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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杨党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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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国忠一离开皇宫,当即便拖住了传旨太监,一边借着答谢的名义请客吃酒,一边派人出城,快马加鞭往南去追章仇兼琼二人。

    传旨这活计,内务省自有一套规程,除了需要即刻传达的口谕外,一般正式的圣旨对于传达的时间没有硬性的规定,官职升降的旨意更是只需在期限限内送达即可。

    这一遭的传旨对象又不在京城,算得外出公干,归期更说不准了。那传旨太监便是醒来时已到了次日晌午,心也并不着急。

    “吴公公,罪过,罪过啊!”杨国忠早派人盯住了这里,传旨太监一醒便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杨大人何出此言?”这传旨太监也是机灵人,眼见杨国忠一下子由度支郎升至三品太府卿,俨然朝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哪敢怠慢?

    “唉……”杨国忠垂首叹息,一脸的惶恐:“在下刚得到消息,那鲜于仲通昨日竟已随章仇大人南下而去,这……”

    “唉……下官竟在圣面前胡乱妄言,实是欺君大罪啊!”

    “额……”

    吴太监本能觉得此必有蹊跷,然而细细想后,于己而言倒也没有什么风险,欺瞒下这种事太监们干的多了,眼下不过是含糊一二便可,却能卖杨国忠一个好,这笔买卖倒也划算的很。

    吴太监在宫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且不说如实报后,杨国忠会不会受到惩处,便是让杨国忠家破人亡了,又对他有何好处呢?

    思量一番后,吴太监很快做出了决定。

    “杨大人多虑了!那鲜于大人也是手脚俱全的,总不能未卜先知,知道咱家今日会去找他……”吴太监笑面佛一般看着杨国忠。

    “既然两位大人都在一块儿,倒也省了咱家的事儿!”

    杨国忠立即换一副大喜过望的表情,连连歉意道:“都是杨某思虑不周,劳烦公公……”

    一边说着话,一边作揖,乘着弯腰的功夫,一袋金叶子便从袖递了过去,那吴太监脸的笑容立即便和煦了许多。

    “那不打扰杨大人了!”吴太监道:“咱家这便出城传旨去了。”

    “有劳公公!”杨国忠亲自将人送至大门处,又让人备好了车马、仆役,连带从宫跟出来的两个小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南门行去。

    大约再过了半日,杨国忠提前派出的人便已追了章仇兼琼二人,一番交待后,大喜过望的二人立即轻车简从,只带了三两随从便掉头北反。

    好在章仇兼琼此次入京只是述职,并未带家眷,那几车准备带回蜀的长安特产只需让剩下的仆人随意处理一番便可。

    至于鲜于仲通倒是在长安买了好几个妖娆的胡姬,但起升官进爵来,几个胡姬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鲜于仲通直接让人将胡姬勒死后近埋入荒野,几个不算心腹的随从也被其派心腹送回蜀。

    欺君之事可大可小,杨国忠既冒险说谎,这二人得了天大好处自不会留下把柄。

    一行人快马加鞭往北而反,便是入夜也不曾休息。

    隔日午后,风尘仆仆的二人便恰好让吴太监一行赶了。

    两队人马相遇的地方也是二人精心计算过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论朝哪赶路都不可能在入夜之前赶到两头的镇子。

    只要不去集镇,无人能道破二人具体行踪。

    原本传旨之时,一应礼仪都是相当规定的,但二人升官心切,竟催着吴太监在野外宣旨。

    那吴太监心知二人和杨国忠之间定有猫腻,但那杨国忠备好的车马竟还有一箱金银细软,吴太监便心领神会,佯装不知了。

    一行人在野外草草设了香烛台案,吴太监面南背北,章仇兼琼和鲜于仲通二人跪地叩首,一番宣旨后,章仇兼琼便成了新任的户部尚书,鲜于仲通则领了京兆府少尹之职。

    除了这两道认命外,另有严查此界科考弊案的旨意单独给了鲜于仲通。

    “科考弊案?”刚接到圣旨的鲜于仲通一脸的茫然。

    二人早已离京,对之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章仇兼琼干了多年的节度使,对官场之事自然稳重的多,制止了一脸懵逼的鲜于仲通。

    “鲜于大人!”鉴于杨国忠的一番投入,吴太监除了忽视刚才鲜于仲通的马脚外,更是多提醒了一句:“此案颇为紧急,望鲜于大人尽快回京。”

    一旁的章仇兼琼双眼微眯,连忙对鲜于仲通道:“你即刻回京,吴公公这里本官自会招待周全。”

    章仇兼琼原本是大官,此前鲜于仲通一直是以章仇府门客自居,眼下二人虽说俱成了杨国忠麾下,但也要分出个下尊卑来。对于章仇兼琼此番作派,鲜于仲通倒也有自知之明。

    “下官晓得了!”鲜于仲通抱拳后便转身马,扬鞭离去。

    “公公一路劳累,不如咱们在前方大道旁安营休息如何?”

    “客随主便,自然是章仇大人说了算!”

    “公公请!”

    ……

    不提一路悠然的章仇兼琼,日夜兼程的鲜于仲通终于在次日一早回到了长安城。

    一入长安,鲜于仲通也不去吏部回旨,更没去京兆府报到,直接便朝杨国忠府而来。

    鲜于仲通却也不是空手而来,来杨府之前,鲜于仲通先让人去了长安的几处商铺,将钱货财务统统封存后又备了一份厚厚的礼单,这才急匆匆赶来杨府。

    一见到杨国忠,鲜于仲通便大礼参拜:“多谢大人提携之恩!”

    鲜于仲通是个蜀商人,虽说生意已经做得颇大,但在这年代终归只是个末等人,虽说花大钱买了个散官的出身,但也只能骗骗不懂事的百姓,对于那些士绅官宦来说,他鲜于仲通还远远不够格。

    可这一回竟得皇帝金口御赐,一来是京兆府少尹这等实权要职,说光宗耀祖都是轻的,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唉……鲜于兄何至于此?”杨国忠连忙去虚扶,但还是让鲜于仲通恭恭敬敬的叩了几个头。

    今非昔,杨国忠可不再是当年那个蜀泼皮,心眼变大的他有了更多的野望,眼前之人既因己得官,便没有再让人拉拢过去的道理。

    恩威并施的同时也要分清尊卑主次。

    “应当的!”鲜于仲通却觉一切都理所应当,当了这么多年的末等人,如今一步登天,其滋味简直难以言表,对眼前这个曾寄身于自家府的泼皮可再也不敢端主人的架子了。

    二人坐定后,杨国忠随意翻看了下鲜于仲通递来的礼单,脸无动于衷,淡然道:“鲜于兄初入京城,尚无住宅,这些财货拿去购置一处宅子吧。我现有俸禄,圣赏赐又不少,手头还算宽裕。”

    杨国忠此前口呼鲜于仲通为“主人”,此次见面不觉改了称呼。鲜于仲通未有不适之感,反倒觉得杨国忠呼己为兄,有些受宠若惊了。

    鲜于仲通见杨国忠推辞,哪里知道杨国忠替皇帝敛钱之际,他自己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呢?其日进斗金,岂会瞧得鲜于仲通所赠小钱?

    可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鲜于仲通不明其意,心大急,坚持要赠:“只是些许财物,聊表下官感激之情,还望大人切莫推辞!”

    杨国忠叹道:“国忠昔年困顿之时,得鲜于兄相助方得保全。若无鲜于兄相助,哪有国忠今日?也罢,我先收下此物,待兄离府时再转赠于兄,如此为国忠的一点心意吧。”

    鲜于仲通见杨国忠坚持不受,心感动,无奈应承。

    寒暄过后,二人方谈正事。

    “鲜于兄今后执掌京兆府,知道其的奥妙吗?”杨国忠遂问道。

    “执掌?”鲜于仲通微愣,迟疑道:“京兆府尚有府尹萧炅,下官怎能……”

    杨国忠笑着摆摆手,神秘道:“萧炅当不了几天了!”

    “啊?”鲜于仲通大惊,忙问道:“难不成萧炅大人不得圣心……”

    “你别瞎猜了!”杨国忠没有明言,为者该时不时表现出些许远见卓识,又不能让手下人轻易看透,如此权威才能树立。

    “京兆府知京庶事,因京达官贵人太多,最应小心谨慎。下官到任后,不敢肆意妄为,凡事还要到杨大人这里讨要主意。”杨国忠虽呼鲜于仲通为兄,鲜于仲通却不敢倚老卖老,老老实实以官职互称。

    哪知杨国忠摇摇头道:“错了!京达官贵人虽多,哪一个敢在我杨国忠恩人头撒野?鲜于兄,你勿复为虑,凡事由国忠替你做主即可,不用怕他们。”

    经过前几日的面圣后,杨国忠也算看清了局势,皇帝显然有意提拔自己,为的自是驱虎吞狼。

    对于皇帝的用心,杨国忠可不会埋怨,反倒欣喜若狂。

    身为赌徒的他最怕的不是被人利用,而是怕自己没有被利用的价值,皇帝想利用自己必然要赋予自己相应的权力,皇帝利用自己越多,赋予自己的权力也必然越大。

    眼前这个鲜于仲通,是杨国忠用来试探皇帝和百官的工具。