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分,古麦镇,人来人往,菜市场热闹不已。偌大的“顺香米行”招牌,在市集的十字路口飘飘荡荡。米行旁边,是一家茶棚。茶棚中,坐着四个神情异样之人,他们无心品杯中飘香的清茶,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这是三男一女,但见穿青衣的男子面俊清逸,诚恳憨实,神情却是异常紧张,不停在玩弄着茶杯盖,此男正是陈伟。他右手旁坐着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子,最起眼的是她面上黑芝麻点点,正是公孙茹。她这次脸上的装备,没有上次那么恐怖,只是涂了些黑点,但已然将她本来的面目的遮盖。
另二个男子是身穿浅蓝装,名唤李毅、李新的兄弟。
李新道:“我们在此等了三天三夜,连幽香教弟子一个鬼影都没见到,怕不是任大哥猜错了吧!”
陈伟说:“兄弟莫急,任大哥自有他的道理,若非邪恶
作祟,任大哥如今可是好好做着他的武林盟主之位。既有盟主之才,必定是见多识广,异于常人。”
四人点点头,公孙茹道:“我有一法子,定能将幽香教弟子引出,只是……”
李毅道:“公孙姑娘不防说来听听,我们推敲推敲。”
公孙茹望了陈伟一眼,说:“只要我扯下脸上的装扮,恢复本来面目,在大街上吆喝,引的人注意。幽香教知道后,定会派出杀手追杀,如此一来,你们便有机会跟踪她们去查探。”
陈伟道:“这万万不可!你冒然去吆喝,也只会引的杀手追杀。她们凶狠毒辣,武功神秘莫测,只怕我三人只有营救你之能,而无分身去查探之术。”
李家兄弟点点头,李毅道:“公孙姑娘切莫冲动犯傻,陈大哥好不容易找到你,断断是不会让你再去冒险的!”
陈伟坚定道:“正是,你若再有丝毫危险,我就是死,也无脸去见公孙堡主。”
当着外人,如此露骨的关心,像表白般,公孙茹听了面色泛红,只是此刻心系母亲安危,也就无暇去想这些个儿女私情了。
就在公孙茹转过脸去的瞬间,四个执剑的女子映入眼帘。但见她们着同样的青衫衣裳,步法统一,动作一致。一个年长些的,走在另三人前头。
陈伟等三人随着公孙茹望去,李新惊道:“幽香教的!”伸出手指,几乎要跳起身。
“嘘!”李毅拉住了他,转头问陈伟:“陈大哥,我们怎么办?”
“等!”陈伟没回头,只是紧紧注视着四个女子,见她们进了顺香米行。
年长些的女子朗道:“老板,给我大米三百斤!”
米行老板,这是个一脸精明的男子,高高瘦瘦,大约四十多岁。见到有大客户上门,自是高兴不已,忙转过身来迎接。待看清来人,喜道:“秀姑娘,又是你啊!上次的大米可好吃?”
秀姑娘不耐烦道:“啰啰嗦嗦做什么?帮我装米就是!”
“是!是是!”老板点头哈腰,问:“跟上次一样?”
秀姑娘点点头。
陈伟几人几道眼光齐刷刷往这边瞪来,个个凝神细听,但见米行老板进了店内,秀姑娘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但见她眼光朝茶棚这边望来,陈伟轻道:“大家注意,别暴露了!”
公孙茹几人忙装作无事般,好整以暇饮着茶,但就是这一刹那,秀姑娘似乎发现了异样,眉头紧皱,手中剑握紧了几分。
陈伟忙轻道:“你们喝你们的茶,这里交给我来盯!”
就在这紧张的一刻,老板支身双手拿了好几个竹篓出来,边走还边唤道:“秀姑娘,快来帮帮老朽!”
秀姑娘这才放下剑,转过身去,手一摆,示意另三女也齐帮忙。老板连卷带夹,足足拿了六个竹篓,和三根扁担。
半响过去了,米已装好了,老板说道:“秀姑娘,我是看你生意大,才会将这些竹篓子相送,只是老朽不明白,为何不雇辆车推着,却要劳累这些个姑娘担着呢?这上百斤,可是委屈了这白白嫩嫩的姑娘家啊。”
其中一个女子忍不住说:“这你就不知道了,车子推着,米太重了,路上就会留下车的轮印,让人发现我们的住处。再说了,你可别小看我们三个,力气大着呢!”
“小娟!”秀姑娘不悦训斥道:“啰啰嗦嗦干什么?你的舌头不想要了吗?动作利索点,回去晚了,太太要责罚我们的!”
“奴婢知道了!”小娟立刻低首垂眉,噤声不语。
秀姑娘付了钱给老板,小娟三人各自挑着一担出了米行,看上去,身形轻巧,真不像是挑着一个百斤的担子。
而秀姑娘则是跟在她们身后,不着痕迹地四下张望,看来她平日是个行事谨慎之人。当看向陈伟这边时,她不免多看了几眼。
但见陈伟几人有说有笑,在谈着的香香姑娘,脸蛋漂亮,身材迷人,看到就流口水,要经常去光顾,诸如此类的话。秀姑娘听后,轻碎道:“如此不正经之人,真是浪费粮食!”瞪了几人一眼,毫无怀疑地走了。
陈伟几人相视而笑,李新赞道:“陈大哥,你果然足智多谋!”
四个女子走了很久,陈伟四人才结账离去,分为二路,一左一右跟踪秀姑娘身影而去。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秀姑娘四人穿过大桥,走过细长廊,踏过大马路,终于在一大宅院面前停下。宅院当空,一横扁高挂,其上写着大大的“李宅”字样。
见此,躲在暗角的李毅惊呼:“李宅!”突又意识到声音太大,便掩嘴不语。
好在小娟三个挑担的走了一个时辰后,已累的气喘吁吁,口中在轻轻咕噜抱怨,也就没注意李毅的话语声了。
陈伟问:“李宅怎么啦?你认识这儿的主人?”
李毅摇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我对这虽不是很了解,但以前经过这里几次。从顺香米行出发,穿过热闹的市集,顶多走上半个时辰就到了。可这四个女子甚是古怪,放着热闹的市集不走,偏偏尽走些细窄小道。”
陈伟道:“她们越是古怪,就越证明这李宅中有蹊跷。”
这时,听到外面女子说话声,宅门应声打开。几个守门恭敬叫了句:“秀姑娘!”
“嗯!”秀姑娘也没抬首,指着竹篓,说:“过来帮忙!”
“是!”三四个护卫抢出,几人七手八脚,轻松将米抬进了宅院。宅门又重重关上,将陈伟的视线挡在外头。本来,他借着大开的宅门,企图望清里面的蛛丝马迹,奈何他望眼欲穿,尽也只是被一堵红墙阻隔。
公孙茹急道:“怎么办?里面守卫森严,怎么才能知道里面的情况?”
陈伟道:“大家莫急,你们在此等候,我绕到后面去看看,如此华丽大院,定有后门。如果一个时辰后,我还是没回,李毅!”他唤了一声。
李毅知道严重性,严肃道:“但凭陈大哥吩咐!”
陈伟望了公孙茹一眼,道:“如果一个时辰后,我还是没回,你带着他俩去米行,放了烟火,聚集任大哥等兄弟后,再从长计议。切记,不可猛撞行事!”
公孙茹柔声唤道:“陈大哥……”陈伟特意别过脸,不去看她,一抱拳,悄声绕着李宅而去。公孙茹朝着他的背影痴痴望去,双掌合十,无言祈祷。
李宅外围圈,是一桩桩百年大树,茂密的枝叶,陈伟倒也好藏身,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门前不远处。此门虽是不大,装饰倒也气派,呈古铜色。
门前两边各有二排侍卫,十来个男子,持刀配剑,威武而立。
见这阵势,陈伟左右张望,希望寻找到进去的入口,若直直走门而过,这十来个必定反扑,惊动全院上下。
正在他思索间,里院竟传来一道轻轻的抽泣,深而远长。接着一道冷漠的女声响起:“哭什么哭!再哭,你们堡主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抽泣声哽咽,断断续续道:“求求姑姑你……放了我家夫人吧……自从老爷死后,夫人不吃不喝,气息奄奄,都快……”
陈伟大惊,这声音他觉得很熟悉!
这时,又听的冷漠女声喝道:“都快怎样?快死了吗?死了好啊,省的浪费粮食。你再哭,我打死你!”接着,一道重重鞭声响起。
“啊!”一声惨叫,便支支吾吾哭了起来,显然是掩嘴在哭。
陈伟惊呼:“对,是绿珠姐姐!”原来,院中哭泣的声音像极了公孙夫人的贴身丫鬟绿珠。他脸上难掩喜色,因为终于找到了夫人的下落。但随即又展露哀伤,适才听的绿珠说夫人气息奄奄。
他瞬喜瞬忧,片刻间变化无常,久久注视着院中,叹息无语。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路潜回,与公孙茹等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