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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依赖……
夏念兮被这两个从未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词给问懵了。
如果她没记错,好像流产的那天,在病房里,他也问过。
那时候的几乎有些口不择言,而她也处于混沌之中,根本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问。
当时两个人都被孩子的事给弄得浑噩。
而今天,他又问了。
问的时候,不像上次那样咄咄逼人,而是语气轻柔,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无奈。
呼吸之间,都好像有些叹息……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像是雪夜里的高远星空,透着一些细碎的光。
那些光穿过幽长的黑暗,落在她的眼前,照亮着她过去二十年孤独又惊惶的岁月,就在此刻,只要她伸手,就能够到。
然后,将辉光握于掌心。
照亮前程。
可是那星光实在太亮了,她怕灼伤自己的手心,又怕它会像流沙一样,从指缝中溜走,握不住……
容修也不催促她,四周安静,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音量已经足够让她听清。
夏念兮睁着迷蒙的眼睛,费力地去理解他话语里的意思,在这方面,她总是迟钝,又迷惑。
没有人教过她,也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办……
片刻,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喃喃道,“你……什么意思?”
“……”容修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心里划过一声叹息。
真不知道应该庆幸她在这方面如此地不开窍,还是应该失落……
重新翻身下来,把她捞回自己的怀里,让她安安稳稳地靠好,又拉着她冰凉的小脚趾蹭到自己的腿上,做完这些之后,才动作极轻地吻了吻她凉飕飕的小耳朵,“睡吧。”
“……哦。”
夏念兮应了,却撑着眼睛,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勉勉强强地睡着。
心里,一直在懵懵懂懂地思考他刚才说的问题……
..................
翌日。
接近年底,容氏的工作量有增无减,容修一大早就起来了。
床上的小东西还在睡,像小仓鼠似的窝成一团。
昨晚她没睡好,他也是。
虽然她一动不动地,但她的呼吸也能告诉他,她没睡着。
于是,他也陪着她睁眼到天亮。
容修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长指极缱绻地帮她拨了拨挡在了鼻尖前面的发丝,然后才起身,去上班了。
夏念兮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摸来放在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一个来自孟瑶,一个来自夏家的座机,其余的全部来自夏若雪。
真是难得。
看来昨晚的事她已经知道了,并且……开始急了。
夏念兮用被子蒙住头,忽地闷笑出声,然后干脆扯开被子笑,还在床上颇为得意地滚了几圈。
最后抱着旁边的枕头,把小脸埋进去,深深深呼吸。
口鼻之间,全是他身上的阳刚味道……
她一愣,一股脑坐起来,捏着枕头,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察觉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她才松了一下肩膀,把枕头放回了原位。
心里,却泛出了一丝隐隐的,小小的甜蜜……
今天的阳光格外好,夏念兮也不着急回电话给任何人,慢条斯理地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又坐到桌子上吃早餐。
五星级大厨的手艺从未让人失望过,这些天每天的早餐都不重样,今天是瑶柱鲜笋粥配嫩滑的玉米酸奶煎饼,既无海鲜的腥味,也没有玉米过分的甜。
她吃得一口满足,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饱满起来了,明明是普通的日子,却有种过节的味道。
孟瑶发了微信过来——
[我在剧组,今天没你的戏份,你可以不用过来。夏若雪和吴霞的脸色都不太好,你今天抓住时机,把昨晚我们拿到的东西发出去,别让她们公关了。]
夏念兮立刻回了一个明白的表情过去。
孟瑶又回过来:[现在才起床,你在做什么?]
夏念兮拍了一下保温桶和那些早餐,给她发过去。
孟瑶:[……!!!腐败的资本主义,不理你了!]
夏念兮笑眯眯地享受完“资本主义”的福利,然后才慢悠悠地摸出手机,刷微博。
昨晚的那条小微博收到了比她们预期还要好很多的效果,评论和转发都已经过十万,看样子,这件事已经全面发酵了。
今天甚至上了热搜第一,标题为——
[夏念兮过敏,夏若雪粉丝痛骂夏念兮……]
这种事在娱乐圈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一定就小。
夏念兮涨粉逼至百万,夏若雪的微博成了重灾区,她甚至还转发了夏念兮过敏的那条微博,配字配图——
[过敏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哦,剧组的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等你回归。爱心。]
一时间在这条微博底下留言的人更多,都是夸赞夏若雪温柔善良识大体的。
没一个人说她不好。
夏念兮却明白了,这是夏若雪的一种示弱,更直白一点地说,是她在对自己示好。
这件事还在继续发酵。
等它像肥皂泡一样吹到最大,自己再动手戳破……
砰——
或许到时候得到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她心情格外好地收拾了碗筷,反正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没事做,干脆用来打扫房间。
换好了一件运动罩衫,把头发利落地扎起来,跟小蜜蜂一样忙忙碌碌地在房间里转悠起来。
厨房,餐厅,客厅,卧室……一圈打扫下来,用了四个多小时,最后转战书房。
几乎快要累趴。
书房朝南,夕阳透着窗帘斜映进来,落在房间里的落地书架上,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厚重。
书桌上累着几叠整整齐齐的文件,每一页纸上都有容氏的烫金logo,非常上档次。
夏念兮把地毯吸好,又把放在桌上的几本书整整齐齐地放好,然后才坐到了书桌后的那张大班椅上。
唔……
椅子坐着真是舒服,难怪每个人都想做总裁,就冲这手工小羊皮的椅子,坐上去简直都不想起来了……
突然玩心大起,她把两条腿放在书桌上交叠,清了清嗓子,然后压低声音,指着前面的空气道,“你们几个,把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拿出来给我看!”
一秒之后,她又一扬手,作势把手里并不存在的文件往桌上一摔,“才赚几个亿?!这么点钱,好意思拿来给我过目?!说吧!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弥补!”
“你想要怎么弥补?”
“嗯,接下来,24小时加班,全年无休!必须每个人都给我——”
说到起劲的地方,她滔滔不绝,到最后才发现不对劲。
脊背一凉,赶紧往门边瞟去——
“……”
下一瞬,夏念兮就呵呵了。
容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靠在门边,一身烟灰色的羊绒大衣配黑色西裤,里面是黑色的马甲配白衬衫,挺拔又帅气。
他的目光笔直地落在她身上,眼底带着一丝玩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大囧。
“刚刚。”
“……”
那还好,夏念兮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应该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话。
“就在你刚开始表演的时候。”容修补刀。
“……!!!”夏念兮顿时僵在了椅子上,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表演你个大西瓜!回来了也走路不出声,影子变的吗?!
容修看着她那张吓成了呆瓜的小脸,浅浅地勾唇,走过去,双臂笔直地撑在大班椅的扶手上,“这椅子坐着舒服吗?”
“……还行吧。”夏念兮心虚。
“嗯,刚才那一番话,说出来爽不爽?”
“……也还行。”她的脸烧起来了。
“嗯,那你要不要继续?”
“不不,不用了……”
“夏念兮……”容修低头,摸了摸她的下巴,声音淡淡的,“这个位置,和容氏总裁办公室的那个椅子,是一起从意大利手工定做过来的。全世界只有两把,一模一样,但也独一无二。”
“哦……”夏念兮低头,又摸了一下自己屁股下面的小羊皮。
他给她说这些做什么?表示这椅子很贵?
可是他的吃穿用度,又有哪一件是便宜的么?
“这椅子,只有两个人能坐,一个是我。另一个,你猜猜是谁?”
“谁啊?”她一头雾水。
他薄唇一掀,声音格外的低沉好听:“容氏未来的……总裁夫人。”
“啊?!”夏念兮顿时囧到了不行,腰身一弹,跟小虾米一样蹦起来。
屁股远离那张椅子有三尺。
头顶倏地撞到了他的下巴,发出砰地一声响。
容修眼冒金星,捂着自己的下巴:“……”
这女人是脚底装了弹簧吗?!他不过是说了那么一句话,她就反应这么大!把他的下巴都撞破了!
夏念兮喏挪到了一边,伸手,有些局促又小心地去抚平椅子上被自己压出来的痕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
“好了,抚平了,看不出来了,以后我保证,绝对不坐这张椅子了!”
“……”
..........
晚餐时间。
夏念兮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有些心不在焉。
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自己对面的男人,看到他下巴上贴着的那张云南白药创可贴,想笑又不敢笑。
可即便贴着创可贴,这男人看起来还是那么帅气啊……
“那张椅子……”容修看她这幅样子,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我懂的!”夏念兮猛地点头,见他神色不佳,又埋头继续吃饭。
“你懂了?”
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经过了那么多次的挫败,现在也实在不敢对她这方面的领悟力有什么太大的期待了。
“嗯,”夏念兮几乎不敢抬头再去看他,自己舀了一勺汤闷着头喝着。
今晚的松茸鸡汤还是很好喝,只不过她喝得有些不知味。
容修等她的下文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几乎要按捺不住把她拎起来了,然后就听到夏念兮轻声道,“那椅子我明天再让干洗店的人上来消毒一下,保证不会有任何的痕迹的,你放心吧。”
让他放心?这是……不打算再去坐一坐的意思?!嘴里的鸡汤忽然变得无比地咸涩,容修捏紧了碗沿,觉得自己的肺部隐隐作痛。
夏念兮却还埋着头喝汤,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
咣当一下,他手里的碗被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她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他碗里没喝完的鸡汤,“你不吃了?”
“……”
容修在她清澈的眼神下,实在是有些无话可说,只伸手把那一大碗鸡汤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吃饱了。你快喝汤,别凉了。”
“哦。”
他说话没什么语调,和平时都一样。
但夏念兮还是明显感觉到他好像在生气。
至于气什么……应该是气那张椅子的事。
她想了想,又有些心虚,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继续喝汤了,心里盘算着明天要早一点让干洗店的人上来做清洁和消毒。
那样的话,或许他的脸色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看了……
容修坐在对面,把她小脸上的纠结和心虚都收入了眼底,一口气就这么梗在了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就连再看被她收拾得整洁温馨的客厅,也压不住心里那股乱窜的火了。
.................
一整个晚上,两个人一个待在客厅刷微博,一个待在书房里处理文件,都相安无事。
直到接近午夜,容修的声音才淡淡地从书房里传出来,“夏念兮,帮我把茶几上的水果端进来。”
“哦——好的。”
他下班的时候让易城去超市买了草莓,她刚刚洗了,还没来得及吃。
端着盘子走进去,把草莓放在他的书桌上,刚要转身,手腕就被容修给扣住了。
他起身一拉,夏念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他摁在了那张柔软的大班椅上。
她惊疑不定:“你做什么?!”
“做你。”
憋了一个晚上的气,像泡泡一样在胸腔里发酵,非要使劲折腾她才能解气。
夏念兮反手撑着自己,白嫩嫩的五指全部摁到了果盘里去,一盘草莓被她揉得稀烂。
容修捞起她汁水淋漓的手指,含了一根在嘴里,动作暧昧极了。
草莓汁在他的白衬衫上晕染开来,格外地炫目……
........
夏念兮被抱进了浴缸里,坐在前面,贴着他的胸膛。
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抽走了,他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被他欺负得无力还手,她只能软绵绵地靠着,任由他把温水从旁边用毛巾吸起来,再挤在她的身体上。
夏念兮双膝屈着,被他像饺子馅儿一样包着。
热热的气息从后面卷过耳垂,“弄疼你了?”
“……”
想起刚才在书房里的羞人姿态,她实在没办法转过头去看面对他,双颊绯红地。
夏念兮双眸一撑,慌了,“你刚才……”
“没事”容修很平静,“今天是你的安全期。”
“……”
夏念兮有些无语,这个男人,记她的什么危险期安全期,好像比她还准。
两个人盯着浴缸里的睡眠,一时都有些无声。
他垂眸,眼底的墨色深了一些。
而她则咬着唇,不约而同的,和他都想起了那两个还没来得及出生,就已经失去的孩子——
谁都没有再提及这件事,可是再度想起,就好像心口被无情的铁锹猛地掀了一下,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粉饰太平。
原来那种遗憾,还一直存在着,从来没有远离过她……
浴室里安安静静的,一直没有声音。
容修抱着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再低头看她,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从浴缸里站起来,他自己倒没觉得冷,反而拿起浴巾细细地把她包裹好,抱回了床上。
小丫头刚才是真的被自己折腾累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沾了枕头之后睡得更香。
他却盯着她的睡颜,无眠。
静静地出了一会儿神,容修才重新起身,从架子上拉了一件睡袍过来随意套上。
到书房里点了一根烟,看了一眼被他们折腾出来的那一片狼藉。
最后还是摸过手机,拨给白夜萧,“是我。上次夏念兮流产之后的体检病历,你能不能再发我一份到我手机?原来你给我那份,被我放在办公室了。”
白夜萧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之后很快就发了过来。
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容修长指轻划,点开了文件。
他看过好几次的体检报告,又在这个深夜里,被他看了一遍。
报告里有一张B超照片,上面的两个小光点活灵活现。
现在,它们却已经不复存在。
他就这么靠在门框上,一直盯着,直到他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看得清楚,且明白。
直到最后,手机屏幕又自动暗灭下去……
...................
夏念兮第二天就直接把在酒吧拍到的录音公布到了网上。
吴霞平时的曝光率很高,谁都知道她是夏若雪的经纪人,录音一公布,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网上立刻分成两派,一派死守着力挺夏若雪。
另一派,慢慢地开始动摇,一点点地倒戈向了夏念兮……
并且支持她的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多。
一时间,夏若雪变成了白莲婊的代言人,而夏念兮之前努力拍戏的视频也被孟瑶找人放在了网上,怒刷存在感。
事件持续在网上发酵,连海洋之心的拍摄工作都被迫重新调整,配角的戏份先拍,主角的都需要延后,包括夏念兮的戏份都延后了。
她倒是无所谓,在公寓里昏天黑地地读剧本,又过了约莫十来天,才出门。
一月中旬,接近过年了,街上的气氛格外地热闹,街边的门面下方都挂满了红红的灯笼。
夏念兮去了一趟超市,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好几个大包小包,不是别的,都是她囤的粮食。
经过上次的零食之争,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吃了,就是出来的时候吃吃,过过瘾罢了。
站在路边等车,她顺手给孟瑶发了条短信叫她过来御华帝景拿吃的。
短信还没发出去,手机就响了。
是夏家的老佣人打来的。
夏念兮接起,“吴妈,什么事?”
“小小姐,你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
上次她在夏家被打得太惨,所有人都觉得她不会再回去了,所以这次,吴妈的语气里明显带着迟疑。
“怎么了?”夏念兮也疑惑。
吴妈算是对自己友善的,为数不多的夏家佣人之一,不到万不得已,恐怕她根本就不会打这个电话。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拍一张照片给你,小小姐,你看看吧……”
吴妈语带哽咽地挂断了电话。
几秒之后,一张拍得不是很清楚的照片被她用彩信发到了夏念兮的手机上。
点开——
是夏家别墅里拍的照片,地点在祠堂,里面一片狼藉。
爷爷的牌位被砸了,丢在了荒草丛生的祠堂庭院里,上面还有雨水和枯叶。
夏念兮心口一抽,往下拉了拉照片,就看到吴妈发来的信息——
[这段时间夏家生意都断了,大小姐的拍戏也不顺利,讨债的人闹上门,把家里都砸得一塌糊涂。小小姐,老爷子的牌位和骨灰盒,也没有人在意了。请你尽快回来带走吧……]
捏着手机的指尖略略收紧,夏念兮的眼圈已经泛红了。
重回夏家?她自问,是大写的不愿意。
那一顿暴打留下的痛楚仍旧布满着全身,回忆一次,就多痛一次。
可是爷爷的牌位和骨灰,不能像被人丢弃的垃圾一样这么扔在露天……
她站在路边,心痛,又踟蹰。
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再度抬头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马路对面那几栋气派又傲然的办公大楼。
“容氏集团”四个既低调又骄傲的大字,正在阳光下面发出闪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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