事情,崔颖可不像赵国公一开始想的那么乐观,当然了,此刻正在澎水县凿石刻字的赵国公可能也不乐观了,看看马王给他出的这道题目。
日子一久,崔夫人好像猜到点儿马王眼下要关注的重点了,是西州平乱。
以前郭孝恪可没少给她讲朝堂上的那点事,各方利益交错纠缠,你多他少了,他好你坏了,不然郭待诏又怎么会死?
也许决定马王是否复出的不是赵国公的刻字,赵国公在澎水县用一个月的时间凿石刻字,那只算个晃子。
那么她再联想到马王所说的那句,“西州平乱,薛礼连来带去一个月足够的话”,更能摸到点眉目了。
马王,她的这个女婿是在等西州平乱的消息,如果国事真是到了非他复出不可的地步,柳玉如就算再不乐意还能挡住他?
崔颖倒是希望赵国公如愿以偿,叫大明宫再换换主人,还由柳玉如去做皇后,柳玉如不去的话还有崔嫣呢,那么儿子待聘将来要发达也就更顺畅一点。
自从待聘小小年纪在澎水县断明了“秦王箭”这件事之后,崔颖的这个念头就一日比一日强烈。
她不但要赔郭孝恪一个儿子,还要让这个儿子不次于他的那两个儿子。要赔就赔他个能出将入相的,而不只是个白丁。
想至此,崔颖就更不放心儿子了,待聘的安危可不能只靠着个不着调的高审行,西州是马王的发家之地不假,人脉也熟,但这都多少年了……
她得想想办法,出了静心庵,急匆匆举步往盈隆宫上走。
最好从盈隆宫去些人、到西州照看一下,这件事情八成能得到柳玉如、崔嫣、谢金莲、思晴的支持,因为她们的儿子也在那里呢。
……
西州司马李继接到了焉耆方面匆匆送过来的消息,城邑官说,延州刺史高审行带着五个少年跑到焉耆去了!
李继说本官早就知道这件事,那是西州都督的亲五叔叔,他这是带着马王爷的几个公子到那边故地重游去了。
只要小心一点,别给本官惹事也就成了。
城邑官气急败坏地反馈高审行可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搞事!
也怪焉耆城内几个尝到甜头的城民,为着点蝇头小利简直是胆子太大,死催的!高审行到牧场的当天,便有几个城民特意去堵了牧场大门。
李继不高兴,真是看不出眉眼高低来,眼下平叛大军虽说是往丝路北道去了,没往中道上来,但你叫他们顶多老实个两三月就不成?快把堵大门的家伙都给老子押起来,严厉处置!
不但要严厉处置,还要看高审行的意思,他要打这些人几板,便打几板,他说罚几吊,便罚几吊——关键是要压事,懂吗?
城邑官说,已经晚了,谁知道事情变化的这么快,高审行把卑职等人也都糊弄到里面了。
……
高审行一行老少六人一到焉耆牧场,立刻便被牧官们、甚至一些老牧子们认出。延州刺史从西州一出来,便换上了便服,但他自带的那套作派,人只要往牧场的大门口一站,谁敢说他只是个城民?
就那个器宇轩昂,目空一切的派头,岂是有个钱的土财主可比!再说堵大门的人也不会是这样的气质。
高审行领了几个少年,才往大门里走了两步远,焉耆牧场的大小牧监、录事们便一窝蜂地迎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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